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為何一反常態,以疑似的證據,就輕率地殺了正直的忠臣?

李世民為何一反常態,以疑似的證據,就輕率地殺了正直的忠臣?

唐太宗

貞觀十九年十二月(公元646年1月),劉洎因褚遂良的一個關鍵彙報,遭到唐太宗的猜忌,被賜死。

唐太宗的《賜劉洎自盡詔》是這樣說的:

“洎與人竊議,窺窬萬一,謀執朝衡,自處伊、霍,猜忌大臣,皆欲夷戮。宜賜自盡,免其妻孥。”(《資治通·鑑第一百九十八卷》宋·司馬光)

此詔書用現在的白話來說,大概意思就是劉洎與人私下議論,暗中窺探我的病情,打算趁我有不測時圖謀不軌,要陰謀執掌朝政,自比伊尹、霍光,無端猜忌大臣,想要將他們全部殺戮。理應賜他自盡,赦免他的妻子兒女。

宰相劉洎是如何犯下如此大罪的,褚遂良的彙報準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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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高麗

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太宗親征高句麗,命太子李治在定州監國。劉洎被任命為檢校民部尚書,兼任太子左庶子,與高士廉、馬週一同輔佐太子。

唐太宗臨行前,囑咐道:“我如今帶兵遠征,讓你輔佐太子,國家的安危都寄託在你身上了。”

心直口快的劉洎受到皇上的如此器重,有些激動,直愣愣的回答道:“您放心的去打仗吧,大臣如果有罪,我定當誅罰。”

聽了他這殺伐決斷的話,唐太宗覺得劉洎有些狂言妄語,就特意告誡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你性情疏闊剛直,必會因此而遭禍,應當慎重行事。”

同年十二月,唐太宗班師,返回定州,但在返回途中患了重病,劉洎與中書令馬周前去探視。

等他們回來後,褚遂良就詢問皇上龍體欠安,現今貴體如何?劉洎哭著答道:“聖體患有癰疽,令人憂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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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師

等唐太宗回到京師後,褚遂良向皇上彙報情況時,此話變成了劉洎曾對他說,朝廷的大事不足憂慮,只要依循過去伊尹、霍光的行事方法,盡心輔佐年幼的太子,誅殺有二心的大臣,便可以了。

唐太宗一聽此話,心裡產生猜忌。

過了不久,唐太宗病癒後,就此事特意向劉洎詢問,劉洎據實回答,而馬周也為他作證,但褚遂良卻堅持自己的說法。

唐太宗遂賜死劉洎,讓他自盡。劉洎臨死時,欲要留下奏言,憲司卻不肯給予紙筆,唐太宗得知後,將相關官吏盡皆下獄。

歷史上褚遂良和劉洎並沒有什麼過節,為何要說這些誣陷的話呢?

而且唐太宗為何就為這一句話而產生如此大的反響,和過去的那種善納諫言、寬容大度的做事風格大庭相徑呢?

要弄清楚這個問題,我們只能往深層次裡進一步的探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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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

唐太宗當年廢掉了太子李承乾,要重新選太子時,心裡經歷了一個艱難的抉擇過程。

當時中書侍郎岑文本、黃門侍郎劉洎等人力挺魏王李泰,而且唐太宗當時也有這個意向。

但司徒長孫無忌、諫議大夫禇遂良等人卻表示強烈反對,同時他們提出了另一個人選,那就是原來並不在唐太宗視線中的晉王李治。

為此弄得唐太宗心裡頭很糾結,搞到差一點要自殺的地步。(“因自投於床,無忌等爭前扶抱;上又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治。”《資治通鑑·第一百九十七卷》)

後來李治被立為太子。

唐太宗既然做出這個最後的決定,那就是要一心一意的培養他了。為此特意給太子安排了一個極為可觀的輔臣團隊——長孫無忌任太子太師,房玄齡任太子太傅,蕭瑀任太子太保,李世勣任太子詹事;左衛大將軍李大亮領右衛率,前太子詹事于志寧、中書侍郎馬周為左庶子,吏部侍郎蘇勖、中書舍人高季輔為右庶子,刑部侍郎張行成為少詹事,諫議大夫褚遂良為太子賓客。

