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這天,有個韓國朋友告訴我,其實他們至今對日本軍國主義都憤恨不已。
至於原因,他給我說了一個故事。
01
自古以來,日本就沒有停止過對朝鮮半島的侵略,以強凌弱,劣跡斑斑。
明朝萬曆年間,日本就曾兩次出動十幾萬大軍,渡海對朝鮮發動戰爭,甚至攻陷了朝鮮的京城。
19世紀60年代末,日本通過明治維新實行近代化改革,建立君主立憲政體。並且全面學習歐美,走工業化道路的同時大力發展教育,逐漸躋身世界強國之列。
日本強大後,走上了對外侵略擴張的軍國主義道路。
明治初年,日本即蓄謀向亞洲鄰國進行侵略擴張。
出兵侵略中國臺灣,武裝入侵朝鮮,併吞琉球。
逐漸形成以侵略中國和朝鮮為主要目標的大陸政策,不斷對外發動侵略戰爭。
清代末期,日本吞併朝鮮的野心愈加猖狂。
1894年7月,日軍進佔朝鮮王宮,控制了朝鮮王室。
第二年又製造震驚世界的乙未事變,殘殺了當時朝鮮的實際統治者閔妃,接著又逼迫朝鮮終止與清朝的冊封關係,改為“大韓帝國”。
1910年8月,日本更是迫使韓國簽訂《日韓合併條約》,規定大韓帝國將朝鮮半島的主權永久讓與日本,成為韓國人民的“庚戌國恥”。
在近代史上,倍受日本侵略和欺凌的朝鮮人民始終沒有停止對侵略者的反抗和鬥爭。
近百年來,發生過數次流亡在中國的韓國抗日義士刺殺日本侵略者頭目的事件。
1912年,俠士安重根在哈爾濱火車站開槍擊斃了日本前首相、侵略朝鮮和發動甲午戰爭的的元兇伊藤博文。
1932年,青年義士尹奉吉在上海虹口公園炸死日軍上海派遣軍司令白川義則大將,重傷兩名日軍中將和日本駐華公使重光葵。
02
鮮為人知的是,1922年在上海還發生過一次刺殺日酋田中義一大將的事件。
這年3月底的一天,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朝鮮人,行色匆匆,走進上海法租界的一家咖啡館。他們中有兩位朝鮮近現代的著名人物:李青天和金九。
1919年,有獨立傾向的韓國廢帝李熙被日軍毒死,朝鮮境內爆發了聲勢浩大的反日起義運動。
同年4月,不甘心亡國的朝鮮愛國人士在上海法租界成立了大韓民國臨時政府。
從1919年到1945年二戰結束的二十多年間,隨著中國國內形勢的發展,大韓民國臨時政府駐地從上海先後遷移到杭州、鎮江、南京、長沙、廣州、柳州、綦江、重慶等地,中國政府一直給予他們支持和幫助。
金九後來在重慶擔任韓國臨時政府的主席,被譽為“韓國國父”。
而李青天在抗戰期間任韓國光復軍總司令,在中國參加抗擊日寇的戰鬥,做出很大的貢獻。
這天,他們來到上海這家咖啡館是為了等待一個名叫金成龍的韓國人,要向他佈置一項刺殺日酋田中義一的任務。
03
田中義一畢業於日本陸軍大學,他作為參謀人員參加過中日甲午戰爭,入侵遼東金州、大連。
田中義一是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他鼓吹全面推行軍國主義教育,鼓吹讓日本由島國發展成大陸國家,讓中國東北成為日本移民的“永住之地”。
他還建議日本政府將朝鮮半島改成日本的一個行省,進一步強化對半島的吞併奴役。
1921年,田中義一晉級陸軍大將,改任軍事參議官,成為日本天皇的智囊人物。
幾天前,一個潛伏在日租界的韓國情報人員得知,田中義一從菲律賓啟程到上海策劃政黨活動,謀求日租界日僑團體的資金支持,以取得議會選舉的勝利。
李青天得知這個情報後認為,如果能設法在上海將對中韓兩國犯下罪行的田中義一除掉,就可以沉重打擊日本侵略勢力。
他們決定選擇武藝高強的金成龍來執行這個刺殺行動。
一年前,金成龍從漢城逃來上海,在閘北一家餐館當廚師。
當時日本皇道會在上海很猖獗,對於韓國流亡志士十分警惕。
為了掩護自己是韓國人的身份,金成龍化名馬寶山,自稱是東北人。
他不僅會說流利的東北話,還拜了一個青幫師傅,平日習武,有空還去精武會學習刀術拳法。
為了保護途徑上海的田中義一,日本人特地組織了防衛隊,日本駐滬總領事還要求上海當局加派軍警戒嚴,他們對於韓國流亡志士格外警惕。
金成龍假扮成黃包車伕,拉著車七拐八繞才躲過日本浪人的攔截盤查,來到法租界。
李青天和金九隨後對金成龍下達了行動任務,交給他兩支手槍和50發子彈,告訴他,事先在田中義一可能會下榻的虹口日華會所和四川北路的大東亞飯店附近,都佈置了接應小組,一旦金成龍行動得手,就迅速幫助他逃進公共租界。
