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徐直軍:全球不缺汽車製造商,缺的是部件和技術提供商

從 2016 年起,關於華為造車的傳聞不絕於耳。

關於造車這事兒,甚至在華為內部都引起了一番激烈的討論。他們的邏輯是:華為消費者 BG 已經有了非常強勢的消費者品牌,外界在講蘋果在造車,我們為什麼不能造車?

但最終不同的聲音在內部匯聚成一個清晰的決策,即華為不造車。

到了今年 4 月的上海車展,這個定位從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口中得到確認:「華為不造車,幫助車廠造好車。華為致力於成為面向智能網聯汽車的增量部件供應商。」

這是華為首次公開明確自己在智能汽車領域的戰略選擇。

一個月後,華為成立了智能汽車解決方案事業部(BU),提供智能汽車 ICT 部件和解決方案。

華為徐直軍:全球不缺汽車製造商,缺的是部件和技術提供商

今年 4 月,華為在上海車展期間對外展示的 PPT

華為徐直軍:全球不缺汽車製造商,缺的是部件和技術提供商

今年 10 月,華為對外展示的 PPT

時隔半年,在世界智能網聯汽車大會高峰論壇上,徐直軍又向外界傳遞了三個重要信息:

開發用於自動駕駛的激光雷達、毫米波雷達等核心傳感器;推出適用於自動駕駛的「計算+通信」架構和推動智能汽車零部件標準制定。

對比兩次公開演講,華為為汽車行業提供哪些能力,「做什麼,怎麼去做」的邊界更加具體和清晰了。

10 月 23 日,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在與十幾家媒體在長達一個小時的交流裡,談論了以下話題:

  • 成立智能汽車 BU 的初衷
  • CC 架構
  • 四大平臺
  • 汽車行業合作伙伴
  • 激光雷達、芯片、鴻蒙

注:本文由汽車之心(微信 ID:Auto-bit)編輯整理(略有刪減)。

1、談成立智能汽車 BU 的初衷

問:2018 年 10 月,華為召開比較受關注的戰略會議,汽車是一個主題。去年 10 月到現在為止,華為內部對於進軍汽車業到成立智能網聯汽車 BU,內部有哪些分歧,現在是不是達到統一,通過什麼達成統一?

徐直軍:去年 10 月之前,消費者 BG 已經有了非常強勢的消費者品牌,他們講蘋果在做車,我們為什麼不能做車。

華為內部一直在探索:面向未來,在汽車行業走向和 ICT 融合過程中,在自動駕駛、電動化顛覆汽車產業的過程中,華為的戰略選擇到底是什麼?

是直接做一個華為品牌的車出來,還是為廣大的車企提供部件和解決方案而自己不做車。

去年 10 月,我們做了一個重大決策,就是確定下來:華為不造車,幫助車企造好車。

去年 10 月以後,分歧就少了。在明確戰略定位不造車的情況下,討論主要通過做什麼,來實現幫助車企造好車,進一步清晰做什麼、不做什麼。

今年 4 月 17 號,我跟大家講過,我們首先不去做傳統的部件,機械部分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們聚焦 ICT 技術和能力、經驗。在汽車電動化、智能化、共享化、網聯化過程中,圍繞「四化」來做,我們定位自己是增量部件提供商。

4 月 17 號到現在就更清晰了,這次講的就是增量部件裡,我們到底做做什麼,怎麼去做。

MDC 智能駕駛平臺現在市場上沒有,車聯網一直是有的,但現在要走向 5G 與 V2X,走向智能網聯。

電動平臺雖然電動汽車企業都在做,但是要做到高效率、低成本、高可靠是很挑戰的,不是每一家做了幾萬臺車,就能把電動平臺做好。

在智能座艙領域,我們要把華為智能終端積累的硬件能力、軟件能力、應用生態帶入到智能座艙。很多車企說,車一賣出去,使用一二十年,要這些幹什麼。但是,消費者換手機、換 Pad 很頻繁,在每個車上放個 Pad 有什麼問題?現在大家達成共識了。

我們電子行業、通訊行業都遵循摩爾定律,技術快速進步,成本快速下降。未來的車與計算和通信相關,ICT 重要性越來越高,機械的成份沒有太多改變。

問:除了華為技術上的先天優勢,是不是在華為的判斷和觀念中,未來汽車產業的構成和價值發生很大的變化,做傳統的底盤、發動機、車身,利潤小,發展空間小,所以華為選擇了蛋糕更大的藍海零部件供應商?

