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与邻居:巴以艰难相处的过往与未来

所评图书:书名:《敌人与邻居: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1917-2017》作者:(英)伊恩·布莱克译者:王利莘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出版日期:2019年8月

敌人与邻居:巴以艰难相处的过往与未来

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以色列的“敌人与邻居”式的二元式关系,始于1917年11月。当时,英国政府的外交大臣贝尔福致信犹太复国运动的重要领导人罗斯柴尔德,宣称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犹太民族家园,但应避免损害巴勒斯坦的其他“非犹太团体”的权利。

《贝尔福宣言》的实质是一个国家向另一个还没有设立的国家许以国土,流露出英国方面对犹太复国运动的复杂态度。更何况,英国人此前曾与法国、俄国签署战后瓜分中东的《赛克斯-皮科协定》,并向阿拉伯人许诺只要后者反抗奥斯曼帝国以支持英国的正面战场就会支持其民族主义行动。这些承诺是相互矛盾的,因为英国人相信战后的中东,将重归自己一家控制,并不准备兑现那些慷慨的诺言。

《贝尔福宣言》不无玄机。犹太人被支持建立“民族”的“家园”,英国人没有明说“家园”是“国家”,所以后来的一些巴勒斯坦人非要宣称这一表述顶多指的是巴勒斯坦国里包括的犹太人家园,倒也说得过去;不仅如此,非犹太人被表述为“团体”,居然不是“民族”。换言之,

英国人有意给出了一连串不打算兑现,但即便兑现也会引发两个民族、两个新独立(建立)国家激烈对抗的政治设计,未来,英国人在被迫允许印度独立时还将启用类似的操作手法:策划印巴分治,并制造出一个孤悬于巴基斯坦的孟加拉地区。

敌人与邻居:巴以艰难相处的过往与未来

印巴分治地图

犹太人自此之后开始启动向巴勒斯坦地区的移民,最初是缓慢的,而到了二战的阴影到来(纳粹德国等欧洲国家大肆迫害犹太人),进程被大大加快。其理由在于,巴勒斯坦地区从神话传说到具体的古代历史,都是犹太人的起源之地(这一说法也招致了部分阿拉伯学者以及少数以色列左翼学者的质疑,认为犹太民族史至少是不恰当的夸大、延长了)。二战期间犹太人的悲惨经历,最终也使得美国和欧洲国家支持建立新生的犹太国家,形成了压倒性多数的联合国决议。

但考虑到世界历史上不同地区都相当频繁的民族迁徙,如果以几千年之前在某个地区生活过,就宣称某个民族有权在该地区建立国家,这一理由又着实牵强。1918年,即《贝尔福宣言》出台的第二年,巴勒斯坦地区有着阿拉伯人51.2万人,犹太人6600人、基督徒6100人,是之后的大规模犹太移民改变了这样的人口规模对比。而随着犹太移民的涌入,尤其是以色列国成立以来,历次战争和冲突的结果,都是原先居住在巴勒斯坦地区的阿拉伯人出逃,其家园和土地被新来的犹太移民占据。

阿拉伯人尤其是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认为,他们才是巴勒斯坦地区家园的所有者,英国也好,美国也好,都无权将前者的家园和土地转赠。另一方面,巴勒斯坦人从来不是以色列成立以前犹太人悲惨遭遇的责任者,怎么能让巴勒斯坦人背井离乡为代价,为欧洲人对犹太人犯下的罪行赎罪呢?

敌人与邻居:巴以艰难相处的过往与未来

巴勒斯坦地区

英国中东问题研究专家、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中东中心资深客座研究员伊恩·布莱克在其所著的《敌人与邻居: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1917-2017》一书中就谈到,1917年以来尤其是以色列国建立以来,彼此作为“敌人与邻居”的巴勒斯坦人与以色列人讲述了完全不同的历史起源,“这两种主导叙事于其说是相互竞争,不如说是截然相反,而且完全势不两立:犹太复国主义者眼中的公正和胜利,对巴勒斯坦人来说则是不公、失败、流亡和屈辱”,以至于巴以双方的教育工作者、历史工作者甚至无法写成一本可以被双方接纳的中小学历史教材。

《敌人与邻居: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1917-2017》是一本优秀而流畅的巴以问题历史读物。虽然包括我国、欧美国家在内,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对巴勒斯坦人的遭遇抱以深深的同情,但巴勒斯坦人民在世界传媒、文化领域内的发声仍然是相对稀少的。他们的安全得不到保证,他们的生活常常无以为继,他们是巴以冲突的牺牲者以及主要代价的承受者。我们常常看到,近几十年来,巴解组织、哈马斯等组织发起对以色列士兵甚至平民的袭击,以色列一方会对肇事组织以及巴勒斯坦平民发起反击,造成更大的死伤。虽然,相当多数的巴勒斯坦平民并不支持以暴制暴、以恐怖对恐怖的做法,但对上述恶性循环的逻辑毫无办法。

不仅如此,实际上,那些生活在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尤其是获得了合法居民身份,依照以色列法律行事,与暴力划清界限,希望融入以色列及与之在政治制度、文化上保持同质的欧美世界的巴勒斯坦中上阶层居民,往往会不无悲哀的发现,他们自己的努力会以失败告终——那些生活在以色列设置的隔离墙另一侧的,过着更糟糕生活的巴勒斯坦同胞,认为前者完全是“叛徒”;而以色列这个国家,因为定义为犹太人民族国家,所以事实上并不会积极促进巴勒斯坦居民融入以色列社会,无论其中部分人多么认同以色列的一切,也会受到无形和有形的社会隔离,甚至会在哈马斯等组织发起恐袭之后,公民权利被事实上剥夺。这些遭遇最终使得那些原本希望远离巴以冲突、甚至认同以色列国、接受过欧美式教育的巴勒斯坦人,因为希望破灭而加入到巴勒斯坦强硬、民粹的一边。

需要指出的是,1917年以前,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与当地的犹太居民基本保持着友好相处。而在那之后的多数时间里,巴勒斯坦平民虽然受到隔离化对待,但仍然能够区别看待以色列政府和平民,彼此共存。但随着不断的突发事件挤压着巴勒斯坦人的生存空间,和平发展计划一次次被打破、搁置、破产,尤其是近几十年来接受过现代教育、民族主义思维从上几代人的朴素情怀上升到理论层次的新一代巴勒斯坦人成长起来,巴以民间的敌对情绪,而这恐怕是解决巴以问题最大的障碍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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