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陵之戰:龐涓重蹈覆轍的背後,是孫臏料敵計險之精妙

桂陵之戰,龐涓始敗於孫臏;馬陵之戰,其戰法與桂陵之戰相同,亦採用了“圍魏救趙”的戰法,但一代名將龐涓為何再次敗於孫臏,導致身死?在這背後,孫臏到底採用了什麼方法,讓龐涓重蹈覆轍?接下來,讓我為您揭曉。

馬陵之戰:龐涓重蹈覆轍的背後,是孫臏料敵計險之精妙

公元前342年,魏惠王發起逢澤會盟,率先稱王,但遭到了韓國、齊國等大國的不滿。因此,魏惠王於一年之後發起了針對韓國的戰爭。雙方發生激戰,韓國不敵魏國,求救於齊國。

相同局勢與雷同戰法

魏惠王彭澤之會,輕信商鞅尊魏為王的計策,將魏國的戰略重點從秦國轉向齊楚。因此,齊魏在中原大地展開了激烈的博弈。而彭澤之會時,齊韓均未參與,可以說是站在了同一陣營裡。一旦韓國被魏國佔領或者投降魏國,則齊國不僅丟失了重要的盟友,還會在齊魏爭霸中處於下風。基於這種情況,齊國必然要選擇救援韓國;同時基於齊魏爭霸的尖銳矛盾,齊軍必然要尋找機會,最大程度的消滅魏軍的有生力量,以保障自身以及盟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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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轉變戰略進攻方向

在上述情況下,齊國所面臨的局勢與桂陵之戰時幾乎如出一轍。一是魏軍軍力強大,遠超齊國之上。齊攻魏,是以弱擊強,兼之齊國遠道而去,形勢於齊國不利;二是救援的對象都遠離齊國本土,更為甚者,韓與齊國相隔魏國而並不接壤,相比於趙國,距齊更遠;三是魏軍主力盡在異國,國內守備空虛,這給了齊國趁虛而入的可乘之機;但魏軍一旦回援,齊軍不僅將直接面臨魏軍鋒芒,更有身處敵國腹地而四面受敵的危險。

總體而言,形勢於齊國不利。齊國若想成功救援韓國,並最大可能達到消滅魏軍有生力量,一方面必須最大可能的消耗魏軍的戰鬥力,以降低魏齊兩軍戰力上的差距;另一方面,基於齊韓兩國距離較遠,齊國只能採取採取聲東擊西的戰略,“攻其必救”,誘使魏軍回師;同時,基於魏強齊弱的大勢,齊軍必須採取出奇制勝,藉助有利地形達到才能達到殲滅魏軍的目標。因此,齊國君臣採取的策略可謂陳舊:

救援時機上,為實現“疲魏弱韓”的目標,齊國採取了挽救韓國的方針,以最大程度藉助韓國消耗魏軍戰力,與桂陵之戰時救援趙國,選擇“邯鄲拔而承魏之弊,是趙破而魏弱也” 的時機如出一轍,其領軍將領也依然選擇了田忌與孫臏。

在救援方式上,韓國遠離齊國,齊國若直接救援韓國,則需要穿越魏國的國土,孤軍深入敵境,則情況不明,後勤不濟,於戰不利。因此,孫臏依然採取了“圍魏救趙”的戰法,做出攻取魏國國都大梁的態勢。大梁為魏國經濟政治中心,不容有失,魏軍隨之回師救援。

在殲滅魏軍的戰法上,齊軍面對戰力強大的回援魏軍,正面交鋒取勝較為困難,只能“以奇勝”,製造假象,誘敵深入,聚而殲之。如此戰法亦與桂陵之戰時相同。

馬陵之戰:龐涓重蹈覆轍的背後,是孫臏料敵計險之精妙

地理位置

除卻戰法之雷同外,更為關鍵的是,一方面,桂陵之戰時,魏軍從趙國邯鄲回師大梁,匆忙救援,車馬疲憊,全無意料,齊國中途設伏,佔據先機;而馬陵之戰,韓國居於大梁之後,魏軍回師途中齊國無法設伏。魏軍回師大梁後,方出兵追擊齊國,再想伏擊,頗為不利;另一方面,魏軍領軍的將領為太子申與龐涓。龐涓作為戰國名將,又為桂陵之戰的親歷者,面對相同的局勢與雷同的戰法,已然佔據先機。一旦龐涓汲取教訓,穩紮穩打,魏軍將立於不敗之地。

料敵之精與誘敵之法

魏軍回師大梁後,旋即氣勢洶洶展開對齊軍的追擊;但基於桂陵之戰的教訓,魏軍步騎相合,穩步前進,完全不給齊軍可乘之機。表面上看齊軍已因戰法之雷同,失卻先機;但魏軍也並非沒有破綻。

一是魏軍輕視齊軍的心態並未改變。說到這裡,大家不要意外,桂陵之戰雖然齊國取勝,但並沒有真正打疼魏國,魏強齊弱的局勢並沒有改變,再加上魏武卒悍勇,戰力彪悍,而齊軍素有怯弱之名,更讓魏軍擁有了輕視齊軍的理由。

二是龐涓此人,向來量小而自負。桂陵之敗後,必然復仇心切,急於洗刷恥辱,已然與魏軍必勝策略之求穩相悖;況且齊軍戰法如此陳舊,無形中反而增加了龐涓“料敵於先”的自負心理。

三是基於桂陵之戰的教訓,魏軍必然齊軍誘敵之術充滿戒備,反而會更加重視情報的收集工作,以從各種跡象明確齊軍的真實意圖,確保穩妥。一旦情報給出齊軍怯弱的證據,以魏軍之心態、龐涓之性格,必然不會放過追擊齊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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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臏減灶

