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變法的源頭在哪裡?


文史古韻 | 商鞅變法的源頭在哪裡?

李悝。繪圖羅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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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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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侯。


公元前455年(周貞定王14年),山西盂縣境內發生了一場影響中國歷史走向的戰爭——晉陽之戰。晉國內部的四大家族發生內訌,此戰的結局,便是歷史上有名的“三家分晉”——司馬光的宏篇鉅著《資治通鑑》以此開篇,將此事件視為揭開戰國曆史帷幕的重要標誌。

歷史的巧合,往往勝過小說家筆下的杜撰。恰恰就在這一年,一位重要的歷史人物誕生——他的名字叫李悝。

就是這個在中國歷史上一直不常被提及的李悝,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整個戰國時局。

認識李悝之前,我們先看看歷史上那一個個顯赫的人物,都與他有什麼樣的關係——李悝是身懷曠世絕學,精通百家學問,被譽為中國歷史上千古奇人鬼谷子的得意門生;李悝是孔子學生子夏的入室弟子;李悝是由儒家轉為法家,被歷史公認的法家始祖;李悝是商鞅和吳起等人的宗師。

如果這些還不足以襯托其身份的話,還有一個十分重磅的符號嵌在他名字前面——李悝是“中國歷史上變法第一人”。也就是說,我們耳熟能詳津津樂道的商鞅變法,其源頭在他那裡。

李悝

歷史公認的法家始祖

李悝的身世史無記載,只顯示他是魏國安邑(今山西運城一帶)人,因年代久遠,迄今無墓可考。

有兩個關鍵人物,直接決定了李悝後來的人生之路——子夏和魏文侯。

子夏,是孔子的弟子,乃“孔門十哲”之一。在春秋末葉,子夏的影響波及列國,李悝遂拜他為師。儒家思想的薰陶,對初入社會的李悝影響頗深。孔子畢生倡導“克己復禮”,而子夏是儒家學說的一個“異端”。在子夏那裡,李悝所接收的儒家思想卻是另外一個模樣——君子應該“知權術”;君王,更應該懂得“用權之術”。這種“子夏特色”的儒家思想,影響了李悝一生。從老師那裡他逐漸意識到,“法”比“禮”更重要,應該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法制,來為統治者服務。潛移默化之間,李悝由一個“儒家”轉為“法家”,併成為歷史公認的法家始祖。

魏文侯,是“三家分晉”之後魏國的創立者,也是一位有著雄才大略、善吸納各類英才的君主。巧合的是,此人也曾拜子夏為師,並將子夏請到魏國的西河(今河南安陽)開“講座”,形成名震一時的“西河學派”。

韓、趙、魏三家分晉後,魏國所得的領土有“三河”之稱。其中“河東”在今山西黃河以東;“河內”在今河南黃河以北;“河南”在今河南黃河以南。“三河”地區雖然土壤肥沃,良田眾多,人口密集,六畜興旺,算是中原最為富庶的地方,可對於管理者而言,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們分處於各國之間,犬牙交錯,未能連成一個管轄的整體。軍事上稍有不慎,便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以近鄰西面的秦國為例,他們日夜虎視眈眈,對魏國的“三河糧倉”(今陝西省北部的黃河以西一帶)早已垂涎欲滴。

如此兵家必爭之地,當然得能臣把守,魏文侯遂將剛剛從中山相任上的李悝,提拔為“上地守”,加強對魏國邊防要塞的防守。李悝所轄防區,短短十餘年間,魏秦兩國在此進行了四次激烈的戰爭。分別是,魏文侯十三年(前434年)、十六年(前431年)、十七年(前430年)、二十四年(前423年)。這些戰爭,都是由最前線指揮官李悝布兵和調遣。

可以想象,“上地守”李悝已經成為魏文侯手中一枚舉足輕重的棋子。李悝也不負所托,表現得十分出色,僅以一個戰例足以說明。公元前425年的秋天,又一支秦國的軍隊逼近魏國。李悝早有防備,秦軍偷襲不成便加以強攻。強攻也難以獲勝,秦軍發現魏國守軍的弓箭非比尋常,又長又尖的箭矢如箭雨般傾瀉狂掃,大隊的秦軍瞬間倒地一片。正當秦軍慌忙敗退之際,魏軍陣列中升起獵獵戰旗,大大的“李”字赫然醒目,這正是李悝的精準部署與指揮。

原來,李悝為使上地郡軍民提高射箭技術,便下令以射箭來決斷訴訟案的曲直,“中之者勝,不中者負”。令下後,當地人演習騎射技術風靡一時,人們都爭相練習射技,日夜不停。由於李悝在“關鍵崗位”上政績斐然,仕途之路也青雲直上,最終被魏文侯任命為“相”——出身卑微的李悝,已經晉升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可或缺的肱股之臣。

變法

李悝在魏國實施土地新政

實際上,魏文侯大膽重用李悝,遠非其赫赫戰功所左右,而是要把整個魏國未來的命運,都全部交到他手裡。

魏文侯深知魏國當時的處境,剛剛從晉國脫胎而出的魏國,可謂百廢待舉,羽翼稚嫩,又被緊緊裹挾在晉東南中間,是所謂無險可守的“四戰之地”。西邊,是一河之隔的秦國;東面是齊國;北邊,是同自己一起“三家分晉”而誕生的趙國;南邊,越過中條山和黃河,便是秦、楚、鄭三國拉鋸爭奪的地帶。

