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雙相和抑鬱症沒有分水嶺

「探討」雙相和抑鬱症沒有分水嶺 || 渡過

(一)雙相和抑鬱症:一個本質,多個側面

11月2日上午,“渡過”第8次線下訓練營邀請蒙華慶醫生來講課。

蒙華慶,重慶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心理衛生中心科前任主任,長期從事重性精神障礙、情緒障礙、睡眠障礙、兒童青少年心理障礙的診斷和治療。

上課前,我和蒙醫生在室外草坪上散步閒聊。不經意間,他說到一個觀點:世界上很可能不存在單相抑鬱症,所有的抑鬱症可能都是雙相,只是暫時還沒有表現出來。實際上,正常人的情緒本身就是呈節律變化的,因此,情緒障礙也可能就是“節律障礙”,其治療都可以用心境穩定劑。

聽了這幾句話,我又驚又喜:很長時間以來,我都有類似的看法,只是從來沒有敢講出來罷了。

現在,借和蒙醫生的互相激發,我大膽地表達如下猜想:抑鬱症和雙相,不過是醫學的症狀分類名詞,是人為的設定;而事實上,雙相和抑鬱症沒有分水嶺,只是反映了問題的多面性和複雜性,是一個本質的多個側面。

我知道我這個觀點並無確切依據,只是個人的觀察和體驗,勢必引起很多非議。但人類對精神現象的探索是無止境的,所以我仍然願意說出這個觀點,並期待各方批評指正。

(二)“抑制”和“興奮”的碰撞

簡單回顧一下:“雙相”曾經是一個很冷僻的詞彙,很長一個階段,人們只知道“抑鬱症”,不知道“雙相“;後來,發現很多病人除了有抑鬱表現,還有躁狂特徵,於是這部分症狀被命名為“雙相”。據說,在歐洲,診斷雙相平均要花8年時間。從“抑鬱症”到“雙相”,反映了精神醫學史對情緒障礙認知的階段性進步。

最近六七年,“雙相”開始逐步進入大眾視野。越來越多的醫生學會了“雙相”這個詞,開始用這把尺子來衡量病人,發現很多人都符合雙相標準。於是,近年來又出現“雙相擴大化”傾向,動不動一個患者就被診斷為雙相,或者慢慢被追認為雙相。

這讓很多患者非常糾結。因為雙相是六種重性精神疾病之一,一旦誰被戴上“雙相”的帽子,就會愁腸百結,背上沉重的思想負擔。

我也曾經堅定地認為,“雙相”和“抑鬱症”是兩種病,病理不一樣,治療不一樣,預後也不一樣。但這兩年,我密切觀察、分析、跟蹤了大量的雙相病例,逐漸有了新的認識。

在我看來,“雙相”和“抑鬱症”,不過是“名詞之爭”。我接觸過很多患者,一會兒被診斷為抑鬱症,一會兒改為雙相,一會兒又改回抑鬱症,而且都能找到理由。誤診、漏診,反反覆覆,比比皆是。最後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

其實,如果我們撇開這兩個名詞,迴歸疾病的本質,我們會看到,世上本來沒有“雙相”和“抑鬱症”這兩種區分,只有“抑鬱”和“躁狂”這兩種狀態。仔細覺察,每位患者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抑鬱和躁狂跡象;甚至任何人也都會在某個特定情況下,表現出抑鬱和躁狂的一面,只是程度輕微,也不確定何時會表現出來,且能自行調整,因此自己體會不到而已。

我曾經採訪過來自臺灣的陸汝斌醫生,他告訴我:“抑鬱症有45種亞型;雙相有7種亞型,如果再細分可分為24種亞型,每種都不一樣。”分類如此複雜,說明目前對現代醫學對精神疾病的機理缺乏準確認知,只能用“抑鬱症”“雙相”這樣的大筐,把林

林總總的複雜現象框在一起。而這些人為的分類是否正確,只有天知道。

在我看來,如果抽離這些症狀具體複雜的表現,透過現象看本質,“抑鬱”和“躁狂”這兩種狀態,都是神經過程的不同表現。正如巴甫洛夫所說:“所有精神疾病都是抑制和興奮這兩個神經過程的艱難相遇。”以此視角,所謂“抑鬱症”和“雙相”,都不過是“興奮”和“抑制”這兩個神經過程碰撞的結果。

每個人都有這兩種神經過程,因此相應地存在一個情緒變動的區間。這個區間,一頭是“抑鬱”,一頭是“躁狂”,人們的情緒,就在這個區間內波動。波動是永恆的,靜止是暫時的。如果你神經調節功能強大,你的區間範圍就寬廣,就不致於發病;如果超過了這個區間,自己調節不過來,就可能發病,然後被診斷為“抑鬱症”或“雙相”。

這就可以解釋“藥源性雙相”:藥物解除了神經網絡的“抑制”過程,刺激其轉向“興奮”過程,於是就有了“轉相”,體現為“躁狂”。

還有一個觀點,“青少年時期發病都是雙相”,以此來解釋也不復雜:青春期的孩子生理、心理狀況都在極速發展中,神經過程自我調節功能弱,“興奮”和“抑制”轉化頻繁。身心不穩定造成的陌生感和不平衡感,會導致其節律紊亂,因此有可能一會兒表現為抑鬱,一會兒表現為躁狂,相應地出現心理、行為偏差,就很容易被診斷為“雙相”。

(三)不必談“雙相”而色變

在現實中,我觀察到,許許多多患者,都會長時間糾結於自己“到底是抑鬱症還是雙相”?由於前述抑鬱和雙相的分類如此之細,想下每種診斷,都不難找到依據,卻給患者帶來無窮的疑惑和煩惱。

因此,我越來越認為,不必那麼在意診斷,而只需牢牢抓住症狀,以症狀為核心,來確定治療的方向和手段。即用各種方法,調整“興奮”和“抑制”這兩個神經過程,儘可能讓它們處於平衡和適應狀態,使其波動不超過可控區間。用藥、心理諮詢、自我調節、社會支持,都是如此。

這樣做的意義有兩個:一是打消對於雙相的恐懼,以平常心待之;二是在干預手段的選擇上,不必嚴格區分“雙相”和“抑鬱症”,在用藥上畫地為牢,而重在恰當選擇干預的時機。即在何種狀態下,採用何種藥物、何種劑量或何種藥物組合。

在預後方面,也並非雙相就絕對不能停藥,而完全看“抑制”和“興奮”這兩個神經過程能否平衡。我曾經總結出雙相停藥的三個必要條件:1. 軀體症狀消失,情緒穩定;2. 心理衝突基本解決,內心平靜安寧;3. 環境足夠友好,壓力在可控範圍內。——當然,達到這三項,殊為不易。

總之,我認為,不必對雙相和抑鬱症作人為的、嚴格的區分。假如未來有一天,我們能夠看清疾病的本質,會發現它們的差別,並不是我們今天想象的這樣簡單。打個比方,它們就像一個萬花筒,折射出疾病的不同方面;或者像一個光譜,在同一個區間內構成連續的演變。

更進一步說,不僅雙相和抑鬱症沒有分水嶺,常人和病人也沒有分水嶺。因此沒有必要談雙相而色變。我們需要訓練的,是從生物、心理、社會三個層面,提高神經過程的調節能力。

揖別2018,目標中途島中國民間抗鬱18年

中國民間抗鬱聯盟北京宣言

關於“渡過”

心理障礙患者互助康復社區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本公號圖片除註明外皆由張進所攝。文字、圖片版權均為作者和公號所有,未經同意禁止商業應用。投稿信箱:zhangjinduguo@163.com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