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資降到之前的零頭,我為什麼從上海回到東北這破地方?

工資降到之前的零頭,我為什麼從上海回到東北這破地方?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每到春天,我都覺得身在東北的我便是身在山寺之中。

曾幾何,我穿著碎花紗裙在上海享受那溫暖的人間四月天,可如今,在東北的嗷嗷北風中,我裹緊羽絨服,凌亂了頭髮。

每當這時,我都在想一個問題,我為什麼從上海回到了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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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我總是自以為自己有異於常人之功力。譬如,小的時候,班級裡的小朋友都流過鼻血,而我總是自豪地用手使勁摳著鼻孔,然後驕傲地說:“你看,我使勁摳,鼻子都不會出血,只是會摳出鼻屎而已。”

高考前夕,同學們都在抱怨,緊張到睡不著覺。而我,卻總是準時在晚上十點多,思考著一道道沒法解開的題時,而陷入雷電都擊不醒的昏睡中。就連高考那幾天的中午,我也是雷打不動的午睡,直到被鬧鐘叫醒,論心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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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的我,卻在前幾天失眠了。果然,人進到中年,你的嘴上說著無所謂,可大腦的某個褶皺裡卻隱藏著某種痛苦,讓你規律的跳了30多年的心臟,也要為之顫一顫。

失眠的那晚,我就想了一個問題,我為什麼從上海回到了東北?

在上海的街頭,我是那個穿著職業裝,手拿一杯姜撞奶,踩著高跟鞋,去報業大廈37樓上班的編輯;現在,我是一個穿著臃腫棉襖,素面朝天,拖著倆娃,在霧霾肆虐的北方街頭,到處趕興趣班的焦慮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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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在上海,是一位國際品牌電腦生產商的質檢工程師,他的上司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朋友,每天上班有專車接送,年收入在上海買房沒問題;現在,他是一個非重點大學的教師,在課堂上學會了東拉西扯,好把學生的目光從手機移到他的身上。酸腐之氣,也在他與我喋喋不休的爭執中漸漸顯現,爭吵的結尾通常都是這句“我為什麼要從上海回到東北這破地方”?

是啊,為什麼呢?

失眠的那晚,我仔細地想了想,我們當初是怎麼萌生出這種“大膽、詭異”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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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年夏天,上海炎熱到,馬路上的井蓋子上可以煎熟一個雞蛋,記者還特意把煎熟的雞蛋帶回辦公室。我只提醒了他一句,下次做這種實驗,要帶一瓶油,還必須是豆油,這樣煎出來的雞蛋才會黃油油的。

彼時,我終日坐在中央空調的辦公室裡,雖然外面熱到冒煙,可屋內的我卻是長衣長褲,膝蓋上還要蓋一個毯子。對於我這個從小連電風扇都沒吹過一下的東北妞來說,空調吹得我骨寒骨寒的。

下班之後,走在蒸騰著熱氣的街頭,我就像根扔到了爐子上的雪糕,冒著冷冷的汗。

雖然已經在上海呆了三年,可我這朵東北大野花,怎麼也適應不了上海那奼紫嫣紅的溫室生活。

那年炎熱的夏天,不知不覺中,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當我在醫院冰冷的手術室裡瑟瑟發抖忍受著疼痛時,我萌生出了,回東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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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是南方人,他的高學歷、留學經歷和高能力,決定了他只能在上海這種大都市的外企工作,他自己也是完全這麼想的。

但是,失去的這個孩子,給我倆都帶來了很沉重的打擊。

於是,坐完小月子。他陪我回老家,散心,沒想到,這一散就徹底與上海走散了。

記得那天,從飛機上下來,東北的天空,藍天如碧,大朵的雲散漫地飄在空中,一陣陣微涼的風吹來,把我月子里長的一身紅鮮鮮的痱子都吹癟了。那一身酸爽勁兒,讓我沒忍住,大口吃了幾口空氣,東北的夏天是真的好。

回到我家,受到了我爸媽的熱情款待。他們恨不得把整個東北的黑土地都端給我們,那屁股上還冒著水的翠綠翠綠的黃瓜,那黑紫黑紫的茄子,那趴在地裡滿身條紋等你去摘的西瓜,都進到了我們的上海精緻腸胃裡。就像是,吃膩了西餐突然給你一頓豐盛的火鍋盛宴一般。

我對原始自然的著迷,大概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了。

那最致命的誘惑,便是去了長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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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慣了汽車尾氣的我們的肺,到了那之後,似乎都膨脹了,興奮到尖叫。爬到山頂,面對雲端那一池翡翠般清澈無暇平靜原始的美,我老公震驚了,發呆了好一會兒,才覺察到自己還在人間。

下山時,他突然冒出一句:“要不我們從上海回來吧!”

於是,我們冒著被親戚朋友笑話“準是在上海混不下去了”,這樣的不理解,有如在狂風暴雨中逆行一般,把行李打包交給快遞,我倆坐著飛機回來了,回到了我的大東北。

沒有了驕傲,褪去一身繁華,工資降到曾經工資的零頭,我們就這樣灰頭土臉地重新開始了生活。

我這朵野花,也不知道是被黑土地滋養了,還是因為啥,終於開花結果了,生了一對龍鳳胎。

把我老公笑慘的同時,也累慘了。他發現怎麼蹦躂,也蹦躂不出來上海那些錢了!雖然有房有車,可離曾經的精英生活,卻是十萬八千里了。任他是個孫悟空,也飛不出倆孩子的手心了!

他也想過,離開我們,再去上海打拼幾年,可他卻不想為了錢錯過孩子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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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因為倆孩子一個月兩萬多的英語培訓課該不該上,而吵到面紅耳赤;我們會因為對方忙到把自己生日給忘記了,而冷戰一個星期;我們會因為沒有足夠的錢給老人看病,而互相埋怨;……

年輕時,我們以為我們是獨特的,一定會出人頭地,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前方一定有可以預見的美好在等著我們。電視劇裡那些婆婆媽媽雞飛狗跳的生活,離我們很遠。可真相卻是,那便是生活。

每個人的錦袍下面,都藏著一個咬得你癢癢的跳蚤,只不過只有自己知道而已。

人到中年,我們到底活成了最普通的那樣,可誰又能說這樣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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