金成龍慨然領命,並提議在通往虹口東洋碼頭的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附近也安排一個伏擊小組,因為那裡駐紮著幾千日軍,戒備森嚴,田中義一很有可能去那裡。
李青天認為很有道理,但是擔心他們的韓國決死義勇隊人員不夠,於是由金九找到上海灘的斧頭幫首領王亞樵求助。
王亞樵被他們的愛國之心打動,為了共同的抗日大義,答應並佈置十幾個武功好的弟兄作為三個地點的接應。
王亞樵還拿出400塊銀洋資助韓國流亡政府。
04
田中義一搭乘“鶴見丸”號日本客輪如期抵達上海。
原先,金九他們預計田中義一最可能將船停泊在日租界的虹口東洋碼頭,然後登岸下榻。
可是,直到下午也沒見田中義一的人影,他始終待在黃浦江中的船上不肯上岸。
老奸巨猾的田中義一非常擔心自己的安全,他特別忌憚在上海成立的韓國流亡政府。
傍晚,鶴見丸號上的燈光突然亮起,碼頭上開來幾輛黑色轎車,隨行的還有兩輛坐滿日本憲兵和陸戰隊士兵的卡車。
全副武裝的日軍在碼頭警戒,不讓行人靠近,兩端還架起了機槍。
接著,一群人下船後坐進轎車,在軍車的護送下開往海軍陸戰隊司令部。
其實,狡猾的田中義一仍然在船上沒有動身。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帶著幾名衛兵下了船。
接著在十幾個警衛簇擁下步行過了馬路,進入外灘17號日商橫濱正金銀行大廈,這裡才是他真正的下榻之處。
為了保險起見,在這裡他也施起障眼法。
從外面只見大樓的燈光一層層相繼亮起,直到十六層頂樓。
給人的感覺,似乎田中義一住到了頂樓,實際上他在六樓就鑽進了憲兵把守的客房。
第二天上午,田中義一出了銀行大廈的後門,乘上一輛防彈轎車,在幾輛坐滿便衣的小車保護下,前往四川北路日商東亞飯店,計劃在那裡對各國新聞記者發表演講,並出席飯店二樓的午餐酒會。
從銀行大廈到東亞飯店不到一公里的馬路兩邊,站滿了巡捕和警察,如此無懈可擊的防範措施,讓田中義一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他很為自己聲東擊西的計策而得意。
卻不知道危險正在向自己逼近。
05
再說金成龍和幾個掩護小組的人,按照計劃埋伏在三個預定地點的必經之路上。
金成龍身穿和服,頭扎白毛巾,裝成日本浪人的模樣,在東洋碼頭附近的路邊樹叢中守候,隨時準備衝出去襲擊目標。
不料卻幾處都撲空了。
他們明白,中了田中義一金蟬脫殼的詭計。
只好暫時收兵,幾方碰頭後決定,弄清田中義一的後續行動再做打算。
當晚,就有白俄線人趕來報告,他發現了田中義一入住的是橫濱正金銀行大廈,不過警衛太嚴密,根本無法下手。
金成龍與助手們分析研究後,決定繼續在銀行大廈到日租界之間的通道上伏擊。
第二天,在日租界的入口,馬路邊站滿許多日本僑民和浪人,他們手持日本旗準備歡迎田中義一大將。
金成龍和兩個助手來到公共租界與日租界的交接處,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伺機行動。
不久,日本人的車隊開過來了,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端起槍開始維持秩序。
田中義一看見馬上就要進入日租界,放下車窗玻璃,準備向歡迎的人群招手致意。
就在這一瞬間,金成龍迅速拔出手槍向田中義一射去,可惜沒有打中。
兩個助手同時也拔槍射擊,打中了司機和一名警衛。
田中義一嚇得蜷縮在座椅下,驚恐不已。
車上的日本憲兵、警衛和路邊的日本兵隨即向襲擊者開火。
混戰中,金成龍逃進路邊的一個弄堂,日軍追擊而來,幸好在此接應的王亞樵手下扔出一枚炸彈,藉著爆炸的掩護,他們分頭逃走了。
後來金成龍因為腿部受傷被英國巡捕抓住,關進了租界巡捕房。
就在日本方面強烈要求引渡金成龍的緊急關頭,王亞樵設法重金買通了巡捕房頭目,使得金成龍成功逃脫。
刺殺日酋田中義一的行動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對於日益猖獗的日本軍國主義卻也無異於一次迎頭痛擊。
心有餘悸的田中義一隨後取消了在日租界的一些活動,只待了兩天便匆匆離去,返回日本。
在上海躲過一劫的田中義一,3年後當上了日本首相,1929年病死,逃過了二戰後的大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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