徐直軍:結果是你講的這樣,邏輯不是這樣的。

這取決於我們本身的技術積累,傳統機械部分不是華為的優勢,你讓我做底盤,我做不出來。你讓我做發動機,我也做不出來。

我們很清楚,華為就是做 ICT 技術,適應智能網聯汽車的需求,匹配一下,能做什麼才做什麼。

未來,一個完全無人駕駛的汽車,傳統部件構成只佔 30-40%,本質上它就是鋼鐵,加上座位,連發動機都沒了。

發動機也很便宜,只是開發工作量大,發動機全是鋼鐵造的。這也許有點危言聳聽,未來走向完全自動駕駛、電動汽車以後,一個車的價值構成 60-70% 和電子、計算、通信、軟件相關。

特斯拉本質上是把價值構築在跟電子相關的硬件和軟件上,硬件可以更換,軟件可以升級,電子行業最大的好處還是有摩爾定律。

例如,華為 Mate 系列,每年要提升 30% 左右的算力,每一代要把攝像能力大幅度提升,但是價格沒有漲多少。因為這個行業就是這樣走的,摩爾定律現在已經快到頭了,但是仍然有效。

做我們這個行業的,肯定看到了這個趨勢,車的價值未來更多構築在 ICT 技術範圍內。這也是傳統汽車企業面臨的挑戰,但是他們的品牌價值是存在的,整車廠首先是一個集成商。

問:大家覺得不造車的華為好像比造車的華為更「可怕」,無論是做電動平臺還是智能駕駛平臺,針對傳統 Tier1 和智能駕駛的企業,是不是華為要進入汽車製造的深水區?

徐直軍:首先不存在深水區,我們的定位是成為智能網聯汽車的增量部件提供商。

智能電動平臺是電動汽車才有的,走向未來的智能駕駛或自動駕駛平臺,以及面向未來體驗更好的智能座艙,這些都是增量部件。

華為在 ICT 行業長期積累,能更好的滿足智能網聯汽車場景對這些增量部件的需求。

問:你們未來構想裡面,智能汽車是怎樣一個生態?

徐直軍:MDC 智能駕駛平臺必須構築一個生態,因為它是大腦,所有傳感器的東西都要連過來,要相互認識。

我們做傳感器,不等於 MDC 只連華為的傳感器,要連所有廠商的傳感器,毫米波雷達、激光雷達、攝像頭等,這是傳感器生態。

現在真正像特斯拉這樣的車企少,大量的車企是做機械出身,缺少電子硬件和計算機軟件的能力,他們希望有合作伙伴。

我們的 MDC 平臺包括計算硬件和一個自動駕駛操作系統。自動駕駛操作系統是一個開放系統,就像智能手機的安卓或者類似於鴻蒙,要支持所有的車企、Tier1 和應用開發商,他們基於這個操作系統開發各種各樣的智能駕駛應用,這是智能駕駛算法、應用和服務生態。

智能駕駛最重要是指揮,它是一個大腦,它要指揮最終執行部件怎麼動,這裡也要有接口,接入任何廠商的各種電驅、電動等部件,這是執行部件生態。

發展智能汽車產業,還需要推動面向智能駕駛的行業標準和立法落地,凝聚行業共識,這是標準產業生態。

問:智能汽車和自動駕駛汽車短期盈利性不是特別好,華為汽車業務盈利預期是怎樣的?

徐直軍:現在,我們對智能汽車解決方案 BU 的要求就是好好做產品,做出競爭力,產品有競爭力,將來就會掙錢。

我們做 5G 也是這樣的,原來在做產品階段,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掙錢。真正把產品做好了,發現掙錢的時間比原來預料的更早。

華為做事情,首先要把有競爭力的產品做出來,能更滿足客戶包括功能、性能等各種需求。只要做出產品競爭力,市場規模逐步就出來了,自然而然就能掙錢。

現在很多商業邏輯是反著來的,首先想的是要掙多少錢,憑啥就能掙到錢呢?我們現在對智能汽車解決方案 BU 還沒有盈利預期,現在提盈利預期也是不合理的。

問:華為汽車解決方案 BU 目前的規模是多大,組織架構是什麼樣的形式?有哪些研發機構組成?

