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論壇:王熙鳳的智謀(二)


紅樓論壇:王熙鳳的智謀(二)

再者是撒潑,實施無賴行徑。王熙鳳竟然滾到尤氏的懷裡,豪天大哭,大放悲聲,把大鬧得用意說的明白了些,目的是要錢——五百兩銀子。王熙鳳是說了又哭,哭了又罵,後來竟然“放聲大哭起祖宗爹媽來,又要尋死撞頭”,把個仁揉搓成了一個麵糰,弄得尤氏衣服上全是“眼淚鼻涕”。然後是一直大聲地罵賈蓉,然後又兩手搬尤氏的臉緊對相問道——

“你發昏了?你的嘴裡難道有茄子塞著?不然他們給你嚼子銜上了?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去?你若告訴了我,這會子平安不了?怎得經官動府,鬧到這步田地,你這會子還怨他們。自古說:‘妻賢夫禍少,表壯不如裡壯。’你但凡是個好的,他們怎得鬧出這些事來!你又沒才幹,又沒口齒,鋸了嘴子的葫蘆,就只會一味瞎小心圖賢良的名兒。總是他們也不怕你,也不聽你。”

說著,又唾了尤氏幾口了事。然後見眾多的丫環婆子都跪下以其求情,她就又讓叫賈珍來,弄得賈蓉又只得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最後,與尤氏賠禮。王熙鳳看見賈蓉母子這般自責,也再難以往前施展自己的伎倆了,便就在瞬間轉過一副臉面來,竟然向尤氏賠禮,說自己年輕不懂事,自己被事情嚇昏了,才得罪了嫂子。她要尤氏體諒她,先把官司壓下,逼得賈蓉母子心甘情願地答應拿出五百兩銀子填補虧空了事。當賈蓉提出要王熙鳳周全此事的事情,王熙鳳指出了賈璉娶尤二姐的罪過,並要賈蓉多花些錢去擺平此事。

你看,足智多謀的王熙鳳,對待尤氏母子是喜怒笑罵,或打,或罵,或講理,或撒潑,剛柔相濟,軟硬兼施,真是用盡伎倆,把尤氏母子治理的是服服帖帖,狼狼狽狽,獲得了全面的徹底的勝利。王熙鳳利用張華這顆棋子,大鬧寧國府,明事理於賈母,把尤二姐的前傳全都曝露於眾人面前,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炸開波濤泛賈府。這正像評者說得“今讀《石頭記》,又見鳳姐,作威作福,用柔用剛,站步高,留步寬,殺得死,救得活,天生此等人琢喪元氣不少!”此評論確矣,當矣。

紅樓論壇:王熙鳳的智謀(二)

第三、機智。我們知道,在賈府這樣的大家世族裡,妻妾之間的為了捍衛得寵和地位的鬥爭,是一種司空見慣的、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當王熙鳳作為打擊對象的時候,為了“知己知彼”,王熙鳳先去搞了一個調查研究,查明瞭尤二姐這個對手以前的婚姻狀況,找到了解決問題的癥結,明晰了賈璉所犯的幾條罪狀,然後才開始了有理、有利、有節的機智的鬥爭。王熙鳳的機智主要表現在:

一是審時度勢,順風使舵。在對待尤氏母子的問題上,看到自己的伎倆已經無可施展,也達到了自己鬥爭的目的——要回五百兩銀子後,就變哭為笑,化大鬧為賠禮,巧妙地結束了這場鬧劇。當尤氏母子讓王熙鳳在賈母面前周全的時候,馬上答應幫忙掩飾。在張華的問題上,他本來想利用張華告狀,引起賈母的關注,要借賈母之口,攆回尤二姐。當她在賈母面前告刁狀,尤氏在賈母面前力辯,尤二姐在賈母前說明情況後,賈母要王熙鳳去照料照料的時候,王熙鳳只好改變主張。她擔心自己的攛掇張華告狀的陰謀被拆穿,就命令旺兒去殺死張華父子,來個斬草除根。王熙鳳本來想自己玩陰招,打垮尤二姐,等賈璉得到賈赦賞賜的秋桐,看到秋桐有利用價值的時候,馬上改變的自己的策略。在每件事情上,在每個環節,她是拿得準,站得穩,轉得快,這些都是王熙鳳機智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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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陰陽結合,借勢打擊。面對尤二姐、秋桐這兩個敵人,她首先確定了先消滅尤二姐,再消滅秋桐的思路,馬上她確立了鬥爭策略是“借刀殺人”、“坐山觀虎鬥”。她表面上對尤二姐那是體貼有加,不斷地安慰她,卻在暗地裡煽風點火,助長了秋桐打擊尤二姐的囂張氣焰。她表面上說自己是替賈璉著想,不要斷了賈家的香火,卻暗地裡利用胡君榮看病,徹底斬斷了尤二姐的退路和依仗,她還在暗地裡讓丫環散步“尤二姐的掉胎,是屬兔的衝犯”的謠言,這是“一石二鳥”之計的成功運用。她借力打擊,既打垮了尤二姐的精神堤壩,直接導致了尤二姐的死亡,又把秋桐推到了浪尖上,成為了眾口皆碑的“潑婦”,為以後除掉秋桐創造了條件,奠定了基礎。王熙鳳的這一特點,還表現在利用丫環對尤二姐的打擊上。王熙鳳把尤二姐接進賈府後,一方面是不斷地勸慰、勸導尤二姐,答應尤氏父子幫助尤二姐,弄得尤二姐把她視為知心的人、知己,另一方面在背後讓丫環派善姐挖苦、慢待尤二姐。當尤二姐提出要擦臉油時,丫環善姐就採取了行動——

二奶奶,你怎麼不知好歹沒眼色。我們奶奶天天承應了老太太,又要承應這邊太太那邊太太。這些妯娌姊妹,上下幾百男女,天天起來,都等他的話。一日少說,大事也有一二十件,小事還有三五十件。外頭的從娘娘算起,以及王公侯伯家多少人情客禮,家裡又有這些親友的調度。銀子上千錢上萬,一日都從他一個手一個心一個口裡調度,那裡為這點子小事去煩瑣他。我勸你能著些兒罷。咱們又不是明媒正娶來的,這是他亙古少有一個賢良人才這樣待你,若差些兒的人,聽見了這話,吵嚷起來,把你丟在外,死不死,生不生,你又敢怎樣呢!

我們細細分析善姐說的話,也是句句在理,語重心長,毫無挑剔之處。至於說她對著尤二姐吵罵丫環,自是她陰陽結合高超手段的絕妙的表現。我們知道,王熙鳳的話,竟然感動了尤二姐,反而使受了氣的尤二姐甘心情願的嚥下,還自動地為丫環們掩飾。這正是王熙鳳的高明之處。《石頭記》“蒙回前總評”道:“餘讀《左氏》見鄭莊,讀《後漢》見魏武,謂古之大奸巨滑惟此為最。”認為王熙鳳是與鄭莊公、魏武曹操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大奸巨滑”,評論也是中肯的。

最後,至於說到對於尤二姐的吞金自殺,王熙鳳應該擔負什麼樣的責任。我認為,對於尤二姐的死亡,王熙鳳不應該承擔什麼責任。理由如下:一是自作自受。尤二姐不該答應與賈璉的婚事,更不應該與賈璉偷偷地生活花枝巷。尤二姐與賈璉這樣不明不白、沒有公開、沒有名分的生活,是媾和之舉,陷賈璉於不義之地,自該得到報應。二是維護自身權益。王熙鳳與尤二姐以及跟秋桐之間的爭鬥與較量,完全是為了維護自己在賈府裡的政治地位、經濟地位,這應當是正當的。至於說,爭鬥的方式與手段,只是實現爭鬥目的的策略,道德與否,本也無可厚非。從道義上來講,是尤二姐先陷王熙鳳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從形勢上來看,尤二姐自也有取而代之的威脅。賈璉喜愛尤二姐,揹負著種種罪名偷娶尤二姐,這說明賈璉在情感上已經偏移,如果以後尤二姐在有個子嗣的話,那麼,王熙鳳的地位就徹底不保了。故而,王熙鳳“借劍殺人”亦好,“坐山觀虎鬥”亦吧,那只是鬥爭的策略。至於說到墮胎及虐待尤二姐,這些都不是尤二姐吞進自殺的直接因素。也許,尤二姐從嫁給賈璉的那一刻起,就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從住進賈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知曉自己的歸宿是死亡,只不過王熙鳳的爭鬥使她早些看清了自己的歸宿,加速了她的死亡而已。所以,王熙鳳與尤二姐之間的爭鬥,是為了使王夫人與趙姨娘的故事不再上演(叢某種角度推測的話),是防微杜漸,是不應該負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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