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談往錄》讀書筆記 李蓮英惡意中傷大臣張蔭桓(6)

——《宮女談往錄》讀書筆記

四、大太監李蓮英及其太監

李蓮英惡意中傷大臣張蔭桓(6)

【張蔭桓(1837-1900) 清末大臣,字樵野,廣東南海人。納資為知縣,幾經升遷至道員光緒二年(1876年)權山東登萊青道。七年(1881年),授安徽徽寧池太廣道。翌年,遷按察使。賞三品京堂,命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光緒十年(1884年),除太常寺少卿。十二(1886)年,除太常寺卿,轉通政司副使。復值總署。累遷戶部左侍郎。中日甲午戰爭中曾與邵友濂為全權大臣赴日談判。1898年3月,協助李鴻章與俄國簽訂《旅大租地條約》。戊戌變法時,調任管理京師礦務、鐵路總局,傾向變法。戊戌政變後遭彈劾充軍新疆。1900年被殺。】

張蔭桓,本為漢軍旗人,姓楊,長時間在內務府擔任要職。後兼任總署,頗善於和外國人打交道。其本人,常常按照洋人的習俗,飲食起居。因此也得罪了朝中一些權貴。張喜愛錢財,文采飛揚,累計家財萬貫,這也是最後導致其被殺的重要原因之一。

小賭怡性,是其掛在嘴上的一句常說的口頭禪,尤其是晚飯後也常常和親知幕僚小賭一把。但是從來不會因為賭事貽誤公事。常常是邊賭邊辦理公文。其府宅裡常見的景象是:

張蔭桓喜好押寶遊戲。沒晚飯後去,則召集家親幕僚,圍在案几四周,自己親自上陣,並局局要做“莊家”。把平時家中放置零花錢的匣子放在案几上。押寶的寶匣,舉手高搖,穩穩地放在賭桌上,大喝:下注。如果此時有公文送到,看也不看一眼,命令:勿開。待下注完畢,開寶確定勝負後,隨即就在案角啟封檢閱。一家丁秉燭侍其左,一人持筆潤筆在其右。隨閱遂改,塗抹勾勒,有原稿數千字而僅存百餘字,亦有添改至數百字者,如疾風狂掃落葉,頃刻之間完畢,絲毫不置於胸中。然後急忙催促左右“開寶、開寶!”檢視他人下注情況,輸贏出入,仍舊一一親自核計,錙銖必較,於剛才處分公文的風格迥異。足見其倉促圖竄,固大有精思偉識,足以決謀定計,絕非草草搪塞者。而當時賭友環視,但見其手揮目送,意到筆隨,毫不覺其有慘淡經營之跡。此真可以說是舉重若輕,才大心細。

然,天有不測風雲。正當義和拳在北京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張蔭桓出使英國回來。購得兩枚寶石,預備進奉兩宮。一為披霞,一為祖母綠,足以充帽準之用。歸國後,沒多思慮就把紅寶石進給皇帝光緒,祖母綠進奉太后。論其價格,祖母綠遠大於紅寶石。按照清宮慣例,京外大員進奉,必經大總管李蓮英之手,即將貢品先行交給李蓮英過目,即使交給皇帝的貢品亦須先有太后過目。因此,需要另備一份,為李蓮英經手進奉的車馬費、操心費,其價格一般低於貢品,但也不能過分,相差太遠。當時,張侍郎正是春風得意皇恩浩蕩,加之恃才傲物,平時對李蓮英沒有給予高度重視。李蓮英已經對此懷有芥蒂。此次張侍郎又無伴手禮饋贈,破壞了宮廷內的規矩,所以李蓮英懷恨在心,暗下毒誓,伺機一定要置張士郎於死地。對此,張侍郎確毫無知覺。

一日,慈禧正在把玩張士郎進奉的祖母綠,玩意正濃,很是高興喜悅。李蓮英認為時機已到,就從旁熱諷冷語:“難為他如此分的明白,難道咱這邊就不配用紅的嗎?”一般情況是,嫡親旁支衣飾,以紅綠為區別,正室可被紅裙,而妾媵止能用綠。慈禧以出身西宮,視此事極為耿耿於懷。一言擊中慈禧的大忌諱,慈禧不覺惱羞成怒,臉色由紅轉綠,由綠轉赫,立即吩咐將兩份貢品一律發還。此消息一經傳播出去,原本嫉妒者、罅隙者蠢蠢欲動,準備奏摺落井下石。不幾日,有奏呈上,說張侍郎在外國借款事件中,有中飽私囊之嫌疑。慈禧閱後准奏,立即遣緹騎傳問。

北京城內處處紅帶飄揚,一盒拳民無孔不入。軍機大臣的家中也設有拳壇,更為嚴重的事紫禁城內的太監們也紛紛加入義和拳,昔日莊嚴肅穆宮內到處都是頭戴方巾腰束紅帶的內奸,大膽者甚至敢申斥慈禧,揚言要用紙幡檢驗“二毛子”且就地正法。此時最為看好依仗的大臣主要是端王載漪、軍機大臣剛毅、趙舒翹等心機不一。前日因崇尚洋務,反對義和拳的幾位大臣已經被殺。

