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兄終弟及”立“太子監國”,北魏政權封建化進程中的強勢手段

“兄終弟及”制度背後的統治環境

公元前四世紀前葉,隨著匈奴各部所建立的政權在五胡中首次實現了對關中的統治,拉開了十六國的歷史序幕。從漢趙開始的二十餘年間,其政權有關君位繼承的紛爭極為頻繁,甚至說可以說正是沒有尋求到有效的方式解決君位繼承問題直接導致了漢趙政權的顛覆,其內部統治矛盾是分化統治格局的核心問題。

但是北魏的拓跋部和漢趙政權有著比較直觀的差別。在五胡各政權建立初期,特別是漢趙已經完成名族融合部落政權大大退化階段,拓跋部內部還處於昭帝祿官、桓帝猗、穆帝拓跋猗盧三帝並立的階段。實際上反映的是三者之間任何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實力一統拓跋全部,即沒有形成統一的政權,這個時期拓跋部落的繼承製度很顯然是按照強者得立的部落繼承製——部落大酋長推舉。而這些分散的部落在北魏平城政權建立之前,草原上舊式的各部落聯盟首領在形式上也是由其下被統治者推舉產生的。很顯然北魏的開國皇帝道武帝就是由當年的賀蘭部等推薦而當上代王的,當然此時尚處於父系家長制的拓跋氏內部,王位繼承製也是實行的兄終弟及。

廢“兄終弟及”立“太子監國”,北魏政權封建化進程中的強勢手段

這種制度一則受到傳統遺俗的影響,二來也受當時的統治格局影響,部落與部落之間的勢力對比與內部的穩定是從需要一個德高望重並且年長的統治者來管理,這種危機模式下兄終弟及的繼承模式顯然更加符合當時的環境。

但是隨著拓跋氏建立的平城政權進入到新的階段,部落酋長推舉制度行不通,兄終弟及的遺制顯然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這種新格局的統治環境下,道武帝就滋生了廢除舊制,按照中原漢族社會的傳統,實行父子相承的皇位繼承模式。

平城時期“太子監國制”的建立

在由部落聯盟國家向君主專制國家轉型的過程當中,所有五胡政權都面臨著穩定君王繼承秩序的問題,有的或許會像慕容燕一樣走向漢族式的嫡長子繼承製,有的則是像漢趙政權一樣,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解決問題而土崩瓦解。拓跋部發展起來的北魏顯然是效仿了前者,通過以“子貴母死”的殺機制度來走上嫡長子繼承製的路途。

北魏施行太子監國制僅有兩代,第一代是明元帝於常態七年以太子拓跋燾(後來的太武帝)為監國;第二代是太武帝以太子拓跋晃為監國;前者是為了排除拓跋部舊制下兄終弟及繼承製,強化父子相承製度,其轉變為適應了北魏初期皇權的發展需要。這段漫長的改制時期恰好處於天興元年後的平城時期,其過程近乎一個世紀。

廢“兄終弟及”立“太子監國”,北魏政權封建化進程中的強勢手段

(一)第一代太子監國的爭議

在北魏第一代政權往第二代發展的過程當中,據《魏書》有關獻明帝拓跋寔的記載稱:<strong>“(什翼犍)三十四年春,長孫斤謀反,伏誅。斤之反也,拔刃向御座,太子獻明帝諱寔格之,傷脅。”

在《北史》中也有相同記載,但是《資治通鑑》並沒有直接引用《魏書》的史料記載,而是徑直稱拓跋寔為“世子”,而非太子,對此代是否立太子之事持懷疑態度。不過即便是稱其為“世子”,並記錄這一場護君爭鬥,是為了彰顯後來明元帝繼承皇位的正統性。

但是學術界比較推崇的是按照明元帝繼位後設立太子之事為起點。《魏書·太宗紀》中稱:<strong>“(常態七年)夏四月甲戌,封皇太子燾為泰平王,燾,字佛狸,拜相國,加大將軍”,後又稱“五月,詔皇太子臨朝聽政,是月泰平王攝政”。

