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誕生於大城市的傳染病,曾怎樣毀滅與改變人類?

那些誕生於大城市的傳染病,曾怎樣毀滅與改變人類?

城市化和世界城市網絡,在傳染病的發生、傳播和應對過程中極端重要。

根據聯合國統計數據,2008年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實現多數人口居住於城市。預計到2050年,城市人口將佔全部人口的70%以上。

城市人口大量增加而基礎設施供應不足,必然使得居住在貧民窟中的人口大量增加。聯合國人居署估計,當前生活在貧民窟的人口大約9億,相比2000年的7.6億和1990年的6.5億有明顯增加。

伴隨城市化和貧民窟增多,人類和大自然的接觸更為深層,傳染性疾病之爆發頻現,種類激增。過去33年,統計發現爆發疫情多達12102次,疾病種類達215種。

那些诞生于大城市的传染病,曾怎样毁灭与改变人类?

這些傳染病已成人類死亡的第二大肇因。美國衛生和人類服務中心預測,傳染病造成的死亡人數是總體死亡人數的1/4,其中對於年齡小於5歲的幼兒,致死率已達到2/3。

01 城市的公共衛生革命

城市史,某種意義上是與寄生物一起生活,並不斷試圖排除這種寄生物的歷史。19世紀如果你患上霍亂,那麼48小時之內就有1/2的死亡可能。

19世紀30年代,歐洲面臨經濟蕭條、政治反叛,如果各種疾病再爆發,那麼衰弱、貧窮的工人階級將最終成為革命力量。由此,政府對公共衛生特別緊張

實際上自1830年以後的40年內,當時倫敦的確爆發了4次霍亂,儘管在當時也不是不可挽救的疾病,卻導致相當可觀的人口死亡,使得城市管理者徹底認識到改善公共衛生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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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在倫敦街頭噴塗和擦拭,以防止霍亂傳播

維多利亞時期的人們,對霍亂成因有著自己的獨特解釋。他們認為,當腐爛物質,譬如廚餘、馬糞、工業廢棄物散發出惡臭並在空中飄蕩而被人吸入時,霍亂便發生。

然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飲用水中的霍亂弧菌,但“臭氣引發霍亂”的假說,在推進城市基建和城市清潔方面,發揮過重要作用。

正是霍亂“倒逼”約翰·斯諾(John Snow)醫生進行細緻縝密的調查,最終催生了一大批現代公共衛生機構,涵蓋公共衛生、環境衛生、下水道、清潔水等等。霍亂更迫使城市摒棄了健康只是個體事務的舊的思維方式,而承認人們生活和居住在一起的公共責任。

2007年,受訪的醫學家在某醫學雜誌調研中一致認為,公共衛生革命是1840年以來最重要的醫學裡程碑。正因為有了關於公共衛生的系統知識,一些移民城市譬如舊金山和溫哥華,最終得以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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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金山街頭

然而城市和傳染病,並不是清晰的單向關係。

首先,傳染病最重要的特性是擴散、遷移和流動,而城市作為各種物質的匯聚點,為擴散、遷移和流動提供了絕佳場所。

以前從歐洲去美國需要6~7周,那時如果感染某種疾病,極有可能途中去世。如今,病毒完全可能在宿主無意識的潛伏期,來到世界的另一端,不管控制多麼嚴格都可能跨境,而一旦到達某個城市,就具備了急劇擴散的某項條件。

其次,城市本身的高密度,也是病毒傳播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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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本身的高密度,是病毒傳播的絕佳機會

2010年1月,在豬流感爆發高峰期,斯坦福大學研究人員使用無線傳感器,實驗性跟蹤監測一所高中的788名教師和工作人員的接觸動態,旨在研究人們相互接觸多少次,疾病才能通過咳嗽、流鼻涕等行為進行傳播。研究人員驚訝地發現,在一天時間內,全部人員有著762868次相遇,大大超過傳播疾病的條件。

病毒還通過人類接觸的其他事物進行傳播。研究人員檢測了鈔票和信用卡,發現26%的鈔票和47%的信用卡上面帶有高水平的細菌,包括大腸桿菌。對手機的分析也顯示,1/6的手機上帶有糞便細菌。

