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故事雖為半虛構，但是歷史背景和涉及的典故，文物均有歷史和考古資料支撐。
漢畫像磚上的車騎
今天的一帶一路的歷史起點，在於兩千多年前的絲綢之路，那是中國面向國際，走向世界的起點和開始。兩千年前的一帶一路上，我們可以看到什麼呢？別急，這裡有一份不錯的穿越之旅指南，為你答疑解惑，幫助你前往漢代的西域好好暢遊一番。
一.瀚海初開：西域的定義
廣義上的西域是指的漢朝以西的廣大疆土，狹義的西域指的是塔里木盆地裡的西域世界。塔里木盆地東西有900裡，南北有330裡，這裡在古代是一個巨大的鹽水湖泊，而到了人類文明時代，這個內海早已乾涸，成為了巨大的茫茫沙海。由於當時有很多河流從帕米爾高原和崑崙山發源，這些內流河往往 盆地中部形成湖泊和水潭，得益於這些河流的灌溉，盆地四周形成了一個個綠洲城邦，如同文明的花環為荒蕪的沙海鑲嵌了文明的花環，如同愛琴海邊的希臘城邦一般。這些小城邦雖然在軍事上處於劣勢，但是卻在商業和文化上極度繁榮，對於東西方文化的交通交流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漢軍在西域攻城略地
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的日逐王投降了漢朝，而且他的防區就位於南疆前往北疆的要道之上，所以他的投降意味著漢朝對匈奴在西域作戰的重要勝利。於是漢朝朝廷決定給西域各國小王分封漢朝的官職和爵位，讓他們成為漢的官吏，這樣一來，南疆的很多小國都成為了漢的屬國，商人前往西域貿易，自然也便利了不少。
現在讓我們假設，自己是公元前56年從西漢的長安出發、前往龜茲的商隊的一員，沿著絲路向西前進，我們會看到怎樣的圖景呢？
雄偉的漢代長安城
二.出長安：穿越河西走廊
從長安出發，一路出被稱為四塞之地的關中地區，沿著通向長安以西的高平道和河西道，商隊就出長安了。這兩條通道尋常商隊要走40天，而傳遞軍情的翃翎急使換乘快馬前後相繼，只用7-8天就可跑完全程，保證將西域的軍情快速送回長安。就是肥沃豐饒的河西走廊了。在漢武帝開闢河西四郡之前，這裡是月氏人和烏孫人遊牧的牧場。西遷前的烏孫人屬於印歐人種的中亞兩河類型，而月氏人屬於吐火羅人-----印歐語系民族分佈最靠東邊的一支。
西遷到西域的月氏人
這兩個民族都是高鼻凹目，頭髮是棕紅色或者金色，眼睛多藍眼和碧眼，遊牧於祁連山的牧場之下。隨著匈奴打擊月氏引發的民族多米諾骨牌，還有漢武帝對匈奴的河西走廊之戰，這裡最終落入了漢朝手裡，“西規大河，列郡祁連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的設立，讓這裡成為了漢代連接西域的通道。
河西漢人的生活，魏晉畫像磚
居延塞遺址
一路上，巍峨的祁連山脈位於所有人視線的左邊，山頂的白雪如同蒼龍般在雲間橫亙穿梭。我們可以看到一系列的烽火臺，一段段彎彎扭扭，粗糙質樸的黃土版築城牆，還有小城堡般的障和一座座孤零零的烽火臺，烽火臺四周，有一層被稱為“天田”的沙地，這是用來監控烽火臺四周敵人行蹤的。威武的邊郡騎士們手持騎戟，批精甲，挎良弓，長戟上的旗幡在塞外的藍天下耀眼的翻飛舞動，他們威風凌凌的巡邏長城沿線，馬蹄踏過之處揚起滾滾的煙塵，為商隊們提供者武裝護衛。
漢朝騎士
戰士們白天點烽煙和旗幟，晚上點燃火炬傳遞軍令；除此之外，城牆內側還有一些星綠點點的菜畦和果園，為戰士們提供著寶貴的植物性食物和水果。豐厚的倉廩裡，有著堆積如山的糧草和穀物，維持著戍邊將士們的體力。
河西走廊與西域
除此之外，我們還經過了幾個漢朝的屬國：武威屬國，金城屬國，張掖屬國等遊牧屬國。他們是投降漢朝的匈奴人和羌人部落，為漢朝對外作戰達成以夷制夷的效果。在行政級別上，屬國一般情況下與西域都護同一級，直屬中央，“其治民領兵權如郡太守”，意思是屬國相當於一個郡行政架構，屬國首領的官階相當於郡太守。“太守”，漢代的級別是二千石，屬於中高級官員。郡太守的權力很大，是該郡的民政、軍事、司法的“一把手”。
