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凝虎穴救夫內幕

何香凝虎穴救夫內幕

何香凝

廖仲愷下落不明

1922年6月的一個凌晨,廣州。一陣震耳欲聾的炮聲把人們從睡夢中驚醒。何香凝披衣坐起,側耳聽炮聲轟響的方向,好像是在觀音山一帶。那是總統府所在地,孫先生和夫人宋慶齡就住在那裡。她穿衣下床,喚來勤務兵。

“你去打聽一下出了什麼事?”勤務兵很快就回來了,報告說,外邊全是大兵,城市已經戒嚴。

“一定是陳炯明叛變了!”

昨天上午,陳炯明手下一參謀帶著4個士兵到財政部恭恭敬敬地請廖仲愷去兵工廠議事。仲愷一去就沒了消息,一夜未歸。何香凝意識到丈夫被叛賊扣押了。

由仲愷又想到孫先生及其夫人宋慶齡的安危,何香凝感到事態的嚴重。現在跟汪精衛、居正、胡漢民都聯繫不上,怎麼辦?

隻身闖關面見孫中山

在這緊要關頭,何香凝卻染上了紅白痢疾。何香凝疊上一塊墊布塞進褲子裡,就出門了。

何香凝徑直去找陳炯明手下的將領洪兆麟、李雲復。她推開阻攔的士兵,闖進辦公室,指著洪兆麟、李雲復的鼻子:“孫先生待你們不薄,可你們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跟著陳炯明叛變革命。你們是千古罪人、革命叛徒,人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丈夫被你們抓走了,下落不明,我要找到他,你們必須給我開通行證!”

洪兆麟、李雲復不得不發給她一張通行證。經過幾天的奔走打聽,何香凝終於在嶺南大學校長鍾榮光的家裡找到了孫夫人。

“香凝,你怎找到這裡來的?”

“孫夫人,你好嗎?你這是?”

“我是化裝成村嫗,從死人堆裡逃出來的。唉,香凝,我大概是太緊張太勞累了,我小產了……”

宋慶齡痛苦地搖搖頭。何香凝忙安慰:“只要人在就好……”許久,宋慶齡抬頭看著何香凝:“香凝,你臉色為什麼也這麼難看,蠟黃蠟黃的,是不是生病了?”

“先生現在在哪兒呢?”何香凝著急地問。宋慶齡指指窗外,那裡傳來轟轟的炮聲。“那是永豐艦的海軍官兵在向叛軍陣地轟擊呢!”

“你是說,先生在永豐艦上?”

何香凝長吁了一口氣。

“仲愷呢?仲愷有消息嗎?”宋慶齡問。何香凝痛苦地搖搖頭。

傍晚,何香凝乘坐電汽船悄悄來到永豐艦,見到了孫中山先生。

“先生!”看見孫中山又黑又瘦,衣服汙穢,何香凝不由得一陣心酸。

“香凝!”孫中山快步迎了過來,驚喜地問道:“仲愷呢?仲愷怎麼樣了?”

何香凝一邊擦眼淚,一邊回答:“仲愷被陳炯明抓走了,現在生死不明。”接著,她又破涕為笑:“我找到孫夫人了,她住在嶺南大學鍾榮光那裡,已經脫離危險了。”

“好,好。”孫中山點點頭:“你來得正好,我有幾封重要的信件請你帶回去,交給留在廣州的同志。你千萬不要再來了,這很危險。回去後你一定要找到仲愷,一定要把仲愷救出來!”

“我還會來的,現在能夠給先生傳遞消息的,只有我一個人了。”

孫中山嘆道:“只是這樣太苦了你!”

終於見到廖仲愷

在何香凝義正詞嚴的指責下,洪兆麟、李雲復只好派手下軍官熊略用電汽船把她送到扣押廖仲愷的石井兵工廠。

走過幾道鐵門關卡,熊略把何香凝領到一座破舊的樓上。鐵門開後,何香凝一眼看見丈夫被捆在一個大鐵床上,身上鎖著三道大粗鐵鏈。那三道鐵鏈手上一道、腳上一道已經把手腳磨破,鮮血淋淋。腰間那道因為捆紮太緊,令廖仲愷呼吸急促,大汗淋漓。

何香凝見狀,心如刀割,她尖呼一聲“仲愷”,撲了上去,抱著丈夫失聲大哭。廖仲愷意外驚喜,強忍淚水,鎮靜地說:“香凝勿悲,香凝勿悲!”

“不準說話,看完就走!”那個熊略喝道。

“什麼話?”何香凝抬起頭來,怒目而視:“你難道就沒有妻子兒女?你難道就沒有人情人性?我丈夫身為財政部長,追隨孫先生革命,為國為民,出生入死,犯了什麼罪?陳炯明叛變,是歷史的罪人,人民一定要懲罰他。你們這些人不明是非,跟著他跑,絕沒有好下場!”

熊略悻悻地走開了。

何香凝一邊為仲愷擦抹著臉上身上的血跡,一邊悄聲告訴他,孫先生已經脫險,現在永豐艦上,正調集北伐官兵返粵平叛。

廖仲愷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見愛妻面色蠟黃,體力衰弱,知她患了病。廖仲愷說:“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以後不用再來看我,他們不敢把我怎樣的,你放心去吧。”

陳炯明要下毒手

由於何香凝的抗爭,陳炯明不得不傳令手下去掉了廖仲愷身上的三道鎖銬。第二次探監時,何香凝一邊流淚,一邊用剪刀撕剪血衣,再用棉紗蘸著清水把血漬洗掉,給傷口敷上藥,並給廖仲愷換上乾淨衣裳。

連日奔波,何香凝支持不住,住進了醫院。“醫生,請你們加大藥量,儘快治癒我的病。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辦呀!”