在為李治打造豪華的班子的同時,還注意替他消除一切不利因素,剪除一切不利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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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

劉洎,唐太宗對他的評價是“性最堅貞”,這個評價也可以理解為,他幹什麼事都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一頭犟牛。所以,雖然他為人很正直,但有時候行事說話就顯得有些魯莽了。

當年唐太宗年輕時信心滿滿,君臣關係十分融洽。那時唐太宗也喜歡熱鬧,為了顯示皇恩浩蕩,經常舉辦一些酒會來宴請大臣,席間總是歡聲笑語,各種小段子不斷。

有一次在玄武門宴請三品以上官員,席間大家都喝的暈暈乎乎,開始吹起牛來。

唐太宗不光是一個馬上皇帝,文化修養也很有底蘊,尤其是書法方面,所寫的飛白書那是一絕。

這天大家討論起書法來,唐太宗不禁技癢,要露一手。

等他寫完一副飛白書之後,大家都站起來爭搶,劉洎起身慢,著急了,於是登上太宗的座位,從背後把唐太宗的墨寶給搶走了,東西到手後,在那裡獨自沾沾自喜的傻笑起來。

等大家回過神來,才看清楚搶走東西的是散騎常侍劉洎,群臣一下子傻眼了,場面也頓時冷了下來,劉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有人奏道:“劉洎擅登皇帝御床,理應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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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

唐太宗那天的心情特別好,他雖然當時也覺得有些意外,但暗自一合計,為著這點小事破壞今天的氣氛,豈不大煞風景?

想到這裡,他大笑起來,並開了一句玩笑:“昔聞婕妤辭輦,今見常侍登床。”

這個典故用得讓人浮想聯翩。這裡的“婕妤“,是漢朝漢成帝的寵妃班姬,唐太宗將自己的朝廷重臣,和皇帝的寵妃作對比,而且還用上了“登床”這樣曖昧的字眼,真是大有含義。

這個事件暴露出劉洎平時行事比較率直。像他這樣的人做個御使大夫很合格,但要是手握重權以後,有成為權臣的危險。

但那時的唐太宗青春年少,身邊不乏英雄豪傑保駕護航,所以他並沒往深裡多想。

但唐太宗出征高麗前,劉洎說的那一席話,聽他回答的口氣,就像唐太宗把國家交給了他,而不是要他輔佐好太子似的。當時就遭到唐太宗的批評,要他慎重行事。

最後遭到褚遂良這麼奏了一本,他雖然極力否認,但由於有以往的一些魯莽說話和行事做法,唐太宗產生懷疑也在情理之中了。

這都是他以往的做法,才引起今日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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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

現在我們再來分析分析唐太宗的心理。

晚年的唐太宗疑心病越來越重,特別是徵高麗回來之後,身體大不如以前,於是開始對一些身邊的重臣不放心起來。就像長孫無忌、李靖、尉遲敬德、岑文本等人,無一例外都成為他猜疑的對象。

李靖和尉遲敬德比較識時務,晚年都閉門謝客,甘心做個寂寞的寓公,就是怕引火燒身,遭來橫禍。

唐太宗為李治的接班,進行了全方位的培養。他怕李治柔弱,搞不定這些功勳卓著的帝國元老,那些功勳武將是他替太子要清理的首要目標。

除了上面的李靖、尉遲敬德外,在臨終前還給考驗了李勣一把。他怕李勣將來不能效忠李治,便把他黜為疊州都督。

按照自己事先的考慮,如果李勣接受任命後立即啟程,李治即位後就招他回來擔任僕射,這樣給他一個提攜重用的恩典,今後好作為左膀右臂使用。

如果李勣在那裡徘徊觀望,不及時到任所去赴任,就立即殺掉他,免得日後李治無法控制。

由此可以看出,唐太宗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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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

現在聚焦於劉洎,他雖然不是手握重兵的武將,但以他慣常的行事風格,將來和小皇帝頂起牛來,這頭犟牛,李治是很難擺平他的。

而如果他要是一旦手握了重權,會不會像當年的霍光?這些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寧可信其有,“大風起於青萍之末”,還是把隱患消除於萌芽狀態才是最乾淨利落的。

劉洎以前的行事做法,在唐太宗的腦海裡開始過起電影來,以往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特別是遠征高麗前,劉洎說的那一席話,這哪像一個輔佐臣子說的話?簡直就是一個帝王或者權臣的語言!