在行政級別上，與郡同級的屬國下設都尉、丞、侯、千人等官。都尉是協助屬國首領管理軍事的官員，要比將軍的官職小，相當於一個軍分區的參謀長；侯，相當於今天縣一級的官員；千人即是管千人的人，類似於今天的鎮長。另外，還有九譯令，且渠，當戶等。屬國可以有自己的軍隊，也就是所謂的“胡騎”，他們使用漢朝的裝備，但是卻有著和塞外同胞類似的軍事技術。中央政府對屬國不變政治原則是“存其國號而屬漢朝”，也是漢代邊疆一道重要的新屏障。這些人比較熟悉河西的風土地理，所以他們一路上會給我們提供嚮導，水源和指路的服務。
三.懸泉置：出西域前的最後補給站
漢軍戰士
走了約30天后，商隊來到了一座大山下的驛站----敦煌郡下屬的懸泉置。相傳，這裡是因為貳師將軍李廣利征伐大宛而得名的。當年西征大宛國的大軍行進到這裡卻苦於沒有水源，於是李廣利將軍以劍刺山岩，於是泉水從山岩中噴湧而出，為全軍緩解了飢渴和疲勞。這裡是漢軍西征前獲得修整和補給的最後一戰，也是西域列國使節來華之後接風洗塵，登記身份，申報朝廷的第一站。所以這裡起到的是古代海關的作用。雖然城池很小，馬廄，庖廚，烽燧，亭障，軍營，驛站一應俱全。
驛卒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在關城前面，只見一名名驛卒正在手持通關符傳，背後揹著紅色負幡，將最新的河西和西域的軍報送往長安和內地，供朝廷的公卿們迅速做出判斷和決策。一個手持符傳的驛站信使正飛速地從精疲力盡的驛站馬匹上下馬，然後翻身踏上新的換乘驛馬，驛騎如流星，信使們飛奔的驛馬如同流星般奔向遠方。漢代將信使的一天分為16時制，一時為10裡，也就是一個信使一天需要飛馳160裡，如果沒有按照要求完成送信的使命，那麼就是有懲戒的。而普通的商隊，主要依靠的，就是日影，樹影和太陽，月亮的位置來判斷大致的方位和時間了，雖然不精確，但是也極少出錯。
懸泉置的復原圖
在懸泉置的庖廚內，食廚們正在庖廚之中烹羊宰牛，殺雞為食，他們為商隊準備的主食是粗糲的麥飯，豆飯，還有豆羹等流質類食物，以及開胃用的用豆和鹽醃製的清醬；除了韭，葵，蕪菁之外，驛站站廩，還特別吩咐給你們提供一份豬肋條裹豉汁 烤制的炙肉，以及一份用棗子塞滿豬肚，用泥包裹著燒烤的炮豚，為大夥踐行。
懸泉置簡牘
漢代庖廚畫像磚
在飲完用少量酒麴釀造，度數較低的濁酒之後，皎潔的隴西明月已經爬上了驛站前的沙丘，“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孤獨的羌族牧人吹起了幽怨的羌笛，明月下，戍樓上的戰士們身披鐵質札甲，頭戴幘巾和鐵胄，手持卜字長戟，如同機警的鷙鳥般，用銳利的鷹眼盯著塞外的一舉一動。他們倚著戍樓的雉堞，默默地懷著對故鄉的思念，回望著萬里之外的塞內老家。但是按照漢律，他們為期一年的戍邊期還沒有完成，所以他們還要繼續忍受黃沙的摧殘和思鄉的煎熬。
居延塞懸泉置示意圖
明月之下，河西戍卒們唱起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漢代敦煌民歌《風雨詩》：
日不顯目兮黑雲多。月不見視兮風非沙，
從恣蒙水誠江河。州流灌注兮轉揚波。
闢柱槙到忘相加。天門狹小路彭池，
無因以上如之何。興詩教海兮誠難過。
也許創作這首詩歌的人來自山清水秀的吳楚之地，也許他曾經飽讀詩書，但是因為命運的捉弄而一路流亡到了邊遠窮塞的蠻荒之地，禍福相依，死生難料，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漢長城遺址
