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往事》,西部片也能拍出浪漫情懷,絕了

賽爾喬·萊昂內並不高產,一生作品屈指可數,但作品影響廣泛,質量奇高。

從1964年起,連續三年造就的「鏢客」三部曲,以意大利式的思維方式重新演繹了西部片類型,至今仍在多家影榜上排名前列,位列三部曲之三的《黃金三鏢客》(1966),以南北戰爭為歷史背景,講述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冒險故事,在豆瓣上得到了9.1分的高分,是本系列的巔峰之作。

「鏢客」三部曲的成功讓賽爾喬·萊昂內一戰成名,此後,他紮根於電影這片土壤,不斷的試探和顛覆,「往事」三部曲也就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

1984年上映的《美國往事》,以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美國為背景,以一群黑幫少年成長故事為主線,用一種新穎的角度來看待存在於美國曆史上的黑幫往事。

有趣的是,該片主角“麵條”飾演者羅伯特·德尼羅,同時也是電影《教父2》中的男主角,一個是意大利式的美國黑幫的故事,另一個則是美國式的意大利黑手黨的故事,這樣的角色換位使得電影在形式挖掘上有了更多的角度,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在觀看完兩部作品後稍微比對一下,相信能看出兩位不同風格的導演在處理相同主題時的一些差異來。

和「鏢客」系列相同的一點是,《美國往事》也不是獨立的,後者與「往事」三部曲組成一個系列,成為了萊昂內生前僅有的兩個電影三部曲,「往事」三部曲撇開《美國往事》之外,另外的兩部作品,一個是革命往事(1971),另一個則是我們將要講到的《西部往事》(1968)。

和鏢客系列一樣,《西部往事》這部電影,可以說又一次顛覆了西部片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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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往事》,講述了一個追和逃的故事,一個關於土地和慾望的故事,這樣的故事張力絕對不小,但該片卻不像萊昂內早前的《黃金三鏢客》一樣,有對人性和戰爭的戲謔,宏大的場景,簡短的對話和靜態的對峙,在前者的文本中,則成了更具浪漫情懷的情仇表達。

在獨立戰爭和西部開發的歷史大背景下,電影卻並沒有在此處深挖,反而將焦點聚焦於一些細節。

於是,我們看到,在這裡,有槍,有錢,有地,有女人。

有槍,自然就有打鬥。

開頭的等待,自成一個片段,猶如一根深扎進土壤裡圖騰,巍然不動,蚊蟲亂飛,火車轟鳴,背景音成了主角,而主角本身則成了陪襯,直到一個新的角色入場,大場景的虛焦手法變成了左輪的實焦,主體也由物變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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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拔弩張,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轉瞬間,槍響,不止一兩聲,也不止一個人,但在這場快速的對峙結束後,幾人應聲倒地,在場沒有勝利者,空間又歸於一片死寂,於是關於這裡的故事也就戛然而止——這樣的鏡頭設計和文本思路,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讓人看著痛快。

有錢,自然有恩怨。

好人和壞人之間的恩怨,壞人與壞人之間的恩怨,在片中都有所展現,正因為人的兩面性,所以在展現人性方面,張力十足的對峙戲碼也同樣精彩。

殘疾資本家和反派角色之間的博弈就是如此。

反派背對資本家,站立不動,資本家右手輕輕打開桌子下的抽屜,反派突然轉身,掏出左輪指著前者腦袋。

一瞬間的功夫,前者停頓一下,慢慢將抽屜裡的錢放在桌子上,兩人沒有對話,只有金錢和武器在詮釋這場沒有硝煙的博弈。人性的複雜可見一斑。

有地,有女人,自然就有慾望和情愛。

片中的寡婦是一個焦點,圍繞著她所展開的故事佔據了主線的很大一部分,從守護亡夫到拱手相讓,從繁華都市到西部荒漠,隨著場景的變化,我們的女主角不知不覺成了掌控全局的核心,也成了愛和慾望的源泉,一杯咖啡,一場調情,一種眼神,不僅可以迷惑人,還可以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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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部「往事」題材的電影,既有往事,也有紛爭,既有《美國往事》般的史詩浪漫,又有《讓子彈飛》般的生動趣味,靜與動之間的巧妙結合,讓浪漫情懷彰顯到極致。

