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当代》有关的记忆

按:本周的《当代》40年栏目,与大家一起温故创刊20周年往事回顾座谈会的现场实录。历任编辑在现场谈到了《当代》的诞生以及刊物名称的由来,还有他们心中关于《当代》的记忆。一起阅读,带你走进历史深处的《当代》。

记忆,在叙述中重显

——纪念《当代》创刊二十周年往事回顾座谈会

本刊记者 | 孔令燕

《当代》的诞生

《当代》杂志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办的大型文学期刊,作为文坛“四大名旦”之一,她的诞生可说是新时期以来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件大事。

孟伟哉 (前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前《当代》主编)说起《当代》的诞生,还算是一个小题目。来的路上我想了,《当代》的诞生有这么几个条件。第一,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掀起了全党全国思想解放的大潮,文学开始重振旗鼓。这才有了《十月》和《当代》的诞生以及《收获》的恢复。第二,是本单位领导人的作用。当时的社长严文井,总编辑韦君宜,党委书记周游,是成立《当代》的重要决策人。第三,在当时的大气候下,文化部出版局的有些领导也给予了很大支持。第四,有同志偶然建议。我还记得第一次谈话是1978年11月,当时韦君宜和屠岸同志都在,是我提出了这个建议。当然了,我不是在给自已请功。没有我,历史的必然性会以另外一种偶然表现出来。反正总有人会提出来,当时的气候就是这样的嘛。(笑)不过,我还有个建议,不要把任何读者感兴趣的事都写出来,有些事情不好说呀。

朱盛昌 (前《当代》主编,现任顾问)就是嘛,大部分都如此。

孟伟哉 要么说,历史在人们还活着的时候不好写。好了,我先说这些。下面该谁了?

杨匡满 (《中国作家》副主编,前《当代》诗歌编辑)我还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当代》之所以能成为中国文坛‘四大名旦’之一,而且总是处于全国一流文学刊物的位置,我觉得她的成功经验还是值得深思的。刚才老孟也说了,首先,抓住了三中全会的好时机。当时,全国人民对精神食粮的需求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饥渴状态,文学刊物只有《解放军文艺》《人民文学》和《十月》。《当代》可谓是得风气之先。所以能达到发行55万(1981年第一期)的最高记录。再一个是坚持了正确的办刊传统。始终坚持现实主义文学道路。主张贴近读者,贴近生活的办刊宗旨。第三,有一个团结民主的编辑队伍,是《当代》一直在坚持奋斗的中坚。团结协作的当代人已经成为过去和现在的《当代》编辑部的一贯特色。第四,有开明领导的支持。再有,希望《当代》能在新的时期有新的开拓和发展。

屠岸 (前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当代》顾问)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有些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大的轨迹都还记得。《当代》的诞生,像老孟说的,是得益于三中全会的召开。这是个根本。如果没有我们改革开放的政策,《当代》不可能产生。但我觉得,还可以再向前推一点。我的记忆中,不单是三中全会,更早一些,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之后,思想就开始活起来了。这大约是在78年的中间,哪个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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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盛昌好像是下半年。

屠岸而三中全会到年底才开的。我记得是在1978年底的一次党委会上,我提了一个建议,说当时的思想气氛比较活跃,我们应该开一次作家座谈会,开展中长篇小说的讨论。这个建议在会上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我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因为当时的小说北组的同志跟我说,我们应该和作家谈谈,作家有一些想法,出版社也有一些想法,应该交流一下。以社里的名义,召集全国的我们联系较多的作家开一次座谈会,大家交流交流创作思想。两天之后,韦君宜同志(当时人文社总编辑)找我说,她跟严文井(当时人文社社长)和周游(当时人文社党委书记)都说过了,同意我的建议。于是,1979年1月,在西苑宾馆召开了中长篇小说讨论会。在这之前,我还向韦君宜同志提过,要成立一个大型刊物。她听了之后很高兴,说还有同志已经提过,大概就是老孟。而且我说,这本刊物应该有一位在全国文学界很有威望、压得住台的主编,就是秦兆阳同志(前《当代》主编)。她也告诉我已经定了,正是他。如今回想起这些事情来,心里有许多感慨,也有许多振奋。如果不是《当代》这次活动,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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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兆阳

李景峰 (大众文艺出版社总编辑,《当代》创刊筹备组成员之一)应该宣传《当代》的创刊,因为《当代》确实是新时期文学解放最早树起的一面旗帜。而且,人民文学出版社对于她的诞生起了很大作用。这一点我感受很深。当时,人文社是文学的一面旗帜。1978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在社里反响很大。三中全会还没有开,“两个凡是”仍在禁锢着文学的创作,两种冲突非常激烈。有一些问题还是很敏感的。但人文社就是在这个时候召开了全国中长篇小说座谈会,会上有三部小说讨论激烈,《生活的路》《大墙下的红玉兰》和《铺花的歧路》是反映整个文学界的解放的。社里是想发又不敢发,最后经茅盾先生首肯,全部出版。这在当时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所以说人文社的作用不可忽视。而且在《当代》创刊之后,社会上的文学大刊纷纷出动。这些刊物带动了中篇小说的繁荣。

朱盛昌 刚成立的时候人很少,编制非常简单。社里专管是韦君宜,由老孟具体负责,李景峰和叶冰如(《当代》创刊筹备组成员之一,现病休在家)一起工作。实际上就是个三人小组。

“当代”名称的由来

“当代”名称的由来也成为会上的热点话题。老同志们深切的回忆为今天叙写当代文学史的重要事件提供了素材。

朱盛昌《当代》成立20年了,名字也叫了20年。20年了,日子过的又快又慢。想想经过的人和事,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我记得当时的社领导不主张成立编辑部,主要由现编室来负责,当时主任是屠岸同志,副主任是老孟。有关刊物出版的内容、题目、篇目等都由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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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岸

孟伟哉由社长、总编辑、副总编辑、有关的小组长等集体开会研究来决定。

朱盛昌对,我那时是个副组长。而且,《当代》创刊时不叫“当代”,叫“丛刊”。为此还开了一个会,大家意见不一。我提议叫“文学”,因为三十年代上海有一个刊物叫“文学”。后来有人说太泛了,加两个字吧,叫“当代文学”。又有人……是谁我记不清了,说干脆把“文学”去掉,就叫“当代”......

