02.25 抗疫诗歌不能削疫情之“足”适抒情之“履”


当前,诗坛上的抗疫诗歌此起彼伏,与此同时,对抗疫诗歌质量不满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我倒觉得,抗疫诗歌不是口罩,不是防护服,不会送往武汉抗疫一线使用,诗好,诗不好,并不影响抗疫。我所焦虑的是,像吉狄马加的抗疫诗“《死神与我们的速度谁更快》——献给抗击2020新型冠状病毒的所有人”,特请两位名牌艺术表演家朗诵,高调抗疫,却通篇把疫情写错。这会客观上让这场抗疫斗争的重大意义大打折扣,甚至给历史留下不幸的误区。


关于诗,大家对“诗言志”、“诗言情”,常挂在嘴边。其实,“以诗志史”也是诗歌的重要“担当”。文史相通,诗史相融,以史入诗,以诗证史,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古代诗词写作的优良传统。从《诗经》始,古代诗词反映当时的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和历史现象,这样的作品例子太多了。


白居易《长恨歌》“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把唐玄宗统治后期宠爱杨贵妃,不理朝政的情景,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了,使人认清了酿成“安史之乱”的根源。这是诗,也是真真实实的历史。


杜牧的《江南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四百八十”虽然是虚数,不是实指,但突出佛寺之多,记载了南朝社会的佛教兴盛之史实。


杜甫的《哀江头》,描绘了长安在遭到安史叛军洗劫后的萧条恐怖和国破家亡的惨象,“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一个泣咽声堵的老人,偷偷行走在曲江的角落里,这就是曲江此时的“游人”:行人少;行人哭;哭又不敢大放悲声,只能吞声而哭。


明清时期,许多文人政客在黔东古驿道沿途留下的大量诗歌,多视角鲜活再现了黔东古驿道那昔日的辉煌。在今天,这些诗歌可以称得上是研究明清时期贵州文化发展演变的活化石。


咏史诗歌已用于学校历史课教学,地方史志编篡也常到诗词中搜索历史素材。诗歌可以浪漫,可以虚构,但诗中涉及到的历史事件,一定要真实,要经得起正史检验。


2020年春天在武汉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迅猛,灾情逼人,并很快波及全国各地。一时间,武汉封城,全国所有家庭关闭,生产停摆,生活停声。历史罕见。很快,在党中央强有力的领导下,全国人民奋起抗疫,冲在一线的医务工作者写下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之歌。这场重大疫情和惊心动魄的抗疫事件,毫无疑问,将会写进国家的历史和民族的记忆。


作为疫情中产生的诗歌作品,且不说写的质量如何,但所述事实必须符合疫情真实。这是创作抗疫诗的最基本的底线。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吉狄马加这首排在全国抗疫诗头名的抗疫诗,有多少疫情都不真实:


1、诗的开头之句写道:“死神的速度比我们更快, 因为它出奇不意, 它在枪响之前已经跑在了前面。 死神!这一次似乎更快”。开头就把疫情写错了。


抗击新冠肺炎也是一场战争,但毕竟不是国家与国家的战争。病毒不会说话,不会发文,不会发射信号弹,叫它如何打响宣战“第一枪”?


相反,任何一场病疫向人类发起袭击,总是它打响第一枪。一旦发现少数人感染,其实就是病毒向我们宣战的“第一枪”。这次武汉的新冠肺炎也是。


只是,当新冠肺炎病毒在武汉打响“第一枪”之时,尽管被某些医生发现并引起警觉,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因为我们不认识这种病毒,更不相信它的巨大破坏性,一时轻视。把我们的轻敌反说“死神”“不宣而战”,这不是事实,也不利于吸取历史教训,以防后患。


2、诗的第二段中写道:“我们与死神的比赛,无疑已经进入了你死我活的阶段,谁是最后的强者还在等待答案。”


这显然错误。在吉狄马加写这首诗之前,1月25日农历正月初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就召开了会议,会议决定,党中央成立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组。提出了只要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我们就一定能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吉狄马加为何还在诗中大声向全国朗诵:“谁是最后的强者还在等待答案”?意思是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这和党中央的声音相一致吗?和全国人民的信心相一致吗?