徐直軍:內部信息不方便透露。重要的是,我們把資源整合起來,面向車企客戶,提供有競爭力的產品和服務。

問:現在對智能汽車解決方案 BU 投入哪些方面,包括研發投入大概有多少?

徐直軍:投入多少無法透露,關鍵領域要捨得投入。

華為徐直軍:全球不缺汽車製造商,缺的是部件和技術提供商

2、自動駕駛汽車走向 CC 架構是必然

問:對比原來 EE (電子+電氣)架構,CC(計算+通信)架構到底好在哪兒?

徐直軍:CC(計算+通信)架構和傳統 EE 架構存在本質的不同。

傳統 EE 架構不可能走向智能網聯汽車,因為未來智能網聯汽車有一個大腦(MDC:移動數據中心),每個車就是一個數據中心,未來每臺車的算力需求非常巨大。

未來真正走向自動駕駛的時候,需要 360 度實時感知,要配多個激光雷達、毫米波雷達、攝像頭和超聲波雷達。

感知的信息量是巨大的,要處理和決策,決策內容還要保證準確,還要發指令,直接掌管四個輪子,需要巨大算力的 MDC 來處理。而把這些巨量信息傳送到 MDC,就需要很大的網絡帶寬。

用通信語言來說,就是要 10G 接口,甚至 25G、100G 接口。

傳統的 EE 架構不太可能實現。這就要走向通信和計算相結合,也就是計算+通信架構,即 CC 架構。所以說,走向自動駕駛,CC 架構是必然的。

昨天大會(10 月 22 日)上有提到全球交通事故 90% 是駕駛員誤操作造成的。在真正走向自動駕駛以後,MDC 是要取代人的,要做得比人更厲害,人為事故將基本消除。

問:整個行業都在研究 EE 架構的時候,華為就在研究 CC 架構,CC 架構什麼時候真正落地?

徐直軍:所有的車企都在研究新的架構,只是叫法不一樣。

我們叫 CC 架構,因為計算和通信是我們的本行。不同的車企叫的名字不一樣,可能 CC 架構叫多了,就叫 CC 架構了。

CC 架構不難,都是增量部件,我們的增量部件一提供出來,就是 CC 架構。別人不能提供的,我能提供。

現在開發的車基本上用這種架構開發,未來的車是一個持續創造價值的平臺。

如果有遠見,造車造的是一個平臺,而不是一個車。這個平臺和產業結合起來,硬件可以更換,軟件可以升級。

對於電動車,只要留個位置,裝一個 MDC 盒子,就裝了一個大腦,留著傳感器的位置,傳感器一裝上去就可以感知,未來就可以走向一個完全的無人駕駛電動汽車。

這是一個持續的過程,在車的生命週期內為相應體驗升級付費。未來的車完全變化了,不是一錘子買賣,賣出去是一個平臺,這個平臺可以持續為消費者提供體驗,持續為產業鏈創造價值。

未來,第一個改變就是從一個簡單的車變成一個持續創造價值、持續為消費者帶來體驗提升的平臺。

我們做的激光雷達,毫米波雷達,MDC,以後都是小小的盒子,跟手機差不多大小。

看特斯拉的底盤,隨便一個地方都可以放,只要提前佈線,位置留好,在生命週期內,可以完全走向智能駕駛,汽車產業發展機會在這裡。你現在說,我造的就是一個車,不造成一個平臺,客觀來講,你就沒有存量的優勢。

我認為,至少我們跟大量合作伙伴正在合作過程中的車,已經不是傳統 EE 架構。

問:車載操作系統必須與車的底層打通,CC 架構和華為鴻蒙是不是打通的?

