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才學第一經書《人物誌》:魏晉南北朝的“人學自覺”

引言

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收入《而已集》)一文中,魯迅提出,魏晉南北朝是“文學自覺”的時代。我們知道,文學就是人學,“文學自覺”就是“人學自覺”。三國時期魏人劉邵

《人物誌》標誌著“仁學”到“人學”的轉變

中國人才學第一經書《人物誌》:魏晉南北朝的“人學自覺”

魏文帝曹丕,以長子而承父業,篡漢而即帝位。他也是喜歡文章的。其弟曹植,還有明帝曹睿,都是喜歡文章的。不過到那個時候,於通脫之外,更加上華麗。丕著《典論》,現已失散無全本,那裡面說:"詩賦欲麗","文以氣為主"。《典論》的零零碎碎,在唐宋類書中;一篇整的《論文》,在《文選》中可以看見。

後來有一般人很不以他的見解為然。他說詩賦不必寓教訓,反對當時那些寓訓勉於詩賦的見解,用近代的文學眼光來看,曹丕的一個時代可說是"文學的自覺時代"......

(魯迅:《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

人物學

人才學在魏晉南北朝的興起,得益於人物學的博物傳統(強調“有利於”)。品藻人物之風,得到統治者的關注,致使人才學在魏晉南北朝得以興起。將品鑑人才與品鑑珠寶貨物一樣,變成一門學問,既是進步,又是將人“物化”。南朝梁人鍾嶸著《詩品》,仿漢代“九品論人,七略裁士”的著作先例,對由漢迄六朝幾乎所有著名詩人,都評論了一番。其中被殺害、受誅死的詩人:魏之何晏、嵇康,晉之陸機、陸雲、潘岳、石崇、張華、曹攄、劉琨、盧湛,宋之謝靈運,謝混、袁淑、王僧達、鮑照,齊之謝朓,東晉詩人郭璞(字景純)等。

人物學在博物學傳統之下,主張人才就是貨品。各類人才參與的社會建設分為政治建設、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古代的和諧社會誰在建設?當然是有民本主義文化情懷的人。當然,古代“民為邦本”、“以民為本”的意思,和當今的“人民群眾當家做主”不同,前者的意思更接近於“以家裡豢養的雞鴨貓狗為本”,沒了它們,家底就空了,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中國人才學第一經書《人物誌》:魏晉南北朝的“人學自覺”

人才學家、文學家劉邵(168年-172年)

《人物誌》

傳統人才學是魏晉南北朝時期興起的。三國時期魏國廢除察舉制、實行九品中正制,“受詔作都官考課”的劉劭寫了《人物誌》(又名《辨經》,英文譯本名為《人類能力的研究》,將才、德並列標舉,首重“清節之業”),為了“量能授官”,被譽為中國人才學第一經書,分上、中、下3卷,12篇。

《人物誌·序》:“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和察人是為了成功,即所謂“達眾善而成天功”。《人物誌·流業》:“蓋人流之業,十有二焉:有清節家,有法家,有術家,有國體,有器能,有臧否,有伎倆,有智意,有文章,有儒學,有口辨,有雄傑。”區分人的材質,是為了在政治上委任:“凡此十二材,皆人臣之任也。”清節家是第一種:“若夫德行高妙,容止可法,是謂清節之家,延陵、晏嬰是也。”文中提及儒學人才怎麼任用?“儒學之材,安民之任也。”

像《人物誌》那樣將人才細分,對於研究人才學是必要的。劉邵從人的體貌、稟賦、道德、職業等方面將人材為分兼德、兼材、偏材三類,並詳細分析了各類人材的特點和在不同情況下的具體表現。他還從觀察選拔人材的角度出發考察了觀察選拔人材的過程、困難和各種方法的得失。

政治人才,是選才授官的重點。主張學而優則仕、一心為政的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論語·述而》)

《人物誌》裡的人才,是施善政之才。施仁政、建設王道樂土是古人的追求。在人才學思想史上,儒家“為己之學”則首先叩問內在的修為。《論語·顏淵》載:“樊遲問仁。子曰:愛人。”仁愛之人,是仁政的基礎。

古代選育人才以政治為主,政治人才以德為先、量能授官。為統治者服務、不重技而重道,以善為美、以善為教,是中國古代人才選育的核心特點。

中國人才學第一經書《人物誌》:魏晉南北朝的“人學自覺”

中和

受儒家中庸之道影響,《人物誌》評價人物的方法是“九徵”和“八觀”。劉邵建立了自己的論人標準,認為人物品評當以“中庸”為上,“兼德而至,謂之中庸”,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的人格理想。人物學和仁學不同。人物學是博物傳統,它將一切客觀化、顯性化,傷害力很大,好在中庸之道“善德傳統”(強調“有益於”)與之抗衡,起到了一定的撥亂反正作用。

凡是史書上記載的、有助於各項事業發展的人,都可成為人才。《人物誌》認為,古代的人才要符合“中庸(和)”這個核心標準。人才是“義”者(語出《中庸》:“義者宜也,尊賢為大。”)、“吉人”(語出《太上感應篇》:“吉人語善,視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等。研究他們,可以大大豐富中國人才學思想,是很有價值的。此外,還有文獻學價值。因為,從政治史看,明代東林書院是一個政治集團,從文學史看,東林書院是有社會責任感的詩歌團體,從慈善史看,它是善行團體。從不同側面,“還原”東林書院,讓今人理解古籍裡的文化。

蓋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情性之理,甚微而玄;非聖人之察,其孰能究之哉? 凡有血氣者,莫不含元一以為質,稟陰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凡人之質量,中和最貴矣。中和之質,必平淡無味;故能調成五材,變化應節。是故,觀人察質,必先察其平淡,而後求其聰明。

(劉邵:《人物誌·九徵》)


中國人才學第一經書《人物誌》:魏晉南北朝的“人學自覺”

小結

知人,很重要。孔子在《論語·學而》中說: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荀子在《荀子·解蔽》中批評道家學派“莊子蔽於天而不知人”。

後人——如清代曾國藩的《冰鑑》——不斷地在技術化的方向上發展劉邵人物學。比如在《人物誌》中,更多專注於劉劭拔選人才的標準——以中和為最高,講究平澹無味,是為聖人。所謂中和,在於兼具“平澹”與“聰明”。除中和外,其餘為偏至之材。

還有,後人更重視的,是“八觀”——劉邵鑑定才能與性格的八種觀察法,它們的直觀性、操作性較強。

八觀者,一曰觀其奪救,以明間雜。二曰觀其感變,以審常度。三曰觀其志質.以知其名。四曰觀其所由。以辨依似。五曰觀其愛敬.以知通塞。六曰觀其情機,以辨恕惑。七曰觀其所短,以知所長。八曰觀其聰明,以知所達。

(劉邵:《人物誌·八觀》)

第一條,注意看一個人在奪(“惡情奪正”)和救(“善情救惡”)情形下的外在行為表現,這和行為主義心理學可以聯繫起來。最後一條“觀其聰明,以知所達”,似乎和現代心理學測智商之類的技術可以勾連起來。事實上,對於當今人才培養和選育來說,智力水平很關鍵。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