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大雪纷飞割芦苇

贾灿玲

当我再次回到永宁的时候,执意要到鹤泉湖去看看。现在的鹤泉湖已成为永宁县的一个旅游景点,但我不是看风景去的,因为那是寒冬中我们度过艰难时光的湖泊。看到那无边的芦苇,我的心也像这一片翻腾的绿色海洋,回想起当年在这儿割芦苇的日子。

回忆大雪纷飞割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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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那是个十分寒冷的冬天,生产队将我们这批刚下乡不久的知青派到鹤泉湖。当地社员来割芦苇,都是骑着自行车,或者坐着大胶车来,上午来下午回。我们知青没有这条件,怎么办呢?领导开动脑筋想出一个点子,利用当地湖边废弃的也就是只有四堵墙的所谓“房子”,房顶支上几根木头,让我们用割下的芦苇铺到屋顶上,窗户和门这两个大洞,也全用一捆捆芦苇堵上。我们每天进出就从这芦苇中穿进穿出。到晚上睡觉,最后进门的就把那芦苇捆堵严实。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满身芦花,活像一个个要饭的叫花子。地下铺上一层麦草,就是我们的炕。屋里用几块土坷垃搭了个炉子,也没有安装烟筒,那房子晚上睡觉时,老觉得风直往被窝里钻。我就在脑袋后的墙底下摸,想找出风的来路,不摸还好,一摸手竟然捅到了墙外。原来这房子不知多少年了,墙基已经松软了。我只好再扒些土往窟窿里填,可是越填洞越大,风更加往里钻,我简直要哭起来了。后来几个伙伴从房子里的炉火旁拿了许多煤灰来堵,才勉强堵上。在那样一个狗窝不如的房子里,我们住了半个多月,那可是在-20℃的严寒中。

早上吃饭,灶在另外一个地方,离“窝”还有两里地。吃饭时连个地方都没有,每个人端一碗菜浇饭(就是把菜扣在饭上),站在寒冬的野地里,菜不是炒萝卜就是土豆,最难忘的是冻白菜,难吃得要命。就着早晨凛冽的寒风,赶紧往嘴里扒,吃得慢一点饭都要结冰。而且下一顿在下午4点后,要在湖里干六七个小时,不填饱肚子是无法坚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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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芦苇比人还要高,用镰刀,也有一种推刀(木匠用木板做一个长方形的架子,底下安装一把长刀)用时人站在架子后用力往前推,很费力。一干就是6个多小时,巴望着太阳一点一点往西边挪。上午还有点力气,砍啊砍,头一天干完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来,连端碗都费劲。记得有两名知青掉到湖里,在那滴水成冰的季节,拉上来也就送到那个“窝”里去换衣服。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湖里满地都是割掉芦苇的茬,我们那双棉鞋怎么经得住这尖利的芦根蹂躏,早就成一个个开花馒头。收工回“窝”后,知青都累散了架子。稍稍休息一下,便急忙在那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鞋。此时谁有一块新布,有个顶针就是“富农”了。中午湖面上总会有一层水,棉鞋早就湿漉漉的,补完鞋大家把鞋放在炉子边围成个圈烘烤。第二天早上又得穿上这半湿的鞋下湖去。多么渴望像有些社员那样,有一双战无不胜的大头军用皮鞋啊!这简直是那个岁月里最奢侈的愿望!我多么想逃回青年点啊!没有这个胆子,而且离知青点还有20多里地,且不通车,即使可以走回去,那铺盖总背不回去。


回忆大雪纷飞割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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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芦苇的人中没有一个当地的姑娘和媳妇,当地的社员也没有一个像我们那样住在那种“窝”里,他们都是回家的,因为离不开热炕。

如今,鹤泉湖里无数的芦苇,似乎每一根都记载着我们当年苦难的青春岁月,每一片芦叶都见证着我们杭州知青在永宁的蹉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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