徐直軍:我們的 CC 架構包括分佈式以太網絡和三個域控制器。

我們本身就做以太網絡,現在只要研究以太交換機技術怎麼滿足車的場景需求。

未來走向三個域控制器,只要有 CPU 的地方就有操作系統,未來不是一個操作系統和一個控制器統領車。

我們三個域控制器:

一是智能座艙,包括整個娛樂系統,未來儀表盤 AR 顯示,以及判斷駕駛員沒有自動駕駛之前是不是睡覺、是不是分心,也就是駕駛員監控系統(DMS),都可以通過智能座艙平臺來解決。

手機 AR 能力很強,視頻能力也很強。我們是基於麒麟芯片,以及鴻蒙操作系統,打造智能座艙平臺和生態,生態就是共享手機生態。

二是智能駕駛,汽車 MDC 要取代人腦,我們基於華為昇騰芯片加上智能操作系統,將來實現智能駕駛,這就是一個處理器加操作系統。這個操作系統還沒取名字,你們可以幫我們取一些名字。

三是整車控制,針對整車控制部分和車的動力性能部分。我們打造了 VDC(整車控制平臺),這個控制平臺裡也有一個整車控制操作系統,它直接控制輪子,必須滿足低時延、實時、安全。

面向 VDC,我們又做了一個 MCU,結合整車控制操作系統,再開放給所有的車企。

在駕駛體驗上,不同的車有不同的動力感覺。在啟動過程中,在加速過程中,在運行過程中,不同的車感覺不一樣。為什麼你對寶馬和奔馳的感覺不同,實際上不同的車企希望它的車適配消費者的不同的需求偏好。就通過這個 MCU 去做,它也有一個 CPU。

我們未來希望把車上的上百個 CPU 和智能駕駛的能力,放到三個域控制器,然後通過以太網連起來,把所有的傳感器連起來。

為什麼搞分佈式網絡呢?

因為未來車需要不僅一個以太交換機,可以每個角放一個,每個角的毫米波雷達、激光雷達、攝像頭直接接到這裡,從而把線束減少。

鴻蒙操作系統只是接到智能座艙,汽車大腦的操作系統還沒取名字。整車控制操作系統,也還沒有取名字。

鴻蒙操作系統不是我們取的名字,是你們取的。

鴻蒙本來是我們內部一個內核的一個名字,在市場監管總局那裡註冊了,不知道哪個媒體朋友看到就說它是我們智能手機的操作系統。

我們公司內部都沒有說它是我們手機操作系統,我讓餘承東(華為消費者業務 CEO)好好討論叫什麼名字,他們說如果取新的名字,還要解釋鴻蒙不是我們的手機操作系統,所以乾脆就用了鴻蒙。智能座艙的操作系統也自然就是鴻蒙了。

3、談四大平臺

問:智能駕駛平臺、智能座艙平臺、智能電動平臺、智能網聯平臺,這四個平臺有側重嗎?

徐直軍:這四個平臺沒有側重。在公司內部,是由不同的組織在做,誰做的好,就會成為側重。

問:智能車雲、智能電動、智能座艙和智能駕駛、智能網聯,這五個部分目前跟車企合作最多的是哪個?哪塊能夠落地最快?什麼時候?

徐直軍:現在進展得都不錯。當然連接肯定是最成熟的,電動是第二,第三是座艙,最慢一點就是智能駕駛。因為智能駕駛目前還在開發過程中,真正上市可能要 2021 年,甚至 2022 年以後。

問:車企對華為哪塊需求最高?

徐直軍:需求高與低現在不好判斷,要看最終消費者喜歡什麼,如果我們和車企開發了,但是最終有人買才行。

現在華為出來一款手機,CBG(消費者業務) 的目標是 1000-2000 萬臺,Mate7 之前能賣 100 萬就不錯了。

消費者市場有一個培育過程,現在我們一個產品規劃兩三年或者三四年,理想的結果就是,我們開發的車一上市就有人買,這樣才能產生銷量。

華為早年做手機,那時候 P 系列、D 系列有一二十萬就不錯了,直到 Mate7 才有了規模銷量,現在做一款手機怎麼也能賣一兩千萬。

任何產業都是這麼走過來的,關鍵是每年都有進步。

問:自動駕駛研發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華為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像特斯拉做了很多年,包括 Waymo,我想知道,這個「大腦」(智能駕駛平臺 MDC)到底行不行?

徐直軍:行不行要看結果,就是現在我說行,你心目中也不認為行。只有把東西做出來,你才說行。

問:MDC 自動駕駛平臺在整個汽車業都在做自動駕駛進程中,它佔的分量有多重?

