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如水卻刺痛人心,這可能是今年最好的華語片


最近有部劇非常火,臺劇,小清新風格的戀愛劇,大家看得都有點上頭。


對了,我說的就是《想見你》。


這部劇影妹寫的是比較早的,在大陸引進之前就寫了,所以今天就不多說了,但是這部劇真是又讓大家多了個可以粉的對象——許光漢。


在這部劇裡,他一人分飾兩個角色的多個狀態,從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高中生,到歷盡滄桑的中年人,狀態完全不一樣,但是都讓人想說“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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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許光漢,也確實非常有演技。


這部劇並不是他最近唯一的作品,前面有《罪夢者》裡的精分反派,後有《陽光普照》裡找不到陰影躲藏的好好少年,這個人是真的要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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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夢者》的口碑沒能趕上製作,但是《陽光普照》就厲害了,明明是部小成本電影,但卻在去年的金馬獎上拿下11項提名,最終更是拿下最佳劇情長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輯等5個分量最重的獎項,成為近年來臺灣最成功的電影之一。


今天就帶大家看看這部《陽光普照》。


《陽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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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光漢是這部電影裡比較有名的一位,但是卻不是決定口碑的那個,決定這部電影口碑的,是電影導演——臺灣新銳導演鍾孟宏,他的代表作很多,也很典型。


處女作《停車》就入圍了第61屆戛納國際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和郝蕾合作的《第四張畫》讓他斬獲第47屆金馬獎最佳導演,2013年,他憑藉紀實題材的紀錄片《醫生》拿下了第43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2017年,他擔任監製和攝影的《大佛普拉斯》,獲得了第54屆金馬獎最佳攝影獎。


他會編會導會攝影,並且都是拿獎級別的水平,所以讓他集導演、編劇、攝影等身份於一身的電影《陽光普照》,上映後便頗受好評,並且又一次成了拿獎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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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孟宏這個人呢,作品風格非常有特點,他很喜歡描述邊緣人的掙扎,點出現代人內心的空虛和茫然,他總是會把臺灣拍成讓大家心痛又無奈的模樣,透著淡淡的衰敗感。


這一次,依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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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普照”,這個名字聽起來非常溫馨溫暖,英文名是“A Sun”(一個太陽),雖然沒有“陽光普照”那麼溫暖,但也不像是個負面的名字,然而這部片子,卻寫了一家人、兩代人的掙扎。


阿文(陳以文飾)是個臺灣本土人,他和妻子琴姐(柯淑琴飾)有兩個兒子,一家人過得很平凡。


這兩個孩子分別是全家驕傲的大兒子阿豪(許光漢飾)和頑劣的小兒子阿和(巫建和飾)。


這麼一家四口,在全片裡卻沒有一張全家同框的合影,只在片尾,出了一張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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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一開始,就是一段讓不少人有點崩潰的場景。


阿和從小就不讓人省心,小時候還只是賴在腳踏車上不肯下來,非要媽媽一直騎著帶著他,不帶就一直哭鬧。長大後則各種頑劣,什麼不讓做他就做什麼。


他被人欺負後,不是告訴父母也不是告訴警察,而是找了好朋友菜頭,大雨夜提著菜刀去嚇唬人。


不料重情義的菜頭有點實心眼,一時衝動居然進門就把正在吃飯的對方的手給砍斷了。


鮮血濺得到處都是,斷手掉進湯裡,導演還“體貼”地給了這隻斷手一個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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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故意傷人,兩個人都被告上法庭,阿和將責任都推卸到菜頭身上,於是最後,阿和被判了一年半,菜頭則要多關幾年。


父母對這樣不成器的小兒子非常失望,在法庭上,父親講話時,並沒有幫小兒子說話,而是說自己管不了,希望法庭把小兒子抓進去,好好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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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爭執時,父親更說希望把小兒子關到老,關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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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阿和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父母已經不再抱別的希望。


然而在阿和入獄以後,她的女朋友小玉又找上了門,表示自己懷了孕。


父親阿文氣得要死,母親卻留下了小玉,細心地照顧小玉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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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就不得不說一下父親阿文。


阿文是一個駕校的教練,是個非常傳統的中國式嚴父,對孩子要求很嚴格,又有著父愛如山的性格,心裡在乎,嘴上卻從來都不說。


他的人生信條是“把握時間,掌握方向”,他在駕校教人開車時是這個原則,在家教育孩子時也是,即便孩子們都不怎麼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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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小兒子失望透頂,平時別人問起他有幾個孩子時,他就說“一個”,還說,“明年上醫學院”。


讓他失望的小兒子不配有姓名,讓他自豪的大兒子是他炫耀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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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阿豪確實是讓人炫耀的資本,他很乖很懂事,學習努力,溫柔地對待周圍所有的人,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考醫學院落了榜,家裡就支持他去復讀,尤其是父親,對他寄予極大期待。


他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總是讓人異常安心省心,和弟弟完全不一樣。


他的好,就像是陽光,普照到每一個人身上,卻沒留一點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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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看起來過得非常好,前程似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阿豪卻突然選擇跳樓自殺。


他自殺前,給一個朋友發了短信,說:所有人,所有動物都能找到一個躲藏的陰影,然而我沒有,沒有水缸,沒有暗處,只有陽光,24小時不間斷,明亮溫暖,陽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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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這24小時在崗的陽光,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裡,還把手機裡的信息和痕跡都刪光了,把房間整理乾淨,衣服疊好,沒給家人留下一丁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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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的前半場,大家都看得出來,阿和的叛逆是因為父母的忽視,父母越對他失望,他就越想要做些什麼引起父母的注意。


而到了這裡,卻讓人不禁去想,父母寄予的厚望,說出的“讓人安心”“乖巧”的誇獎,是不是也是對阿豪的忽視呢?


