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星期一。席捲全國的寒流還未消散，清晨的佛山最低氣溫只有5℃。但佛山街道上越來越多的人流和車流，卻在指向一個事實：這座製造業大市正在“甦醒”。
一週前，佛山企業開始分批覆工。李躍進所在的廣東科達潔能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科達潔能”）正是其中一家，自2月10日復工以來，李躍進已收到了公司發放的防疫防控文件達8份。而他銷售部的同事，在這一週內則忙於與印尼、伊朗等全球客戶溝通新的訂單。
一手抓防疫，一手抓生產，這是2020年佛山製造首個復工周的縮影。作為製造業大市，佛山流動人口超過500多萬人，這座城市的甦醒，本身也是一場防疫“大考”；復工後，面對當前勞動力僅能部分迴流、線下停擺、供應鏈上下游未能及時復工等問題，如何恢復企業有序的訂單流轉，更是另一場“大考”。
不過，越來越多的佛山企業做好了迎戰準備。統計顯示，截至2月14日，佛山全市規模以上企業已經有3940家開工，佔規模以上企業的50%。這一數據，仍在不斷擴大中。
分批覆工
瀰漫消毒水味的車間
在過去這一週，每天早晨7點多，在溢達的停車場，多位司機師傅穿著防護服，揹著消毒箱，對大巴進行地毯式消毒。
“每一輛車，在出車之前要消毒，出車之後也要消毒，為的就是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最大可能保障每一位乘客的安全。”溢達交通管理部大巴組組長許培華說。在溢達車間內，也瀰漫著同樣的消毒水味道，這裡通道每天進行3次清潔消毒。
做好防疫，成了今年眾多佛山企業的復工前傳。以溢達為代表，一批確保防疫措施到位的佛山企業，在2月10日率先復工。
早在開工之前，科達潔能就在全球範圍內訂購了12萬隻口罩，採購了1.5噸消毒液、酒精、漂白水，還建立了疫情防控三級責任機制，各事業部/子公司總經理及職能部門主管領導、中層幹部和全體員工都簽訂了疫情防控責任狀。
位於禪城區的廣東天安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在復工前通過微信小程序對所有員工進行情況摸查，包括假期間員工所在地、是否停留過疫情發生地、是否接觸過曾停留疫情發生地的人員、本人及家人身體狀況等，部分員工被要求暫緩復工。
復工的首周，如何繼續做好防疫，依然成為了復工佛企的頭等大事。
對李躍進來說，這是忙碌的一週。這周，他和他的同事們一共經手了七、八份企業文件，全部圍繞疫情防控工作；他們聯繫了一家中藥製造企業，為廠內的工人提供了數千份“肺炎一號方”，併發放到工人手中；他們對倉庫進行了深度盤點，瞭解庫存原材料數量，並逐一聯繫上下游供應商，瞭解對方復工進度。
剛剛過去的週末，他們還在部署公司班車恢復事宜。“接下來，復工高峰期到了，我們會加大防範力度，為了減少我們員工在途中與外界接觸的概率，我們準備恢復自己的班車，不過班車也要經過消毒。”李躍進說。
這一週，部分復工企業採取“封閉式管理”，減少員工與外界接觸，進一步降低疫情發生的機率。已經開工5天的永久紙業目前已有超過80%的員工到崗，公司自復工起，與外界幾乎處於“零接觸”狀態，既不接待外來客人，也儘量避免員工與外界接觸。
採取類似措施的企業還有星聯精密，公司要求，員工近期主要往來於宿舍、工廠和飯堂間，避免不必要的外出；公司還將測溫槍配發給各個部門，除了每天在廠房測體溫，員工在宿舍也要測，確保時刻掌握員工健康狀態。
轉危為機
復工者的訂單挑戰
對很多企業來說，驅使它們率先復工的，首先是維持運作的生存壓力。
2月11日，位於南海區西樵鎮的佛山華豐紡織有限公司（下稱“華豐紡織”）迎來了復工，這是佛山市最大的出口紡織企業之一。
“選擇在第一時間復工，是因為現在是訂單的旺季，來自美國和日本的訂單比較多，所以我們一定要按照規定的時間為客戶趕貨。”華豐紡織董事長、總經理陳潔萍說。
同一天，位於順德區龍江鎮的新飛騰紡織服裝有限公司（下稱“新飛騰”）也順利復工。作為FILA、安踏等品牌的製造商，新飛騰年前已經將約1億元的夏裝原料做成半成品，如這些服裝不能及時交付，這筆訂單就打了水漂。
而已經復工的企業，同樣面臨諸多挑戰。
儘管華豐紡織的產能已經恢復了六、七成，但陳潔萍依然表示了憂慮。這是因為，企業生產紡織品的主要原材料——棉紗，供應商就在疫情發生地，受此影響對方尚未復工生產。
