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起床 違背了自己的意願

姜文足夠真實,他的真實是會令旁人害怕的,換句話講,他的真實正是這個社會大部分人所欠缺的,是自我。

就是因為這份真實,姜文沒少得罪人。懟記者,懟得人家面紅耳赤——曾經有一位女記者在專訪他的時候聊起《讓子彈飛》,女記者抱怨道:“哎,腦子很累,它(《讓子彈飛》)老在高潮處”,而姜文是這樣接話的:“你不喜歡高潮嗎?難道你只喜歡前戲?如果你覺得累,也有情可原,畢竟是兩個小時的高潮。”

在《十三邀》的節目中,許知遠問姜文,“你把自己陷入過某種危險的狀態嗎?”姜文答:“我每天都在危險當中。”許知遠頗為驚喜地回問:“那日常的危險是怎麼樣的?”姜文答:“起床。”

姜文:起床 違背了自己的意願


對,這就是經典的姜文式回答。先拋一個誘餌,把你引入他的場景中,然後再用他的邏輯把你“揍”得體無完膚,但又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絕。這就是姜文身上那股子怪怪的邪氣,但又令人著迷。

很多人都說,演員中最會做導演的,導演中最會演戲的,非姜文莫屬,別無其他。

作為演員的姜文,他曾是《芙蓉鎮》裡大智若愚的“秦書田”、是《紅高粱》裡敢愛敢恨的“餘佔鰲”、是《北京人在紐約》裡胸懷夢想的“王起明”、是《有話好好說》裡為愛癲狂的“趙小帥”、是《尋槍》裡守護正義的“馬山”、是《讓子彈飛》裡劫富濟貧的“張牧之”、是《一步之遙》裡有勇有謀的“馬走日”...等等。雖然姜文塑造了許許多多不同維度的電影人物,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心存正義,心存想要追求的真理。

姜文:起床 違背了自己的意願


採訪姜文,是絕大多數電影記者在工作中的小夢想,因為他的通告極少,而且才華橫溢,作為國內最具號召力的導演,每次他的出現都是絕對的焦點,那股氣場與能量只有近距離相對才能真切感應,這話一點也不誇張。

姜文懟記者的新聞很多,屢屢讓採訪者騎虎難下左右為難,其實他的“懟”也不是故意和你作對,而是要消解你的問題、消解你的觀點,然後三言兩語說出自己的想法:看上去很隨便的想法,卻又非常真誠實在。

在《星球大戰外傳:俠盜一號》中,他和甄子丹作為兩位華人演員在影片中大放異彩。在酒店採訪姜文時,他剛剛蒸完桑拿,滿頭大汗,脫掉鞋盤腿坐在椅子上,然後讓工作人員把桌子上的花盆撤掉,要和記者真正face to face地聊天。

您現在除了自己的電影,很少再演別的電影了,怎麼參與到這個項目中的?

姜文:這麼說吧,我是演員出身,他們不找我我有什麼辦法?那我就自導自演,自導自演別人就更不找我了,這事兒可不賴我,是他們膽兒小。迪斯尼和盧卡斯這幫人沒這些雜念,所以就找我了,我欣賞沒有雜念的導演,有雜念的導演怎麼拍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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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起床 違背了自己的意願


這個角色哪裡吸引到您了?感覺特別man的一個角色。

姜文:那是你覺得man,對我來說我不會挑出他某一點。這個角色當然也吸引我,我兒子幫我看的劇本,我沒看過星戰,我兒子說你該去演,是個英雄,我說幹嘛演個英雄,英雄多傻啊,但他說這是一個幽默的英雄。

我說會不會戲很少,他說不會,主角是個小女孩,你也不是小女孩,他們把事兒交代完了你再出來。去年我兒子八歲,他就這麼跟我說的。我覺得他這麼仔細,也很有說服力,我就滿足了。

您自己作品中很多人物都是比較複雜多面的,《俠盜一號》裡的這個角色相對來說情感變化要簡單得多,您怎麼看?

姜文:如果我做導演或者我來寫的話,我學戲劇出身,我會很在意角色的複雜性,但像這種迪斯尼的電影,瞄準的是廣泛的觀眾,不同家庭不同小孩不同的年齡包括喜歡裝萌的成年人,給這些人看的,所以不適合那麼複雜。

但不復雜不代表無趣,簡單的也可以有趣,複雜的也可以很無趣。所以看怎麼弄吧,迪斯尼你想啊,他們不會拍那麼彆扭的東西,還是需要大家一起看的。總之這個角色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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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是第一次參加好萊塢大製作科幻片——

那您進組後,從導演的眼光來看這個團隊和國內有什麼不同嗎?