徐直軍:它是大腦的平臺,「智能」兩個字靠它實現。

任何車要說智能,就必須要有大腦,這個腦是三歲,還是五歲,還是成年人的腦,小孩的腦就是 MDC 能力中的低端,年輕人的腦就是中端,智慧人的腦就是高端,都需要這個平臺。

問:很多都在做測試,如果按照現在,把什麼交通情況都窮盡,得做 500 年。

徐直軍:為什麼叫智能駕駛,沒有講自動駕駛呢?完全自動駕駛、無人駕駛是終極追求。特斯拉做了幾個智能駕駛的功能,消費者很喜歡,可以一個功能一個功能地提供。

自動駕駛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終極目標是實現徹底的無人駕駛,但是走向這個終極目標過程中,它能夠創造價值。特斯拉已經給大家創造了價值。

問:華為給車企提供是基於安全,還是效率的電動車平臺?

徐直軍:安全是首要的,其次是效率。

最挑戰的是電源轉換效率,我們就能做到比別人高一兩個點。兩個點意味著多幾度電,多跑幾公里。

然後就是成本,每一家做電動汽車的規模都不大,但是家家都在做,自然而然整個電驅動都不可能規模化,都不可能成本低。

華為本來就有接近四五十億美金的電源產業,有大量的器件是共享的,研發是共享的,製造是共享的,我們充分發揮我們的規模優勢、高效優勢和可靠性優勢。

問:關於智能座艙,現在的車屏幕越來越大,但是承載的生態和傳統車沒有什麼區別,華為對未來智能座艙能夠提供一個什麼樣的生態?

徐直軍:我認為未來還是要簡化。我們習慣開車的時候人手一個手機,我們會在多大程度上用車上的屏?我現在是坐車多,後排座位前掛了一個屏,駕駛員座位和前排座位也掛了屏,我都沒看過。看這個屏不如打開手機看。

很多現有座艙設計的屏不是用於自動駕駛,未來如果是用於自動駕駛,可能需要一個更大的屏,駕駛員和乘客都可以看到屏幕內容。

屏要創造價值,因為屏幕成本高,最後實際都要消費者掏錢。

4、談汽車行業合作伙伴

問:對於傳統車企和新勢力,例如寶馬和特斯拉,未來誰會在這方面成為優勝者,華為既然涉足這個領域,你們在未來汽車陣營競爭當中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徐直軍:老勢力和新勢力誰主沉浮,誰也不敢做判斷。像手機產業,十多年前判斷未來只有諾基亞和摩托兩個手機廠家,結果現在都沒了。

車是十年、二十年生命週期的產品,對華為來講,車企都是我們的客戶。

問:從上海車展,你高調給各大車企站臺,汽車行業似乎出現爭搶華為的現象,能不能以北汽、廣汽、三大央企及國外品牌等為例,說一下跟車企合作有什麼不同?

徐直軍:首先涉及到客戶的信息是不能說的,你聽到的也不一定正確。

促進華為下決心「不造車,幫助車企造好車」,我們和廣大車企溝通起到很大的作用。中國汽車業經過多年的發展,質量基本提升上來了,製造能力也起來了。

在面向未來「四化」過程中,中國和全球不缺汽車品牌商,不缺汽車製造商,缺的是能面向未來「四化」持續提供技術和部件的企業,最缺乏的就是部件提供商和技術提供商。

這些部件和技術恰好都多是華為已擁有的技術,華為的能力就是面向車企提供部件、技術和解決方案,這最符合華為的基因。這最終促使我們下定決心。

跟廣大車企溝通後,華為目前的定位是他們最期望的。不同的企業跟我們合作的部件不一樣,平臺不一樣,對每個客戶來講,都是獨一無二的。

問:現在汽車市場連續 10 多個月出現下滑,華為對於汽車市場的判斷整體預期是什麼?

徐直軍:我們所做的都是面向未來的車,跟傳統車沒有太大的關係。就算面向傳統車,我們也是做它過去沒有的東西。

我們從零開始,做的都是增量。增長的過程中,沒有達到一定的份額之前,整體市場規模對我們的價值不大。汽車現在走向通信和手機,對華為來講,總量就有價值了,因為在通信和手機領域有份額優勢。

新業務開始,我們一般不關注整體市場空間的波動,業務走向成熟了,產品成熟了,空間和大盤子的上下波動才和我有關係。

問:中國汽車行業做了很多年,但是沒有高端,華為能不能把做高端品牌的經驗提供給中國汽車廠商?