可怕呀,可怕!

當年劉洎是力挺魏王李泰當太子的,和現在的太子李治沒有歷史淵源,雖然目前表面看起來是很盡心輔佐的樣子,但君臣之間能否達到水乳交融的程度,這個就很難說了。

將來一旦他們君臣之間出現重大裂痕,按劉洎的行事風格,將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

劉洎到底說沒說過那個話呢?雖然目前他極力的否認,並且有人作證,但根據他的性格,是完全有可能的。即使褚遂良的彙報和原話有出入,但類似意思的表達,還是極有可能的。

現在的唐太宗不是以前的唐太宗了,他從“疑罪從無”,變成了“存疑必辦”。

這樣一來,基本上就判處了劉洎的死刑。因為唐太宗要為太子將來的執政全面的考慮,除掉劉洎,就少了一個隱患。

所以,劉洎的厄運降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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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

現在再來看看褚遂良,他到底構陷劉洎沒有?

他和劉洎,過去沒有什麼矛盾,而且當年劉洎還幫過他,這是發生在貞觀十七的事情。

褚遂良升遷為諫議大夫,並負責記載皇帝起居的事務,有一次唐太宗問他:

“卿知起居,記錄何事,大抵人君得觀之否?”遂良對曰:“今之起居,古左右史,書人君言事,且記善惡,以為鑑誡,庶幾人主不為非法。不聞帝王躬自觀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記之耶?”遂良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職當載筆,君舉必記。”黃門侍郎劉洎曰:“設令遂良不記,天下亦記之矣。”太宗以為然。(《舊唐書·褚遂良傳》)

大意是唐太宗問他:“你負責記載皇帝起居事務,記錄了一些什麼事情,我作為皇帝能看嗎?”

褚遂良回答說:“現在負責記載皇帝起居事務的官員,相當於古代的史官,專門記載皇帝的言行舉止,並且要把不太光彩的記錄下來,以此作為借鑑,希望皇帝不做不合禮節的事情。按照歷來的規矩,皇帝是不能閱覽的。”

唐太宗一聽不高興了,問道:“我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你一定會記下來嗎?”

褚遂良說:“我的職責是秉筆直書,陛下的一舉一動我都會記下來。”

唐太宗一聽,臉馬上就黑下來了。

在這嚴峻的形勢面前, 黃門侍郎劉洎不失時機的說了一句話,替褚遂良解了圍:“即使褚遂良不記,天下百姓也會記下來的。”

唐太宗一想也對——就是管住了史官,但我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

於是這事就過去了,等於是劉洎給褚遂良解了圍。

此後再也沒有聽說他們產生過什麼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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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

但是我們不能光看表面現象,再往下一分析,原來是路線鬥爭,把他們分成了兩個陣營。

劉洎當年是魏王李泰的堅定支持者,而褚遂良是長孫無忌的鐵桿,是現太子李治的保護人。

褚遂良歷史上口碑很好,唐太宗的評價是“褚遂良耿直”,和劉洎的性格基本一樣。

按理說他們性格相投,應該是好同僚才對,但是政治觀點的不同,使他們走到了兩個方向上。

革命陣營中哪能有異己分子存在?為了政治目的,為了團體的最高利益,在長孫無忌的暗示下,褚遂良說句違背良心的話,也是可能的。

但是這句話能不能決定對手的生死,他們不清楚,但至少給對手使了一個大絆子。

他們清楚不清楚是一回事,唐太宗如何做又是另一回事。

唐太宗辦完這件事,他也就放心了,至於以後歷史怎麼評價,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在當前,唐太宗可以欣慰、安詳的到老祖宗那裡去報到了。

至於劉洎走得是否可憐、冤枉,在唐太宗這裡,只是小事一樁了。

《舊唐書》後晉·劉昫

《新唐書》宋·歐陽修

《資治通鑑》宋·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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