這一日,剛剛輪值回到府邸的張侍郎正在家中休息,互聽大門捶門聲如同霹靂,只聽家丁通報,門外有四匹緹騎快馬,四名番校稱奉旨傳侍郎內廷問話。張蔭桓聞訊匆匆穿衣戴帽急忙上車。只見四名緹騎手兩人在前兩人車後。番校腰胯利刃,如同押赴行刑者的劊子手解押犯人押赴菜市口一樣。車內的張侍郎不明就裡已經魂飛魄散。不斷在大腦裡像過電影一樣回放近段工作是否有大錯特錯之處,同時心中如鹿撞牆:“這是押往何處?”。番校前頭帶路一路狂奔,徑直走向紫禁城,到了東華門外方住車下馬。此時,張侍郎突然明白,還有詢問一事,當不應該直接押赴刑場。儘管如此,心中忐忑更為劇烈。下車後,番校引導入紫禁城,到宮門口處,已有兩名太監侍立兩旁等待。返校和太監交接後,便在宮門臺階處站著候旨。不一會兒,宮內傳出太監尖利的呼唱聲。只見光緒正面端坐龍椅,面前有御案;慈禧在後正襟肅穆,作為高於光緒,恰似皮影戲中的演的觀音王母。端坐於龍椅之上,近視見其臉色陰沉,突然一聲:“張蔭桓,你可知罪?”如雷轟頂。張士郎噗通跪地。不敢言語,磕頭如搗蒜:“自臣奉職,雖盡職盡責,但掛一漏萬,成誠惶誠恐,仰懇太后、皇上從重治罪---”一旁朝議仍未退朝的剛毅趁機賣乖:“此事無須申辯,現奉太后、皇上恩典,你只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下去吧。”張侍郎見太后、皇上無語,左顧右盼遲疑地觸地磕頭,緩緩站起,小心地退出宮殿。此時已經不見番校蹤影。監視的太監也不知去向。張蔭桓‍步行到東華門,找尋到來時所乘車輛,上車後返回府宅。

回府後的張蔭桓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只好找到住英時街角的朋友,託請求根問原並說和以緩解事態。此時有好事者說服侍郎:“引退。”侍郎回曰:“至此仍不知事情究竟,何以引退。這,也是必然之事。難道還有更好的計策嗎?更可況現在我心已一如死灰,即使在職亦無意義,職責工作幹也不是,不做更是不是,左右為難。但現在是戴罪之身,萬萬不敢輕言陳乞,那會引來殺身之禍。只有弄清事情原委,假以時日,霆怒稍緩,方可設法緩圖。當下之大清,求進不易,求退其非易事。”消息慢慢齊集,侍郎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貢品惹的禍,更是李蓮英從中作梗發生的,後悔不已。

平靜一段後,忽一日嚴旨一道,把侍郎弄了個高懸的心輕輕地落地:“戶部侍郎張蔭桓發往新疆效力贖罪”。豈不知這僅僅是夢魘的第一步,侍郎求助英國朋友的請託害了卿卿性命。

懷來知縣吳永是施琅為數不多的朋友,一日家丁開門,吳永和僕役兩人風塵僕僕從懷來趕至京城,就是給侍郎送行來的:“弟弟雖名為懷來知縣,尚未到任,百計張羅,勉集五百金。雖然不多,哥哥此時正是用錢之際,弟弟雖曩蹩但哥哥更是比我更需各方打點,萬望收下。”兩人互抱雙肩,四目垂淚。此情此景吳永哽咽:“哥哥年力猶盛,大難不死,必有還朝之日,只是當下拳匪猖獗,太后矇蔽至深,無端殃及萬里之外,一切和夷人交往過密者皆在惴惴中,望哥哥保重身體以圖大業!”

此時張侍郎方知求英之策亦大錯特錯,扼腕嘆息。

最可疑的是,侍郎雖受重處,一無罪名二無革職,押解至仍舊被二品冠服。戴罪家中時,有朋友勸曰:“與其新疆戴罪立功,古往今來無一生還,不如自盡。”侍郎回曰:“眼下拳匪盛行,必將禍國殃民,有朝一日,太后皇上幡然醒悟,必重拳整治,修復睦鄰。即便眼下為國受罰,也不可逃避法之所裁。安心順受,臨難守正,亦正命之道!”

引來殺身之禍的正是侍郎的求救於英人,當時舉國上下皆以“滅洋扶清”引吭高歌。誰不如此,皆以異類視之。加之李蓮英的混淆視聽和侍郎上書“對盟約,應以守約為上,萬萬不可毀約云云”,此時剛剛被立為大阿哥的載漪以及攀附權貴的剛毅更是惡語相向。太后恐其通英,盛怒,下旨“斬”。

此時,光緒二十一年六月十六日。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