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政治對文化的影響力

春秋戰國時期,社會的主導思想是黃老思想。原因是被重用的名相都是像管仲和范蠡,傳承黃老傳統的通才。

古代政治對文化的影響力

管仲

在戰國後期的秦國,這個局面發生變化。秦國重用了從黃老傳統變異出來的後期法家如商鞅、李斯。他們把思想焦注在人性趨利畏罪,在重刑厚賞下,必然能產生動力和自律的概念上,實施嚴刑峻法的政治行為,乖離了前期法家思想或黃老之術中的宏觀理念。

李斯肯定乖離了他老師荀子的思想。荀子視野開闊,他認為天道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改變,人應該順應天或自然規律,而不是嚴刑峻法。荀子的原話是:“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兇”。語氣像極了姜太公和范蠡。

天人相分與性惡論

荀子對迷信持批判的態度,他認為自然的變化與社會的治亂吉凶沒有必然的聯繫,認為祭祀哀悼死者的宗教儀式,僅僅是“志意思慕之情,是盡人道而非鬼事”。

古代政治對文化的影響力

位於安澤縣況山上的荀子塑像

荀子“天人相分”的觀念與漢代大儒董仲舒“天人合一”的思想是對立的。荀子認為人性就是生理和心理本能。荀子的原話是:“生之所以然者,飢而欲飽,寒而欲暖,勞而欲休……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色焉。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紛亂理,而歸於暴”。

這就是荀子的人性本惡論,與其說是性本惡,不如說是生理和心理的體現。荀子還認為“學至於行之而止”,與墨子《非儒篇》中的口吻十分相似。這應該是受墨家宋鈃和慎到所影響,不像孔孟重道輕術。

荀子的思想十分接近18世紀的社會科學。難怪尚古、八股的宋朝大儒程頤抨擊荀子“才高學陋,不見聖賢”。連相對豁達的儒生蘇東坡也批評他“喜為異說而不讓,敢為高論而不顧”。這隻能說明宋儒思想落伍,給傳承宋明理學和經學的明儒亡國以及清儒誤國埋下伏筆。

呂不韋融各家為一家

戰國晚期,齊愍王窮兵黷武,齊國衰敗,稷下學宮隨之衰微。這時,姜太公(呂尚)的23代孫呂不韋計劃編寫《呂氏春秋》,許多稷下黃老學派的學者都投奔呂不韋。

古代政治對文化的影響力

呂不韋

呂不韋編寫《呂氏春秋》偏重於汲取先秦諸子思想的精粹,力圖超越門戶之見,他認為:“老耽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兼,關尹貴清,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生責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此十入者,皆天下之豪士也”。

《呂氏春秋》雜採諸家,而不死守一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後人關於《呂氏春秋》的評價,褒貶的都焦注這個特點。讚賞地把《呂氏春秋》看作先秦諸子學說的總結,如高誘讚揚它:“融各家為一家,大出諸子之右”。貶低它的稱它為雜家,如梁啟超把它貶為雜貨鋪,不足以成一家言。

不論是鉅著還是雜碎,可以肯定,這是繼稷下學宮之後,對先秦諸子思想的去蕪存菁工作。秦始皇九年(前238年),嫪毐事件牽連呂不韋。呂不韋失勢,被後期法家李斯所替代。

不過,李斯的影響是十分短暫的,26年後,漢高祖劉邦亡秦滅楚,重新實施黃老之治,並迎來文景盛世。最難能可貴的是從春秋管仲治齊到前漢文景盛世,黃老學派擁有550年曆代春秋名相輝煌政績的驗證。在社會科學領域,這是對“黃老思想”的科學驗證,它是比辯證法更有說服力的論證。

董仲舒和儒家獨尊

公元前134年,漢武帝徵求治國方略,董仲舒以陰陽五行為框架,提出《天人三策》,並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董仲舒認為:“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人合一,所以皇權天授”,並強調災異遣告和三綱五常”。學說盡收集於《春秋繁露》。漢武帝並不理會“科學驗證”,果斷地獨尊儒家,罷黜百家,政治的摧毀力發揮到極致,黃老學派瞬間湮滅。

古代政治對文化的影響力

董仲舒

在儒家獨尊後的大儒眼中,集諸子思想大成的黃老和前期法家如計然、李悝、慎到、荀子等是徹頭徹尾的四不像。一不像孔夫子重道輕術,二不像孟子認為性本善,三不像董仲舒天人合一,四不像經學家精通《易經》卜筮之學,所以只能是異端末流。

倒是李斯的嚴刑峻法一直在外儒內法的儒家管理傳統下,在桌子底下傳承了下來。於是嚴刑峻法酷吏就成為世俗眼中的法家思想。法家代表人物當然就是商鞅、李斯、韓非。於是國學就是儒學,加上老子、莊子、韓非子作點綴。

黃老思想支離破碎

誰聽說過李悝、慎到呢?李逵倒是婦孺皆知!經濟能興邦,軍事能復國,為官能忍辱負重,文采能著書立說,經商能富可敵國的范蠡只能以商聖陶朱公的身份傳世。計然肯定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道教的二祖通玄真人。

從此中華文化只有儒家道統,沒有黃老傳統。黃老思想只剩下支離破碎的一些碎片,最大的碎片是在東漢興起的玄學、養生術和道教,於是和孔子一樣講道而不講術的老子和莊子還有立錐之地。道術並重的思想則被視為權謀術數,只能在世俗實在無法摒棄的《孫子兵法》裡琢磨。即使是《孫子兵法》也莫名其妙地被視為《三十六計》的孿生兄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