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的“遠親”黠戛斯,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黠戛斯,古堅昆國也。地當伊吾之西,焉耆北,白山之旁。或曰居勿,曰結骨。其種雜丁零,乃匈奴西鄙也。匈奴封漢降將李陵為右賢王,衛律為丁零王。後郅支單于破堅昆,於時東距單于廷七千裡,南車師五千裡,郅支留都之。故後世得其地者訛為結骨,稍號紇骨,亦曰紇扢斯雲。眾數十萬,勝兵八萬,直回紇西北三千里,南依貪漫山。地夏沮洳,冬積雪。人皆長大,赤發、析面、綠瞳,以黑髮為不祥。黑瞳者,必曰陵苗裔也

……”

《新唐書》中對黠戛斯有著這樣的描述。其實,黠戛斯人的歷史,要追溯到西漢時期,早在那時,黠戛斯人所居住的地方正是匈奴人鍛造兵器的地方。李陵兵敗投降匈奴以後,被匈奴封到堅昆一帶地區,而堅昆正好是當時黠戛斯人住的地方。

而到了唐初,還是住在葉尼塞河流域的黠戛斯人除了冶鐵造兵器這麼一項不能丟的祖傳手藝以外,在其他方面極度的落後,跟南邊的突厥人根本比不了,也正因如此,黠戛斯在草原上經過匈奴—鮮卑—柔然—突厥等劇烈震盪後,黠戛斯依然屹立不倒,儼然是漠北掛機玩家。

李唐的“遠親”黠戛斯,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貞觀二十二年(648),也就是唐軍消滅了薛延陀之後,黠戛斯首領失缽屈阿棧親自到唐朝朝貢。唐太宗李世民隆重設宴招待。在宴席上,失缽屈阿棧向唐太宗李世民表達了給唐朝做臣子、給李世民當小弟的願望。

小弟眾多的李世民自然對這個會做人會奉承的新小弟失缽屈阿棧很是滿意,在黠戛斯生活之地設立堅昆都督府,授予俟利發失缽屈阿棧左屯衛大將軍,任都督,隸屬燕然都護。

新唐書中關於黠戛斯的記載,還有一個信息量很大的地方,劃重點“黑瞳者,必曰陵苗裔也”,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說黑眼睛的黠戛斯人,是李陵的後裔,而黠戛斯的老大,也真是黑眼睛黃皮膚。在唐朝李氏肇興之後,不知道哪來的人對黠戛斯的統治家族阿熱氏說了一件事:

“李陵從很久以前就是堅昆的老大,和唐朝皇帝是一個家族,而你們阿熱很久以前也是堅昆的老大,而你們黑眼睛和其他黠戛斯人的綠眼睛不一樣,說不定你們就是李陵的後人”

一大段話下來,把黠戛斯的可汗說信了,經過長時間的自我催眠,黠戛斯的阿熱家族對自己是唐朝李家的親戚深信不疑,每次去長安見唐朝皇帝,都要把這茬提一下,以獲得自己和唐朝皇帝同宗的自豪感,順便碾壓一下其他來進貢的國家,“我們不一樣”。

黠戛斯可汗確實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句話也得到了著名的“六位帝皇丸”唐中宗李顯的認可,唐中宗在接待黠戛斯使節時說:“爾國與我同宗,非它蕃比。”

“我們是親戚啊,同一個祖宗,其他人比不了”,這句話把黠戛斯使者感動得泣涕橫流。事實上,黠戛斯作為唐朝的小弟,也多次參加唐朝打擊後突厥的軍事行動。在武則天代唐期間,後突厥剛剛復辟的時候,武則天就叫了這個小弟一起上,到了唐玄宗時期,堅昆都督右武衛大將軍骨篤祿毗伽可汗及其部眾也參加了唐朝對後突厥的戰爭。在這次戰爭中,黠戛斯兵眾英勇善戰,唐玄宗也在《徵突厥制》詔書中稱讚黠戛斯軍隊“弧矢之利,所向無前”。

在後突厥不搞事情以後,黠戛斯這個小弟也就沒了什麼存在感,直到回鶻興起,黠戛斯人悲劇的成為了回鶻人刷經驗的經驗池,而回鶻可汗一向對唐朝皇帝很是友好,這麼一來,唐朝皇帝全然把自己在葉尼塞河的同宗親戚,忘了個一乾二淨,任由回鶻人騎到自己親戚頭上作威作福。

李唐的“遠親”黠戛斯,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回鶻時期的黠戛斯

這種情況直到黠戛斯一個姓阿熱但不知名的猛人出現,才結束了黠戛斯人被回鶻人長期壓迫的牧奴生活,此時的回鶻適逢內亂,阿熱以入住草原之姿出現,席捲大漠,將回鶻人趕了出去,成為了蒙古草原的新主人。

而此時突然崛起的阿熱,也實現了阿熱家族多年來的夢想。公元843年三月,唐武宗任命太僕卿趙蕃為安撫黠戛斯使,攜帶《賜黠戛斯可汗書》出使黠戛斯。信中說:“又聞可汗受氏之源,與我同族,國家承北平太守之後,可汗乃都尉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今欲冊命可汗,特加美號,緣未知可汗之意,且遣諭懷。待趙蕃回日,別命使展禮。”

除此之外,唐朝特地命令大臣將黠戛斯朝貢之事繪圖並撰文,“以示後世”,稱為“王會圖”,由宰相李德裕親自作序,以曉諭後世。此外,唐朝還將黠戛斯可汗編入宗室屬籍,阿熱也成為正兒八經的唐室宗親。

大中元年(847),唐宣宗繼承了死去的唐武宗的意志,下詔命鴻臚卿李業持節前去冊封黠戛斯可汗為“英武誠明可汗”,阿熱也達到了他的人生巔峰,成為了李阿熱。

而此時被李阿熱趕走的回鶻人,還遠遠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此時的回鶻人其實保留了相當的力量,向西、向南遷移。

在“李阿熱”以後,除了打鐵做兵器之外幾乎等同於原始人的黠戛斯人,根本不知道怎麼統治這片茫茫草原。短短十數年後,被之前一直與黠戛斯人作戰且戰且退的回鶻人反殺。

彼時,吐蕃張議潮在河西走廊起兵,為唐朝收復河西,張議潮在起兵中聯絡四方,這時候有一個正在逃難中的回鶻將軍叫僕固俊。張議潮給僕固俊援助和封賞,讓僕固俊打著唐朝的旗號去收復新疆,僕固俊得到代表唐朝的張議潮的支持後,迅速成為且戰且退的回鶻人心中的老大,此時的僕固俊開始逐漸發展壯大,僕固俊不但收復了新疆東部,還殺回了蒙古高原,與黠戛斯汗國開展了拉鋸戰。

唐鹹通七年(公元866年),且戰且退的黠戛斯人被高昌回鶻的老大僕固俊趕出天山,到了耶律阿保機橫掃大模時,黠戛斯人又落魄到了在葉尼塞河打鐵的境況。

黠戛斯人並沒來得及開創一個像柔然汗國、突厥汗國、回鶻汗國這樣的草原政權就迅速分化瓦解,大概是黠戛斯人歷來以來醉心於兵器研究,而對治理國家的思想卻始終停留在部落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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