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龍:功夫的修煉是與日俱損,而非與日俱增

十八歲那年,當李小龍從香港回到出生地美國時,他把那時鮮為人知的中國功夫也帶回去。他曾設想,把中國功夫文化介紹到美國。事實上,李小龍一度想在美國各地設立連鎖功夫協會。但隨著他的學識與日俱增,哲學和武術的知識也日益精湛之際,他逐漸認識到,不管多麼崇尚傳統美德,都沒有必要去竭力頌揚它。

但這並不意味著李小龍背棄中國傳統和哲學。相反,他花了大量時間來尋找人類的共同根基,而不是尋找民族的根基,來佐證他的信念體系和行動。即使這樣,有一點非常有趣的是,在一九七二年時,他開始用電影反映哲理,而當中所展示的道理仍來自東方的傳統。這些文章寫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廣泛涉獵中國哲理和武術。文章反映了年輕的李小龍,帶著一股熱情的衝動,想向西方人介紹中國傳統文化,讓他們分享中國文化之美。

以下文章由李小龍撰寫,劉軍平翻譯。在一九六七年,李小龍將此文章派發給振藩國術館在美國奧克蘭及洛杉磯分會的會員。


李小龍:功夫的修煉是與日俱損,而非與日俱增

網圖


一些武術師傅偏愛特殊的套路,越複雜,越花哨越好。而另一些則沉迷於超級能力,像神奇隊長(Captain Marvel)或超人一樣。還有一些偏好扭曲手和腿,花大量時間劈磚、石頭和木板等。怪招層出不窮,不一而足。對我而言,功夫的特別之處就是它的簡單質樸。功夫僅僅就是以最小的動作和力量,將自我情感的直接表達。每個動作都有它自身的特性,不摻雜任何使其複雜化的人工修飾。最簡單的方法往往是最正確的方法,功夫並不見得特別。越接近真功夫之道,表達就越精煉。

在格鬥練習中,很多武術套路都選擇逃避直接面對實戰,而是編排一個個“花哨凌亂”的套路,以扭曲和限制習武者,使他們從真正的格鬥理念上分心,其實,實戰的方法本來是非常“簡單”、“直接”和“非經典”的。這些花哨的招式令習武者不再看重事物的本質,焦點轉移至一些花哨的套路和人為的技巧上(這是“具組織的絕望”)。於是他們每天按部就班地“頂禮膜拜”地演練,機械地模仿實戰中的情境。他們不是為實戰而練,而只是按照理想的模式,操練一些關於實戰的情境。更糟糕的是,有些人還一味地強調超級意念和精神上虛無縹緲的秘笈,讓習武者無知地按照這套方法去做,結果是使習武者陷入茫然和詭秘的狀態。這樣,他們學的功夫有的像雜技,有的像現代舞之類的花招,但卻都不是真實的格鬥。


李小龍:功夫的修煉是與日俱損,而非與日俱增

網圖


所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方法都不能真正“抓住”或“控制”格鬥中不斷變化的招式,更遑論把對手當作屍體般分崩離析。因為真正的格鬥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活生生的現實”。如此花哨的訓練方法,只會使人麻痺癱瘓,“固化”和“制約”曾經流動的和活生生的東西。當你擺脫了這些所謂的精準、高級之類的東西,現實地看一看,這些機械人般的習武者都是在盲從他人,拚命學習那些系統式的無用固定招式和絕技。

功夫不需要漂亮的套裝和陪襯的領帶。當我們焦急地尋求精準和致命的技巧時,功夫只會停留在秘密層面。就算真的有甚麼秘訣的話,也可能因為習武者沉醉在尋找和鬥爭中,而不能真正領悟到功夫的含義。畢竟,用不自然的奇怪招式來對付對手,又有多少呢?功夫看重的是平凡中的不平凡。功夫的修煉是與日俱損,而非與日俱增。在功夫中表現聰明,並不意味著增加更多的方法和套路,而是要去除裝飾,簡簡單單就好。正如雕刻塑像的時候,雕塑者不能在塑像上增磚添瓦,而是一開始就把非本質的東西鑿掉了(即減法),這樣本質才可以毫無阻礙地再現。功夫只要一雙手,不需要那些花哨豔麗的手套,它們只會阻礙手的正常運作。

藝術是一種自我表達。方法越複雜,越限制人,表達原始的自由感的機會就越小。儘管技術在早期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但它也不應該太複雜、太侷限、或太機械性。如果我們受它的牽制羈絆,我們就會被其侷限性所累。記住,你要自然地展現技巧而非“做”技巧。遇有襲擊時,你所使用的並非招式一或招式二(或者是使用第四節二號招式),而是當你察覺他的襲擊時,你輕輕一閃,像回聲一樣,如影隨形,自然而然地就做到了。就像我叫你時,你會回應;或是我扔東西,你會接住一樣,這些說的都是同一個道理,僅此而已。


李小龍:功夫的修煉是與日俱損,而非與日俱增

網圖


______________


李小龍:功夫的修煉是與日俱損,而非與日俱增

網圖

《李小龍:生活的藝術家》

作者:李小龍著 約翰‧力圖編 劉軍平譯

出版社:三聯書店

出版時間:2019年17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