刘茵 (《中华文学选刊》副主编,前《当代》编辑,现任编委)我插一句。好像是韦君宜。有一次我们去医院看望她,说到《当代》时,我记得她含糊不清地说:“《当代》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常振家 (《当代》副主编,编辑部主任)(笑)我记得有一年去看望严文井同志,他说《当代》的名字是他起的。

朱盛昌

反正会上是七嘴八舌,也说不准是谁定的了。

屠岸 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保留在我脑子中的记忆是另外一种。当时把《当代文学》报到出版局,王子野同志大笔一挥,就把“文学”两个字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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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启治(《当代》主编)(笑)这可能是比较权威的版本了。

孟伟哉不对。我还有一个版本。当时创刊之后征求我的意见,我就写了一个报告,提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当代”,另一个是“当代文学”或“作家作品”之类的。所以说,“当代”这个名字是孟伟哉提出的。

李景峰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因为当时就有我、老孟、叶冰如,我们三个具体工作,名字是老孟提议的。

朱盛昌 还有,“当代”这两个字是中央工艺美院的何建民写的。

“摇篮”

会议间,老一代的当代人不仅回忆了《当代》创刊成长的历史,而且回忆了对《当代》的眷恋。几乎每个人的发言中都包含着对旧时岁月和《当代》编辑部的款款深情。

杨匡满《当代》杂志能有今天的规模和成绩,开明的领导是分不开的。记得有一次我要赶写一部书稿,想请一个月的假。但不是给我们出版社,所以请假的时候心里没底。但我和韦君宜同志一说,她非常支持,说“不论你是给哪个出版社写,写作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我们大力支持。”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好多,我们能真切感受到领导对编辑能力的重视和培养。而且,不仅是对编辑,对作者的培养更是如此。不是说“《当代》是培养作家的摇篮”嘛。

朱盛昌我还有一点补充,就是扶植新人的问题。《当代》从创刊一直在这方面非常重视。我记得严文井同志在发刊词中写道“我们要多发一些文学新人的作品”,秦兆阳同志也很重视。所以,我们规定,每期必发新人新作,而且,每期都有一个新人简介。

孟伟哉我记得,这个建议是朱盛昌具体提出的。

朱盛昌 这个提议公开发表之后,就是编辑部的自我加压。每个编辑都必须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在每期发稿之前,都强调有哪些新人的作品重点发表。在《当代》创刊5周年的时候,我们在华侨大厦开了一个座谈会。会上古木向我们祝贺,说“《当代》在三个方面领先,一是贴近现实;二是扶植新人新作;三是广大的读者群。”其中就有扶植中青年作者这方面。希望《当代》在这方面越做越好。

白舒荣 (《海外华人文学》社长,前《当代》编辑)这一点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是两会期间,会上许多代表都是《当代》培养起来的,和在《当代》发表过作品的作家。如此看来也应是《当代》的成绩。而且《当代》也是培养编辑的好地方。我们这些人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当代》给予我们的真的是很多很多。如果没有在《当代》的工作经历,也许我们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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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舒荣

贺嘉(《民间文学》主编,前《当代》编辑)这一点我感触也很深。记得老孟在怀念秦兆阳同志的一篇文章里说:“在人的一生中,值得回忆的时候不是很多的。但是在《当代》的这段生活,对于我们当代人来讲,是在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我觉得,几十年的编辑生涯中,最值得回忆和留恋的就是《当代》。我常说“生是当代人,死是当代鬼”,的确如此。有几点让我尤其感动。一是《当代》一贯的敬业、拼搏精神。二是《当代》不仅是培养作家,也是培养编辑的摇篮。我现在的成绩真是离不开《当代》对我的培养。第三,也是最让我难忘的,《当代》的团结协作精神。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虽然条件很艰苦,但却很快乐......

在这些情真意切的回忆中,对作品的回顾是他们的重头戏。因为身为编辑,工作的最大乐趣和最高奖励就是发现好的作品,将它公布于世。如今,翻看新时期的文学史,有那么多的浓墨重彩都与在座一些编辑的辛勤工作密不可分。如《冬天的童话》《芙蓉镇》《赤橙黄绿青蓝紫》《将军吟》《活动变人形》《钟鼓楼》《古船》《老井》《白鹿原》等名作名篇的出世都蕴蓄着编辑们的点滴匠心。几乎每一部作品后面都有一个或浓或淡、或大或小的故事。就是这些故事形成了编辑、作品、作者之间的情感纽带。

热烈深情的“纪念《当代》杂志创刊20周年往事回顾座谈会”在不绝的话语声中步入尾声。新老当代人都在感怀,如今的《当代》已是铅华洗尽的《当代》,八十年代的辉煌灿烂已如过眼烟云般消逝在回忆的天边了。然而,老一代的当代人可以在旧日的历史中品味沧桑,新一代的当代人却不能有半点逍遥,他们只能在历史与现实的交合中整装待发,去创造新的历史和新的辉煌。文学在变革,市场在侵入,《当代》在坚持,在纪念,在期待新“当代”时代的到来。

文章选自《当代》199

9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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