晚間,朋友來醫院探視她,告訴她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陳炯明的族弟陳達生在香港被人暗殺,刺客揚言說是因為陳炯明囚押了廖仲愷,下一個暗殺目標便是陳炯明。陳炯明聽信謠傳,遷怒於廖仲愷,決心殺害廖仲愷以報私仇。

次日凌晨,何香凝悄然出了病室,設法營救親人。何香凝匆匆趕到時,廖仲愷剛剛寫完他給愛妻和嬌兒的訣別詩。

“仲愷,陳炯明要對你下毒手了……”話沒有說完,何香凝已伏在親人的懷裡泣不成聲。

“大丈夫死則死爾,何必難過?當年你我夫妻跟隨孫先生鬧革命,早已將生死置於腦後了。古人有言,‘太阿之劍,犀角不足齒其鋒;高山之松,霜霰不能渝其操’。想我廖仲愷,雖不是太阿之劍、高山之松,但那革命黨人的鋒芒和節操還是有的。捨身取義,我願為之!”

“仲愷,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出去!”廖仲愷把愛妻緊緊地摟在懷抱裡,緩緩伸出手臂,拿起剛剛草就的詩篇:“香凝,這是我寫給你和一雙兒女的詩稿。我走之後,夜靜思人,不妨取出一看,權當我在你身邊。”

何香凝顫抖著手,接過詩箋,見是分別寫給自己和兒女的訣別詩:後事憑君獨任勞,莫教辜負女中豪。我身雖去靈明在,勝似屠門握殺刀。生無足羨死奚悲,宇宙循環活殺機。四十五年劫塵苦,好從解脫悟前非。女勿悲,兒勿啼,阿爹去矣不言歸。欲要阿爹喜,阿女、阿兒惜身體。欲要阿爹樂,阿女、阿兒勤苦學。阿爹苦樂與前同,只欠從前一軀殼。軀殼本是臭皮囊,百年會當委溝壑。人生最重是精神,精神日新德日新。尚有一言須記取:留汝哀思事母親!

陳炯明輸在何香凝手裡

為從虎口救出丈夫,何香凝決定親自去見陳炯明。機會終於來了。

8月中旬的一天,留日同學龍榮軒前來告訴她,陳炯明18日那天要在白雲山召開軍事會議。“我去,我要當面向這個叛賊要人!”

18日那天,大雨傾盆,何香凝冒雨爬上白雲山。她先找到陳炯明的師長洪兆麟,叫洪兆麟帶路。

陳炯明正在召集軍事會議,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何香凝渾身透溼地走了進來,直奔陳炯明。

“你怎敢到這裡來?這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陳炯明厲聲問。“怎麼不敢來?死都不怕了,我哪裡不敢去?這不是你的閻羅殿、白虎堂嗎?”

有人搬來椅子叫何香凝坐。何香凝推開椅子,逼視著陳炯明。

陳炯明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失態,假惺惺地說:“嫂夫人不要急嘛,看你衣服都溼透了,快去換換衣服。”“雨溼有什麼要緊?我這次來還打算血溼呢!”“你……”

“陳炯明,仲愷有什麼地方對你不起?你們說仲愷幫孫先生籌款,要把孫先生的荷包鎖起來,就囚禁了仲愷。但仲愷何嘗沒有給你籌過款,幫助過你陳炯明呢?你在漳州兩年多,把孫先生在上海莫利愛路的房抵押了兩次幫助你的不是仲愷嗎?你這樣過河拆橋、忘恩負義,還有什麼臉面去將領三軍、為一方之帥?”

陳炯明賠笑道:“嫂夫人息怒,抓捕仲愷實是部下所為。這樣吧,我寫個條子,叫他們把仲愷轉移到白雲山來。”說著,他揮筆寫了一行小字,然後把條子遞給何香凝。

何香凝當即把條子擲還他,說:“我今天來不是向你要什麼條子的!對仲愷是殺是放,我要你一個光明磊落的答覆。要殺仲愷,你殺就是!仲愷為國家民族而死,落個一生清名,比活著讓人罵叛賊的好!你若真心要放人,就叫他同我一塊回家。”

陳炯明遲疑片刻說:“嫂夫人息怒,我放人,放人。”

陳炯明當即寫下一道手令,並派龍榮軒陪何香凝去石井兵工廠接廖仲愷回家。

回到家,廖仲愷說:“陳炯明叛亂,執信學校被叛軍燒搶糟蹋得不成樣子,我想先在廣州逗留幾天,處理一下執信學校的事。”

何香凝搖頭:“陳炯明這個逆賊,奸詐無常,出爾反爾。他放你很勉強,只是在我的大義責難下一時的良心衝動,並非真心悔悟,我擔心他明天就會變卦。我看你還是早去香港為好。只要有人在,學校即便毀了,以後還是可以再辦起來。留在此地,倘再有危險就不好辦了。”

廖仲愷深以為然:“好吧,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去香港,把你們母子安排妥當,我即北上去上海見孫先生,再謀平叛大事。”

凌晨3點,廖仲愷何香凝乘小舟秘密趕到白鵝潭,又轉登大輪船去了香港。

幾個小時以後,陳炯明果然反悔,又派兵去抓捕廖仲愷,卻撲了個空。陳炯明懊悔不迭:“唉,我這回輸在了一個婦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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