靜態和動態的極端影像表現,是浪漫主義的現實展現,而用意大利式的新現實風格講大場景和個體之間的衝突,也堪稱一步妙棋,以《偷自行車的人》為例,該片所展現的大場景的「廣闊」與小人物的「渺小」,是世界和個體的組合,極端的矛盾表現出更強的戲劇效果。

同理,幾乎可以說,在此類片中,靜態影像的動態張力,是營造電影浪漫情懷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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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動態張力從來不是一件難事,在劇本創作的過程中,我們對於戲劇衝突的建議永遠都是:小格局出大沖突,比如《活埋》,比如《房間》,比如《奪魂索》(Rope),狹小的戲劇空間裡,角色的秘密自然也無處可藏,但也不會暴露,一切都在觀眾眼皮底下演繹,戲劇衝突被拿到桌子上展現,用動態的影像動作來表現動態的戲劇張力,節奏快速,情節緊湊,因此也適合演繹成懸疑、驚悚類型的電影文本。

靜態影像的動態張力,和動態影像的完全相反。

一來並非小格局,二來則是靜止的。

但靜態影像並非完全靜止,而是相對靜止,因為在靜態的大格局中,焦點往往是在動作的角色身上的,這個角色可能是一隻蒼蠅,一列火車,一隻左輪,甚至還有可能是一種聲音,但這些角色卻並非主角,而僅僅是焦點,這個焦點可以看做是延續靜態影像生命力的一種象徵,有時也可看做是衝突的起始點。

比如我在前面所提到的電影開場,一把槍,一列火車,不一定十分重要,但一定是必要的,如果將他們歸類的話,我想一定要將其作為一種比喻,形容某個人。靜態影像需要這種比喻來完善人物,彌補戲劇衝突,在這種文本下,動態角色發揮的作用要有限得多,靜止的角色可以表達的角度更多樣化一些,也更自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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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動之間的相互比喻是靜態影像的主體,也是大場景消化自身空間的關鍵,因為空間的廣闊性,大場景一般很少存在兩個以上的焦點,全景視角下的動作越多,人物的鏡頭語言就越難解析,文本的理解難度也會隨之增強,所以很多存在多個焦點的戲碼,不是以群像的方式存在,就是縮小格局,為衝突提供外在的形勢壓力——比如電影《十二怒漢》、《完美陌生人》就是兩部小格局多焦點的經典作品,同時,也為我們提供了關於空間和個體之間內在聯繫的不同表現形式。

所以,回過頭來,再看《西部往事》,大格局下的靜態影像,除了為我們提供了必要的焦點以外,也為西部片提供了一種不一樣的風情,有人提到該片所展現的「古龍」風格,也是因為這種別緻的風格,無論是《美國往事》,還是《西部往事》,其實我們都可以看出,原來黑幫片和西部片,也可以拍的很唯美。


《西部往事》,西部片也能拍出浪漫情懷,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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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仔類型的西部片,可以拍的很有趣,比如《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比如「鏢客」三部曲,也可以很驚險,比如《豪勇七蛟龍》,比如《不可饒恕》,還可以拍的很浪漫,比如這部《西部往事》,一種類型可以與不同風格、不同形式的載體合二為一,創造出不一樣的故事。


《西部往事》,西部片也能拍出浪漫情懷,絕了


也就是舊瓶裝新酒,類型沒變,內核變了,看到的自然就是一番全新感受,《斷背山》的同性愛情,是牛仔的生活,卻不再是牛仔的故事,就是一個很直接的例子。

談電影,尤其是談新電影,未必要說一定要顛覆,但也應該存有新意,《西部往事》放到如今來看,仍不落伍,關鍵就在於這種新意,以及電影文本極高的完成度上,而這樣的好片子,如今是看一部,少一部,著實讓人有些難過。

西部片隨著時代的發展慢慢消失了,現在想找也只能在老片子中尋覓,未來還會有希望復出嗎,如果有,未來的西部片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形象呢?

未來或許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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