再次,城市的某些特殊地點特別容易滋生病菌,譬如公共廁所、空調系統。儘管現代廁所更清潔和易於管理,表面嶄新,但仍不可避免地存在陰暗處和裂縫。當人們忘記沖刷廁所的時候,一種含有糞便的霧會散播到兩米之外。這意味著,你將不得不呼吸含有大腸桿菌和其他病菌的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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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廁所特別容易滋生病菌

空調系統也可能含有致命病菌。1976年,費城召開美國退伍軍人會議,結果導致182名退伍軍人生病,29人死亡。研究人員從賓館空調系統裡,發現一種具有致命感染性的肺炎病菌,現在被稱為退伍軍人疾病。

2004年法國的一項研究發現,那些在空調房工作的人,生病時間是普通人的2倍多。

當然,城市生活也並非是壞的,一些被認為有著危害性的元素,其實也在幫助我們重新構建免疫力——譬如公共交通。倫敦衛生和熱帶疾病學院調查發現,使用公共交通通勤的人,其實比使用其他模式通勤的人更少受感染。

當城市在歷史上經常充滿汙穢、過度擁擠、病毒滿地時,它們也是你能夠找到醫生、醫院、衛生設施的地方。儘管傳染病在城市更容易傳播,但也有更好的物質條件和政策措施進行應對。

02 新發傳染病的源頭

世界人口的增加和快速城市化已是基本事實。未來70~80年間,全球城市人口將逐步從37億上升到93億。

未來城市化主要發生於發展中國家,而發展中國家又缺乏相應的環境基礎衛生設施,由此經常成為“新發”(Emerging)傳染病的主要源頭。

那些诞生于大城市的传染病,曾怎样毁灭与改变人类?

“新發”傳染病大體可分四類:人畜共通性(野生動物),譬如SARS;人畜共同性(非野生動物),譬如來自家禽的禽流感;抗藥性,譬如已發現的具有抗藥性的大腸桿菌;新媒介傳播,譬如新型流感。

這四類“新發類型”中最嚴重的,當屬抗藥性的傳染病。英國主要醫療官員聲稱,如果不能有效對待抗生素的耐藥性,那麼英國衛生體系將倒退200年。顯然,抗生素的耐藥性已成為全球滴答作響的定時炸彈。

發展中國家的城市化,驅動了新發傳染病的產生、演變,目前途徑大概有三種:其一,城市化改變自然景觀,譬如森林面積減少、高級植物和動物的組成異化、微生物環境變化。這種城市化,一方面迫使人類與攜帶病毒的動物棲息地產生交集,另一方面也使病毒的適應性增強,產生變異,導致傳染病新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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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改變自然景觀,迫使人類與攜帶病毒的動物棲息地產生交集

其二,城市化還改變社會互動模式,使得發展中國家的城市區域,成為各種傳染病爆發的中心。以前城鄉分割,城市疾病很少向鄉村傳播,而鄉村也維持著自身的生態平衡;隨著人口在城鄉間的流動加快,微生物和病毒突破這種界限,使得農村感染遙遠地區的病毒。

其三,技術的時空壓縮效應,改變了病毒向人類傳遞的路徑。城市尤其特大城市更容易成為疾病傳播中心,而全球傳染病防控形勢,也和城市在世界城市網絡中的地位密切相關。

為何埃博拉沒有向全球擴散?就因為附近的西非城市並沒有融合進世界城市網絡,成為世界重要的節點城市,而SARS向全球擴散就和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有關。

那些诞生于大城市的传染病,曾怎样毁灭与改变人类?