“如果疫情持續，我們可能需要尋找替代供應商，但我們的生產工藝也要做出相應調整，整體成本可能上升15%～20%。”陳潔萍說，“我們還是希望疫情能夠儘快被戰勝，省際之間的交通也能儘快恢復，保證生產物資和原材料的物流供應。”
去年剛剛登上科創板的廣東華特氣體股份有限公司，目前正在全力生產環氧乙烷氣體，後者是口罩、防護服出廠前殺菌工序的必需品。但是，物流速度的放緩，司機和工人的缺乏，以及企業擴產的政策限制，讓企業尚未釋放出最大產能。“預計下週，隨著我們工人的逐漸回崗，我們的環氧乙烷的產量還可以增加30～40%。但是我們依然不敢接下全部訂單。”公司總經理傅鑄紅說。
疫情在給各行各業帶來衝擊的同時，也催生了一些新的機遇。一批佛山民營企業，以其極強的市場適應能力和自我調節能力，捕捉到了危中之機，在復工首周內，推出一批“佛山爆款”。
如今，在雪萊特照明京東自營官方旗艦店上，與家用紫外線殺菌燈相關的產品均為“無貨”狀態；在天貓平臺的雪萊特家居旗艦店上，幾款紫外線殺菌燈的發貨時間顯示為7天到15天不等。
作為佛山老牌照明企業，廣東雪萊特光電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雪萊特”）研發生產紫外線殺菌燈已有近20年，但以往該公司知名度最高的產品是氙氣燈等汽車照明產品。受疫情影響，雪萊特的紫外線殺菌燈迎來訂單猛漲。
除了已有產品的意外“爆紅”，更有佛企對市場需求迅速反應，調整產品功能，甚至研發出新產品。廣東偉邦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偉邦科技”）在復工的第一週內，連續推出三款針對抗疫市場的產品：非觸摸式電梯、帶有測溫功能的人臉識別機和電梯紫外線消毒系統，且三款新品都受到了市場的熱捧。
等待復工
一場“兩難”的抉擇
並非所有的企業都能夠在第一時間復工。
2月10日，廣東一鼎科技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廖衛平，組織員工來到企業進行消毒。但在當天，他又選擇推遲復工。“當天防疫措施還不夠到位，我們後面又花了兩天建好了隔離屋，可供5名員工留觀。”廖衛平說。
同樣的還有廣東新怡內衣集團有限公司，此前確定的開工日期是2月17日，但2月16日，公司執行董事、總裁何俊文透露，公司將再次推遲復工。
“一方面是防疫的要求比較高，我們必須保證員工的身體健康與安全；另外現在市場也是暫停的，銷售還沒啟動，我覺得沒必要冒這個風險”，何俊文說。
來自佛山市湖北商會的數據顯示，在商會抽樣調查的33家企業中，截至2月14日，只有5家企業如期開工，復工比率僅為15%。
無法復工的企業大多受困於供應鏈與人員到位問題。
位於順德區的佛山託肯建材有限公司，主要生產膩子粉等建築材料。公司負責人袁萌介紹，企業已經拿到了復工許可，但由於下游地產工地未開工，產品缺乏銷路，加之上游水泥、沙子、重鈣受物流影響斷供，公司依然未能復工。“我們原本計劃上週復工的，但是17號也復不了工。”袁萌說。
受到疫情影響，不少企業員工迴流受阻。在佛山陶瓷行業，個別企業返工率僅達20%。
壓力面前，很多企業也在積極行動。連日來，很多暫未復工、或者復工未復產的企業，採取在線辦公、遠程工作的形式，儘量減少疫情帶來的損失。
2月2日到2月9日，金意陶集團通過抖音直播對全國經銷商進行新品以及營銷的線上培訓，累計在線開展8次課程，參與人次超過3萬人。
2月10日晚，傢俱電商龍頭企業林氏木業發佈一則援助經銷商的公告，公司表示將承擔全國經銷商1至2個月的員工工資，並讓利門店庫存更新費用的20%，以支撐陳列產品迭代。
但從新的一週開始，復工復產的佛山企業將越來越多。2月17日這天，一汽-大眾佛山工廠復工人數將會達到3000人，佔到工廠總人數的逾50%。這是佛山又一家龍頭企業復工復產。
【撰文】王謙 林東雲 羅湛賢 熊程 李慧君 羅瓊
【統籌】張培發 葉潔純
受訪者供圖
【作者】 王謙；林東雲；羅湛賢；熊程；李慧君；羅瓊
【來源】 佛山經濟學人南方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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