从我国优越制度和当今的国力看,打赢这场新冠肺炎阻击战不容置疑。还有,当今世界,一国有疫情也会得到多国外援,战胜疫情是无疑的,不须“等待答案”。


3、诗的第二段开头三句写道:“你说死神的速度比我们更快,不!我不相信!因为我看见这场 与死亡的赛跑正在缩短着距离。”


4、诗的第四段末尾写道:“我们必须坚持,因为死神也开始精疲力尽,只有忍耐!只有挺住!我们才能耗死进攻的敌人!”


5、诗的结尾写道:“是的,我已经真切地看见了,我们与死神的赛跑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相差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是最艰难的时候,唯有坚持才能成为最后的英雄。相信吧!我们会胜利!中国会胜利!人类会胜利!因为这场生与死的竞赛相差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吉狄马加这诗,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写的都是“与死亡的赛跑正在缩短着距离”、“死神也开始精疲力尽”、“我们与死神的赛跑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相差的距离越来越近”。


请注意,吉狄马加这诗是“2月1日---2日”写的。就是说,他诗中写的疫情当然是2月1日之前的疫情。2月1日他就写下“我看见这场 与死亡的赛跑正在缩短着距离”,请问他从哪里看见的?他写下“这场生与死的竞赛相差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依据是什么?让我们看看2月1日之前,以官方公布的疫情公报为准,一组相关数据如下:


1月29日,湖北省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032例,其中武汉市356例。全省新增死亡37例,其中武汉市25例。


1月30日,湖北省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220例,其中武汉市378例。全省新增死亡42例,其中武汉市30例。


1月31日,湖北省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347例,其中武汉市576例。全省新增死亡45例,其中武汉市33例。


2月1日,湖北省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921例,其中武汉市894例。全省新增死亡45例 ,其中武汉市32例。


2月2日,湖北省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2103例,其中武汉市1033例。全省新增死亡56例 ,其中:武汉市41例。


再看全国的疫情报告,截止1月28日晩上6点,全国确诊病例4599人;2月2日24时,全国确诊病例17205人。


以上只从疫情数字上看,与吉狄马加所写疫情完全不符。武汉是抗疫的主战场,2月15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在湖北武汉举行新闻发布会上,官方说:“就武汉市而言,从发病时间看,1月23日到2月1日,每日新发生的病例数处在较高水平。”而吉狄马加2月1日就说病毒“开始精疲力尽”了。


还有,1月23日刚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一版),对病毒和症疗方案的认识还有太多未知区,到今天已修订为第六版。说明我们对这个病毒敌人的认知还很少,连传播方式还在探索。


2月1日,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刚建成,十多座方舱医院还未兴建。千军万马驰援武汉和湖北,主要也是2月1日以后的事。说明患者还不能应收尽收,应治尽治。一句话,抗疫形势严峻,相当严峻。


按吉狄马加所描述的抗疫仿佛是,武汉1月23日封城,抗疫战正式打响,仅一周时间,到2月1日,新冠病毒就“开始精疲力尽”,只要用“耗着”的方法就可以把病毒困死在城内。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直到昨天,2月24日,武汉疫情拐点何时到来,世卫专家组回应还不能断言。 中国-世界卫生组织中方组长梁万年在24日晚的北京发布会上表示,武汉目前形势依然严峻,虽然早期爆发阶段病例快速增加的势头已得到改观,但新发病人还再出现,疫情整体尚未得到遏制。

吉狄马加在诗中乱写疫情,至少存在三大错误:


1、从诗学意义讲,违背了诗歌“真善美”的审美原则。无“真”可言,“善”和“美”都是虚伪的。


2、把实际疫情写轻,写小,客观上把这场战“疫”的打赢写成了“轻而易举”便取胜。这非常对不起疫中不幸失去的生命,尤其为战 “疫”而牺牲的抗疫英雄,也否定了所有的抗疫努力。


3、这样不实的作品印在了正式报刊上,几代人之后,有对史料考证者造成误导的可能。


诗歌是美好的。我们不能把诗歌之美建立在灾难的痛苦之上;不能削残酷的疫情之“足” ,去适荧光灯下抒情之“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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