△埃博拉病毒受害者被埋在剛果民主共和國貝尼市的穆斯林公墓中

那麼,如何應對發展中國家城市化所帶來的傳染病新發問題?人口密度是至關重要的變量。一般說來,人口密度上升,疾病傳播速率會加快。

考慮到全球化已不可能阻止抗藥性病菌跨界,這種局面必須確保安全底線。由此,監測系統就至關重要。遺憾的是,發展中國家缺乏足夠的資源負擔日常衛生成本,更不用說對新疾病的監測、響應和有效應對了。

傳染病治理絕非僅僅是醫療問題,還存在一系列其他的經濟社會難題。譬如,城市無序擴張使醫療可獲得性更難;日益貧困的城市人群顯露出營養不良的跡象,而肥胖也盛行,對病菌的脆弱性和敏感性上升;貧民窟蔓延,更成為病毒滋生的溫床。

儘管如此,目前傳染病病毒的“新發”仍是可管理的,無法治癒的極具抗藥性的病毒尚處於可控範圍。實際上,人類永遠無法阻止傳染病的“新發”,但作為規避“新發”的有效手段,可中止無序城市化和對野生動物棲息地的蠶食,並通過規劃、預測和其他措施,限制傳染病的諸多負面後果。譬如,確保發病率、死亡率的穩定,進而阻止其全面擴散。

03 應對危機靠簡單的衛生習慣?

發展中國家的迅速城市化,增加了新發傳染病,而世界城市的資金、技術、信息網絡,也影響著傳染病的擴散和防控形勢。那麼一旦傳染病爆發之後,城市又可採取哪些措施呢?

那些诞生于大城市的传染病,曾怎样毁灭与改变人类?

傳染病應對,可分為連續的四個階段:預防、準備、反應、恢復。

“預防”就是在推進城市化時,要加入公共衛生管理體系的組織架構,制定好各類預案。預案應當充分調研現狀,仔細分析城市對外聯繫的主要通道和途徑,尤其是與傳染病爆發地區的可能聯繫和接觸範圍。

評估內容應包括是否建立有效靈敏的傳染病監控預警系統,緊急藥品和貨物的運輸通道是否得到有效構建,政府是否制定了有關隔離、疏散和配送體系的規劃草案,等等。

“準備”是假設城市已經爆發大規模的傳染病危機,需要構建一個城市應急管理體系,做到遏制擴散。比如,要確保農產品的渠道暢通和不受汙染;儘可能做到救治點空間上的合理均衡,將信息快速有效地傳遞給公眾,避免恐慌;將應被隔離的患者送到醫療機構,在傳染病爆發的集中區域要儘快疏散人群。

那些诞生于大城市的传染病,曾怎样毁灭与改变人类?

“反應”就是準確根據傳染病爆發的具體情況進行應對。這一過程中,指揮中心可面對多個目標進行綜合協調避免混亂,“專家分析”可儘快實現“早發現、早隔離、早治療”,且制定出有效的應對方案,而“公眾參與”則有助於貢獻智慧,避免無故恐慌。

“恢復”就是傳染病危機平息之後,城市應逐步恢復經濟、社會和文化活動。其實,預防、準備、反應、恢復都是程式,不同城市的情況、條件都不同,總體來說推進公共衛生革命仍是發展中國家必須儘快開展的任務。

令人驚訝的是,個體衛生在應對傳染病過程中有著重要作用。譬如,當人們咳嗽或打噴嚏時,相對分離就很重要,而這種相對分離,又和病菌攜帶者的禮儀有關。人們咳嗽、流鼻涕、打噴嚏時的行為,可根據疾病預防與控制中心的規則進行分類。

那些诞生于大城市的传染病,曾怎样毁灭与改变人类?

研究人員在曼徹斯特調研時發現,只有0.7%的人有著很好的呼吸禮儀,即朝著上臂內部進行咳嗽;2.6%的人有著勉強能接受的禮儀;而96.8%的人有著很差的呼吸禮儀,所有人都未達到優秀。最常見的是,人們直接將噴嚏打到空氣中,使病毒流傳很遠。

研究人員還發現,經常洗手也異常有效。英國的一項調查發現,99%的人都聲稱自己在用過廁所之後洗手,然而記錄儀卻顯示,只有64%的女人和32%的男人洗手。2012年,研究人員調查發現,26%的被調查人員的手上發現糞便細菌,11%的手和抽水馬桶一樣“髒”。顯然,頻繁的洗手異常重要。

說明:

“看世界雜誌”(ID:ksj-worldview)

文中內容不代表東亞評論觀點和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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