姜文:我想說跟我拍戲特別像,就是到我的劇組了,就是錢多,特別特別多,這不一樣,但我的劇組錢也挺多的哈哈。我不太理解別人的感受,那不錯啊,就當成我自己的地兒啊,我們不斷拍,今年拍不行明年繼續,這個太好了,導演太走運了,這就叫頂級好萊塢。

一般好萊塢就卡的特別死,所謂製片人說了算,一直在那磨嘰,導演就成了一個打工的,然後插手的人很多。這個錢多了,幫助藝術家去實現你的招數,我跟他們製片人肯尼迪談過,人家說就想看導演拍成什麼樣,就想看他胡作非為,這太好了,後來我才明白這種是比較少的,我們大部分議論的是中間那段,活不上去死不下來這種。

要麼你就像伍迪·艾倫、馬丁·斯科塞斯這種也行,是藝術家,拍出來確實是特別好的作品,停在中間那段吧,特別沒意思。

那您不是星戰迷?

姜文:我不是說不是星戰迷,而是沒看過,也許我看過星戰就成了迷了,這個容易帶來誤解。不是星戰迷的人是看過也不喜歡。你的問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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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再繼續說說合作的感觸。

姜文:我跟這波人合作之後,有一點讓我感觸很深,他們很快樂,所有人都很快樂,(指著旁邊迪斯尼的一位工作人員)瞧她,多快樂,她老公是一個不抽菸不喝酒不吃米飯的日本人,也很快樂,你說這能量有多大。

這是一點,另外就是他們能花很多錢讓導演去造,去拍他認為好的,這叫有錢,你說有錢不讓花這他媽叫什麼有錢?我操賠點錢還在那哭,這成什麼了,這叫窮鬼。

看樣子您對當下中國電影資本的狀態挺了解的。

姜文:有幫人拿錢玩對賭,這更叫沒錢,我請你吃頓飯你給我對賭,這太搞笑了,多窮啊該是,有錢就是要造,造完可能拍出好電影,請朋友吃飯就是吃,不能說這頓挺貴的啊,螃蟹八塊錢一隻,這他媽叫什麼啊。哎呀,這個太挫了。

快樂單純的這種氣氛會散發在你的電影裡,如果你是個雞賊,是個有雜念的人,在那巧言令色,別在那吹牛逼一看就知道你們要幹嘛,你們就是要掙錢,但掙錢也沒什麼,但不能說這好聽的話還掙錢,那是雜念太多了。

我覺得星戰這個片子挺好,在我看來沒雜念,就是個成人童話,為什麼我兒子說我演的像他弟弟,拿把槍在家裡咣咣咣,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誰長大了還能拿槍亂打人啊。我真拿起來拍片的時候想,這又成了孩子了。

後來一想,一部電影就是跟人講一個故事,這個東西跟你身體是息息相關的,把這個喚起來你會非常享受,這就是一個睡前故事的感覺。別搞得太複雜,想的是一個骯髒的事兒,要做得冠冕堂皇的,可能大家一眼看不出來,但是能感覺的到。

您對這些有雜念的作品特別敏感?

姜文:這不是一個迷信,是真能感受到。很多波是可見波,也有些波是不可見波,也是存在的,我能看見是可見,但紅外紫外看不見,但感受得到,有熱量,我們心裡想的東西,大家也能感覺到,電影裡還能看出來。

本片導演也是,很單純,很執著,非常有意思。這讓我覺得,人應該排除雜念去拍電影,我要保持這一點。你要說你就想賺錢拍電影,那也可以,好萊塢也這麼玩,但不能說得好聽,仨瓜倆棗的,挺沒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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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角色做成玩具了,您見過嗎?

姜文:我知道,我剛到那定妝,不斷被掃描,好多相機咔咔咔,我說幹嘛啊這是,說要做成玩具,那就做吧,合同裡是這麼籤的,答應兒子去了,我看他們能怎麼著。我發現迪斯尼和盧卡斯這個公司,很懂得人際關係,互相尊重,我口頭上說隨便,但人家也不會給鼻子上臉,在你真不舒服之前也就不拍了。

很俗的問題,但也得問:怎麼看待星戰系列首次出現華人面孔?

姜文:我不怎麼看,我覺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難道不應該這樣嗎?我要回答什麼啊。

畢竟這個電影系列植根於美國的文化……

姜文:我覺得從我開始就應該這樣,過去怎樣重要嗎,他們以前沒有是他們不對,現在有了就對了,不要再考慮。我覺得有沒有不重要,反正已經有了,我真實地告訴你我的想法。這些似乎是問題的問題真不是問題,沒有意義,不是說你說的不對,而是他們愛有沒有吧,本來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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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您的出現都是電影圈的話題。

姜文:

哎,你們每次看姜文長姜文短,看的都不是我,還給我編造很多亂七八糟的破故事,這有什麼關係啊,原來我還跟人爭辯,現在也不爭辯了,愛怎麼說怎麼說吧,有朋友還說你怎麼不急啊,我幹嘛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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