春秋時代初期,中華大地上共有140多家諸侯,經過300多年的兼併,到戰國初期剩下20餘家。其中又以嬴姓秦國,田姓齊國,三晉(趙、魏、韓),羋姓楚國,姬姓燕國最強,史稱“戰國七雄”。

春秋時期由於小國眾多,大國之間的爭鬥還存在一定的緩衝空間,然而進入戰國後,大國不得不面對更加直接的鬥爭和更加殘酷的格局。據統計,從公元前475年至公元前221年的200多年間,為了生存而戰,大大小小發生過230次戰爭。

魏文侯心裡比誰都清楚,魏國這樣一個隨時都可能被吞併的小國,唯一的生存之道,便是變法求新。善於審時度勢的魏文侯,看到了問題的實質,他此刻啟用李悝,旨在醞釀一場大變革。他知道,只有實施一場前無古人的變法,方可讓魏國拓展狹小的生存空間,走出困局而涅槃重生。

魏文侯如此倚重李悝,人們不禁會問,李悝究竟有什麼靈丹妙藥,讓魏國走向強盛之路?他“變法”的主要內容又是什麼?

中國的農業,開始於黃河中流的黃土地帶。黃仁宇先生曾精闢地指出,黃土的土壤能夠垂直堆砌,內中保留著很多由下至上的細管,因之地下的水分能夠向上浸淫,不待灌溉,加以土質疏鬆,在農業初興的時候,即用最原始的工具,也能在這地區耕耘。

從土地上走出來的李悝,對土地感情最深,也研究得最透。李悝變法,首先瞄準農業。他以為,當時生產力水平低下的魏國,“第一桶金”必須依靠農業。因而他提出了“盡地力之教”的原則,意思是,教會農民儘可能地提高土地單位面積的糧食產量。

“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無論糧貴糧賤都會引起恐慌,如何做到“使民不傷,而農益勸”?李悝終於想出瞭解決之道——“平糴[dí]法”。“平糴法”規定,每家農民收入的糧食中,除交十分之一的稅及自己食用、消費外,多餘的糧食,由國家出錢收購。

為讓百姓感受到更加公平,法令還把豐年和災年分為上、中、下三等。豐年時,官府按等級糴進一定數量的餘糧;災年時,官府也按等級平價糶[tiào]出一定數量的糧食。這樣的價格槓桿,無論是豐年還是災年,糧價都能保持相對穩定,從而達到“取有餘以補不足”“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

李悝的“民本思想”很快就有了豐厚的回報,短短三年之內,魏國便糧庫充盈,人民富裕。李悝知道,只有百姓填飽了肚子,國家的基石堅固了,其他的“變法”才有可能。

2000多年間,歷朝歷代經歷過無數次“變法”與革新,如果用年輪來表達變法的話,李悝應該是最初的那道年輪。

開創

中國第一部法律《法經》

李悝的人才新政立竿見影,天下英才紛紛側目,像吳起、樂羊、西門豹、田子,此外段幹木等非魏國人才,為魏國所用。

土地新政和人才新政後,李悝又制定了一系列的配套改革。比如,在軍事上建立“武卒”制,對軍隊的士兵進行考核,按照不同士兵的作戰特點,重新將他們進行隊伍編排,以發揮軍隊最大的作戰優勢。

最能讓後人受益的,是李悝制訂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封建制度下的法律——《法經》。這部法律對國家法令、政府職能、官員的升遷獎懲、軍功的獎勵,都做了最完備的規定。

李悝的變法,拉開了魏國從人治到法治的序幕,其不斷雄厚的實力,也讓各諸侯國刮目相看。魏文侯也從此走上了擴張之路,公元前419年西攻秦國,盡取其河西之地;之後北越趙境,滅中山國;再後東伐齊九年,破其長城;緊接著又南征楚地,連克數鎮……一路所向披靡,大有併吞天下之勢。

用今天的話來總結,李悝的變法既有豐富的理論作指引,又有成熟的案例作支撐。

李悝很清楚地知道,他此生有涯。所以才把希望寄託在制度身上,他應該也清楚地看到,一個國家的興亡不能把賭注押在某一個或幾個曠世之才身上,而是一套經得起歷史考驗的制度來保障。他希望通過“變法”來固化一套成熟的制度,以確保魏國的精神血脈延續下去。

李悝所在的戰國時代,其變法成為“當下潮流”,還形成一種獨特的蝴蝶效應。

李悝的變法思想,幾乎被當時各諸侯國統治者所接受,從而引發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轟轟烈烈的“變法大潮”——齊國管仲的改革新路,鄒忌的清明吏治,鄭國子產的修政圖治,楚國吳起的新招變法,韓國申不害的君治獨斷……

戰國烽火下的各諸侯國,都紛紛祭起改革大旗,將“變法”二字醒目地寫在大纛[dào]之上。

只可惜,李悝的時間有限,加之強大的舊勢力氣場,一些被動過奶酪的利益階層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一旦他和支持他變法的魏文侯離世之後,制度的力量如何,誰也不敢保證。事實證明,李悝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他身後的魏國又退回到了從前。

但是,李悝未完成的事業,讓他的學生商鞅在後來的秦國開花結果。這一變法實踐,最終在秦國結出豐碩的成果,從而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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