徐直軍:我們幸運的在中國把高端手機做起來了,這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成分,也有幸運的部分,一切成功不完全是規劃的路徑,人生也是這樣的。

中國現在的挑戰就是國產車裡面沒有高端品牌,那就沒有溢價,沒有溢價就沒有持續的研發投入。

華為的加入,我們會跟一些合作企業一起面對這個挑戰,成不成,也會有運氣的成份,說不一定就挑戰出來一個高端品牌。理想是做高端品牌,能不能做成只能靠造化。

但是,有一個機會,走向電動汽車以後,傳統車的那些靠發動機的優勢沒有了。原來國產汽車比發動機沒法比,比駕駛體驗沒法比,但是電動車以後,大家都差不多了,駕駛性能基本上一樣。

這個情況下,重新構築對未來電動汽車認知和品牌,對中國是一個機會,原來的劣勢部分逐步消失了。

我們會努力,成不成要看結果。

問:華為作為汽車行業增量部件供應商的定位,對手是誰?

徐直軍:目前來講沒有明確的對手。外界拿我們跟博世比,實際上我們跟博世做的東西不一樣。

5、談激光雷達、芯片、鴻蒙

問:大家認為鴻蒙系統是華為的一個備胎系統,5G 也有備胎,汽車解決方案,是不是也是備胎?華為在人工智能方面有沒有備胎計劃?

徐直軍:智能汽車解決方案不是備胎,我們成立智能汽車解決方案 BU,B 是 business 的縮寫,原意是生意,生意就是要掙錢的。

人工智能不是備胎,是生意。已經做了就不是備胎,沒有做的才是備胎。

我們在人工智能領域打造的是全棧、全場景解決方案。

全場景就是我們從物聯網、智能終端、邊緣到雲,我們都有芯片和 IP。

全棧包括基於達芬奇架構的芯片(Ascend(昇騰)),算子開發工具 CANN,計算框架 MindSpore,以及全流程應用使能 ModelArts 等全棧各層技術解決方案。

問:激光雷達沒有行業規範,也不是為自動駕駛誕生的,華為希望做一個行業標準,之後這個標準統一之後,會給自動駕駛整體的成本和性能節約多少成本,提高多少性能?

徐直軍:標準是解決我們溝通問題,就好像講話要講普通話,普通話就是標準。當我們相互溝通的時候才要標準,如果不需要相互溝通的時候就不需要標準。

我們要做激光雷達跟 MDC 之間的握手標準。

MDC 要知道你發過來的是什麼,激光雷達要知道 MDC 讓它做什麼,激光雷達本身能看多遠,能看多清楚,適應什麼樣的氣候表現,這個沒有必要建立標準。

各個廠商憑實力,誰厲害能夠做到看到 300 米、500 米,看的更清,誰的成本更低,這就憑本事。規格和性能本質上是不存在標準,成本就更沒有標準,成本就看本事。

原來激光雷達不是為車造的,所以它不滿足車規。但是,華為做的激光雷達就是為自動駕駛做的,就是朝著這幾個方向努力,一是看得遠,看得清;二是滿足車規的要求;三是要把成本做下來。

如果成本做不下來,自動駕駛產業起不來。

真正要走向無人駕駛,至少現在看攝像技術和毫米波技術,還沒有真正能把激光雷達替代掉,激光雷達不可或缺。

問:有消息說車規級 AI 芯片下半年要發,確認一下具體時間。

徐直軍:2020 年。我們車規級芯片,一是把麒麟變成座艙芯片,二是把昇騰變成 MDC 的芯片。未來還有幾顆 VDC 芯片,我們希望在芯片級(產品上)都能夠構築一個基本的能力。

問:鴻蒙明年要上車,目前進展怎麼樣?

徐直軍: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智能終端和智能座艙平臺共享一個生態,我們跟所有車企溝通,最核心的就是把華為智能終端的生態搬到車上,這塊發展的最快。

華為在嵌入式軟件上做的世界最好,如果我們沒有世界最強的嵌入式軟件能力,5G 不可能做到今天。

但是我們缺的是雲、分佈式架構。從互聯網模式來看,這塊是在起步階段,可能跟 Facebook、Google、亞馬遜就有差距。

中國軟件人才培養機制和培養方式跟美國有較大差異,比較缺少工程經驗。中國企業界和教育界沒打通。不過我們這幾年正在逐步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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