基於以上認識,孫臏很快給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完美的掐住了魏軍的以上三點破綻:

“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三萬灶。”

從孫臏的這一席話,足見其料敵之準。大家仔細想想,怯懦者面對兇悍者的追擊,其第一反應必然是逃跑。而基於魏軍輕視齊軍的心態,以魏軍之強追擊齊軍之弱,必然會讓魏軍產生齊軍怯弱逃跑的認識。而孫臏要做的,便是最大程度的製造假象,加強魏軍的這種認識。而龐涓對齊軍誘敵的戰術已然熟悉,如果齊軍採取如桂陵之戰時“主動迎戰佯裝失敗”的策略,必然會引起魏軍的警覺;如故意丟盔棄甲於沿途,以田忌、孫臏治兵之法,必不至於此,反而顯得做作痕跡太過明顯。此刻,任何明顯的行動都會引起魏軍的戒備,而破解之法就要從魏軍應對誘敵之術的方式—進行情報收集來入手了。對於魏軍來說,情報既是掌握齊軍情況的一手資料,且收集的主動權在自己手中,頗為可靠;對於齊軍而言,通過製造假情報能無形之中干擾魏軍的判斷,可謂隱蔽至極。而減灶誘敵法則可不動聲色的製造齊軍因怯弱而逃跑的假象。因為鑑於灶火為軍隊飲食補給之必須,一方面能直觀的反映出齊軍的數量,另一方面如此細微處,造假的可能性較低,必然是魏軍情報的重要來源處。而秉著做戲就要做全套的精神,灶火逐日降低,反映出齊軍人數在逐漸減少,更一步步加強了魏軍關於齊軍怯弱逃跑的認識。

按理說,即便如此,若魏軍一心求穩,則齊軍也只能是“演戲給自己看”,但別忘了桂陵之戰可謂是龐涓之恥,以其自負與狹隘,若齊軍大張旗鼓佯裝失敗,龐涓心中有疑,必然不敢貿然行動;但如今齊軍並無任何明顯行動,完全是一心逃亡的跡象,反而刺激了龐涓的復仇慾望,助長了其自負心理。

馬陵之戰:龐涓重蹈覆轍的背後,是孫臏料敵計險之精妙

馬陵之戰示意圖

在孫臏的細緻謀劃下,龐涓果然相信了齊軍怯而逃亡的判斷,捨棄穩步追擊的戰略,做出了“乃棄其步軍,與其輕銳倍日並行逐之”的決定。

計險之秒與巧設伏擊

魏軍雖做出了脫離步軍追擊齊軍的決定,但如想讓魏軍真正進入伏擊圈,亦存在一定難度。伏擊地點如選在大家都知道的險峻之地或位於偏離齊國的方向,則必然會引起龐涓的警覺。一是龐涓必定具備險地設伏的軍事常識,險峻之地一旦眾所周知,會讓龐涓提前感知到齊軍的謀劃;二是齊軍逃亡,必然焦急,渴望早回齊地,其方向必然直指齊國,如齊軍逃亡路線迂迴或者偏離齊國,則令人生疑。

但孫臏選擇的伏擊地馬陵完美解決了這兩個問題。一方面,馬陵位於齊國境內,且一般情況下,引誘敵軍萬不會將戰火引導自家國土上。但齊軍反其道而行之,偏將魏軍往齊國國土上引誘,愈發加強了“齊軍怯逃回齊的假象;另一方面,馬陵亦非人盡皆知的“險地”,從而降低了魏軍的戒備心理,且因其為齊地,魏軍必然陌生。此外,孫臏嚴格計算魏軍的追擊時間,使其於“天黑”之時到達馬陵。此時“天黑”,於魏軍則察敵不明,於齊軍則料敵於先,佔盡先機。

正是在這樣的計策下,魏軍最終進入到齊軍設計好的埋伏圈中。但基於魏軍戰力之強大,一旦有效組織起防禦,導致齊軍無法速勝,局勢陷入僵持,等到魏國步軍趕到,伏擊難免功虧一簣。而在如此困境中,魏軍唯一的希望便是名將龐涓。

同時,龐涓畢竟為名將,一旦逃生,對齊軍威脅太大;即便被擒,殺之亦為忌諱,此外,兩人恩怨也須了結。基於此,孫臏必須於戰場上置龐涓於死地。

馬陵之戰:龐涓重蹈覆轍的背後,是孫臏料敵計險之精妙

龐涓之死

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於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曰“暮見火舉而俱發”。

孫臏如此行為,看似簡單,卻極有深意。一方面,魏軍舉火看之,則給了齊軍集火的目標,萬箭齊發,生存概率太低;另一方面,即便龐涓僥倖不死,但向來高傲量小,一敗於桂陵,二敗於馬陵,堪稱之奇恥大辱。孫臏此舉,是對龐涓的赤裸裸的嘲笑與譏諷,戰國士子多重名節,何況頭頂名將榮譽的龐涓?如此行為足可成為壓垮龐涓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斷了龐涓之生路。果然,龐涓最終因羞愧而自殺,龐涓一死,魏軍亡也!

孫臏兵法有云:料敵計險,不察遠近,……將之道也。所謂料敵,即清楚敵人的形勢;所謂計險,為清楚地形的險要,這與孫子兵法強調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是相通的。馬陵之戰,孫臏憑此兵法,終使龐涓重蹈覆轍,魏國元氣大傷,齊國則迎來了爭霸的大好局面,之後得以“徐州相王”。而主角孫臏,從此功成名就,留下千古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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