同時在《魏書·崔浩傳》中雖為直觀的“皇太子”、“太子”之稱謂,但是有了“儲貳”、“儲副”、“東宮”等記載。如太宗病重期間,密詔崔浩以問之為何應對,崔浩答曰:“自聖化龍興,不崇儲貳,是以永興之始,社稷幾危。今宜早建東宮,……”

這就說明,此時拓跋燾的身份跟中原所謂的皇太子所差無幾,甚至命其監國的儀式也是同時進行。

(二)第二代太子監國的落實

常泰八年十一月,明元帝崩,太子拓跋燾隨後繼位,在早期明元帝的精心設計下,子孫繼承皇位順利完成,而太子監國制度仍舊得到了實行。到了延和元年(也就是拓跋燾繼位的第二年),拓跋燾<strong>“立子拓跋晃為皇太子,六月,太武帝徵北燕,詔太子晃錄尚書事;太延五年六月,太武帝徵涼州,詔太子晃監國……”

關於此類的記載,在各史料中所見頗多,不一一贅述。


廢“兄終弟及”立“太子監國”,北魏政權封建化進程中的強勢手段

“兄終弟及制”和“太子監國制”的交織——遺俗危機

誠然,道武帝死後其長子拓跋嗣(明元帝)當上皇帝,也並不表明拓跋部落兄終弟及遺俗的廢除,因為拓跋嗣的皇位取得並非直接傳承於道武帝,而是從其其拓跋紹手中奪權而來,而拓跋紹的皇權是通過發動政變的方式獲得。

也就是說在道武帝時期試圖接觸中原“嫡長子繼承”制度的過程當中,出了紕漏:他試圖通過以“子貴母死”的方式來遏制原始部落下的母系偏房政治群體,結果卻劍走偏鋒遭到了外戚偏房政治的反噬。

值得探討的一點是拓跋紹在繼位之前,為了試探群臣是否擁戴自己,曾問及群臣:“我有叔父,亦有兄,公卿欲從誰?”若不是因為兄終弟及遺俗的隱患,拓跋紹何以問之?如果要按照遺俗繼承,當屬於道武帝的兄弟,拓跋紹的叔父拓跋烈繼承,其意思說明拓跋紹在繼位過程當中,仍舊受到舊制的威脅,使他惴惴不安。

到了明元帝時期,同樣遇到了皇位繼承的棘手問題。因為明元帝在採納漢人崔浩建議建立太子繼承製,並且命其監國的時候,這條附屬的政策初衷是為了進一步強化“父死子承”的目的,這樣一來,讓儲君與自己共同執政國事,進一步瓦解明元帝皇帝廣平王拓跋連和京兆王拓跋黎的遺俗繼承權。

廢“兄終弟及”立“太子監國”,北魏政權封建化進程中的強勢手段

太子監國的動機與實質——封建化的必然趨勢

隨著北魏政權的進一步確定,道武帝時期的“子貴母子”演化到後期的“太子監國”,所以在北魏天興元年就進入到近乎一個世紀的平城階段集權統治,也就是踏上了封建化的道路,因為期間部落舊制遺俗仍在不斷地制約統一政權的發展。為了消化部落遺俗的影響,這不是通過簡單的暴力手段就可以解決奏效的,也註定了封建化和漢化過程是緩慢的。

兄終弟及制到太子監國的過渡,實質上是皇帝生前就把最高統治權交到了太子手中,使他的繼承權力成為既定事實,同時又讓他在施政的實踐過程中得到鍛鍊,從而達到防治皇叔們覬覦皇位,展開殺戮的局面,使皇太子能夠順利地登上皇位,看似是現實上的意義,其深含著以父子相承製取代了原始部落下兄終弟及制度,也就是以漢制改造了胡制。

北魏拓跋氏的封建化進程中,從道武帝開始的父子相承計劃,到平城政權一個世紀間的太子監國輔佐制度地不斷髮展,不管期間經歷了“子貴母死”制度導致“清河政變”的悲劇發生,還是後來“太子監國”制對皇權的反噬,大量的動態危機也沒有阻擋北魏效仿中原制度的決心,這種封建化趨勢下,其手段措施都是為了順應其發展,也就是必然性大於了偶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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