忽視到,阿豪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上課了,父母卻毫不知情。


他的孤獨,他的崩潰,他的絕望和無助,並沒有人懂。


他也從未向外界求助,因為他一直是別人的依靠,是陽光,是要讓人安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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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豪還活著時,講過一個故事,是黑暗版司馬光砸缸的故事。


司馬光和小朋友一起玩,司馬光當鬼,當他將所有小朋友都找出來以後,卻堅持稱還差一個小朋友。


其他小朋友拗不過他,就只好陪他一起找。


最後,他們在一棵樹下看到一個大水缸,司馬光砸破了水缸,裡面的卻是司馬光自己。


你以為這就是阿豪在隱喻自己的孤獨,隱喻自己人雖然站在人群中,周圍人聲鼎沸,心卻是孤獨地被困在水缸裡,只有自己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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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或者在他的意識裡,這件事在逐步升級。


或許一開始他覺得自己是司馬光,到了後來,他卻羨慕起司馬光來。


司馬光都有一片可以躲藏的陰影,有一個水缸讓他把自己藏起來,而他自己,卻沒有這個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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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的死,讓這個家受到重創,也揭開了粉飾之下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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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的忽視,讓兩個兒子都很痛苦,一個變成永恆的陽光,一個變成絕對的陰影。


阿文幾乎要崩潰。


不過,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很快,一年半,阿和出獄了。


因為哥哥的死,阿和決定改過自新,他想要做個能對得起父母、妻子和孩子的人。


他一天打兩份工,工作辛苦卻安定。


他終於不再是那個不著調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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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文呢,因為現在他真的只有一個兒子了,這個兒子不成器也沒辦法再指望別人,於是他也只能認了。


雖然父子間依舊沒什麼話,依舊冷漠疏離。


但是,他終於會告訴別人,他只有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是唯一剩下來的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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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個唯一的兒子,阿文什麼都願意去做。


很快,菜頭也出來了,他找到阿和,卻遭到阿和的拒絕,當初明明是替阿和打抱不平,又為了阿和背鍋,現在只換來阿和一個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


菜頭不甘心,三番五次來糾纏,甚至想要把改過自新的阿和拖下水,重新做違法亂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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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被阿文看到了。


本來他是請假蹲點,害怕阿和再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卻沒想到看到了菜頭威脅阿和的場景。


他籌錢給菜頭,後來又悄悄開車跟著他們,然後趁著阿和不在時,把菜頭撞死了。


菜頭消失了,阿和終於能迎來期待已久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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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這份新生,卻是用兩條命,三個人的前程換來的。


哥哥阿豪的死換來阿和和父親的醒悟。


菜頭的死換來阿和與過去一刀兩斷。


而父親阿文,則用這種血的方式,償還了對阿和的虧欠。


實在太過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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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誰的新生是容易的呢?


阿豪和菜頭,都沒機會迎來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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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到這裡,也說出了片名的負面色彩,“陽光普照”對哥哥和弟弟來說都是折磨,哥哥的陽光讓弟弟顯得更加卑微,不配得到父母的愛,而一直充當陽光的哥哥,也終於累了。


而英文名,則有雙重意思。“A Sun”讀音近似於“A Son”,前者是太陽,後者是一個兒子,就像是阿文一直說的,“只有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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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最後,阿和帶媽媽出去走走,他在街邊選了一輛自行車,熟練地開了鎖,媽媽很驚訝,問他什麼時候學會開鎖的,阿和則說,自己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你看,即便是溫柔體貼,一直護著兒子的媽媽,也對兒子的情況知之甚少,更何況是那個骨頭硬,脾氣更硬的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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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有著導演一貫的風格,用暴力、幽默展示對人和事的悲憫,做舊的色調和舒緩的音樂都更讓人悵惘。


導演用了150分鐘的時間,冷酷地講述了一個當代臺灣家庭是如何崩塌的。


在這裡面,最讓人難過的是誰都沒有錯。


無論是阿文的沉默如山更偏向乖巧聽話的大兒子,還是溫柔體貼一人撐起整個家的琴姐,或者是過得都很苦的兩兄弟,甚至包括被阿和背叛,被迫頂鍋,出獄後還被過去的兄弟避之唯恐不及的菜頭,都沒什麼大錯。


他們或許有小的問題,但是他們都是凡人,不是陽光,這樣的小錯,似乎並不是什麼需要追究改正的問題。


於是這件事,就成了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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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阿豪死前兄弟倆的關係。


阿和一直處於哥哥的陽光下,就是個被遺棄在陰影中的小可憐,是家裡的透明者,他一直羨慕著哥哥,一直希望能夠被陽光照射到。


而一直必須保持完美的阿豪,則羨慕弟弟可以有一片陰影可以躲藏,可以做錯事,可以宣洩情緒,可以無所顧忌地依賴別人。而他卻不可以。


他們都用最慘烈的方式,去換取了靈魂的自由,去掙脫身份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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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和陰影,都同樣讓人痛苦,讓人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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