第二天清早，商隊首領向著玉門關外前進，他對守關的校尉出示了官府開出的護照-------通關符傳：上面清楚地寫著：“趙奉世，茂陵人，自長安往龜茲。面白，多須，體長頎碩。謂過所，以次為駕車，當舍傳舍，持符傳詣驛置酒食，從者如律令”。憑藉著這份符傳，以趙奉世為首領的商隊一路上可以獲得河西郡縣，西域都護府兵馬，和臣服於漢朝的西域小國的保護和接待。在檢查了符傳之後，商隊開始做最後的準備：從屬國胡人那裡僱傭嚮導和駱駝，裝載成囊成袋的飲水，以及從當地老農那裡打聽最近的天氣，因為西出陽關無故人，出了陽關就是浩瀚的鹽澤，最近的西域大城邦樓蘭還在一百二十英里之外的盆地以東。我們即將踏出漢境，西域之旅正式開始了。
居延漢簡裡的通關文書與符傳
四.西域民族誌
在漢代官方的文獻記載中，其實西域各個民族的長相都是高鼻凹目，高鼻樑，深眼窩，有著金色或者紅色的頭髮，皮膚顏色偏淡，但是實際上各個族群之間有著很明顯的區別。除了公元前4-3世紀遷入西域的羌族人，公元前2世紀進入西域的匈奴人是黃種人之外，西域人的歐化長相來自於他們的歐羅巴血統。
新疆壁畫上的龜茲國吐火羅人
大體來說，第一批進入新疆的印歐人是原始印歐人，其實主要是吐火羅人，屬於諾迪克人種。這個類型的印歐人的經典長相是紅髮綠眼或金髮藍眼，但吐火羅人主要是紅髮碧眼或者藍眼，和凱爾特人的體貌和語言有相通之處。他們的早期祖先一支向西形成了凱爾特文化，另一支向東，到達南西伯利亞後有一部分南下，穿過阿爾泰山，進入新疆的東北部，他們所建立的國家是第一批出現在西域的城邦，其代表是歷史悠久，文化發達的龜茲，因為有極強的藝術天賦，所以吐火羅人能歌善舞，對東西文化交流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此外焉耆，危須也是比較有實力的吐火羅人城邦。
樓蘭美女
樓蘭的太陽墓地
第二波進入西域的印歐人屬於地中海東支類型。這個類型的印歐人代表是伊朗人和阿富汗人，皮膚偏暗色或者黑色，鼻樑較高，他們多數分佈於西域城郭國家。這些人和波斯人有一定程度的血緣關係，因此在文化上會天然的接近波斯的拜火教文化。其代表性的城邦是在古代詩文裡出現頻率極高的樓蘭；除此之外，于闐，莎車，疏勒盆地以西的諸國也有很多地中海東支類型，說明他們對最早來到的吐火羅人進行了屠殺和清洗，他們沿著絲路南北兩道推進，在龜茲和樓蘭等地遭到了頑強狙擊，樓蘭的原始印歐人最終被擊敗併成為了地中海東支的分佈區域。
兩漢時代人種分佈圖，來自@hotoon驀然
第三波進入西域的是印歐人種的中亞兩河類型，他們對應的就是斯基泰人。這些人主要分佈在北疆和盆地以西。在北疆具有典型斯基泰風格的大國是烏孫，在南疆，有身毒和休旬這樣的塞人小國，還有于闐和莎車這樣以塞人為王室，以地中海類型為臣民的國家，可見這也是斯基泰人武力進攻的結果。
西域小國之戰的混戰
經過了一番相互取代和重疊後，早到來的吐火羅人主要分佈於盆地的東部和北部，後來的地中海東支印歐人主要分佈於盆地的西部和南部，他們通過戰爭掠奪了很多原始印歐人的土地，最後把原始印歐人壓縮在盆地的東北部，龜茲是盆地北部最大的以原始印歐人佔主體的城邦，而疏勒，莎車，于闐是斯基泰人統治，地中海東支印歐人佔主體的城邦，這兩股勢力一直處於敵對狀態，屬於遊牧民族的斯基泰人會時不時的對另外兩支印歐人建立的城邦進行掃蕩和擄掠。
白龍堆雅丹地貌群
五.入西域：樓蘭-車師-烏壘-龜茲
出了陽關之後，接下來的3日將在穿越雅丹沙漠裡度過。橫亙在河西和西域間的是白龍堆。白龍堆是橫亙在漢朝河西和樓蘭之間的一片雅丹沙漠。由於白龍堆的土臺以砂礫、石膏泥和鹽鹼構成，顏色呈灰白色，有陽光時還會反射點點銀光，似白龍的鱗甲一樣，故被古人將這片廣袤的雅丹群稱為 “ 白龍 ” 。從遠處望去，白龍堆好似一群群在沙海中游弋的白龍，白色的脊背在波浪中時隱時現，首尾相銜，無邊無際，氣勢奇偉。呼嘯的西域大風穿過一片片雅丹石塊，發出皈依的呼嘯之聲，聽起來詭異而神奇，讓一行商隊的漢朝人想起了神話裡的白龍和白蛇起來。只有商隊老大之前聘請的樓蘭人嚮導輕車熟路地帶隊走在前面，而且他前一天已經給出了具體而實用的建議：用水打溼粗布，捂住口鼻，避免將風沙吸入口耳。
樓蘭的格里芬木雕
樓蘭的希臘式植物紋部件
在經過了漫長乏味的旅途之後，人們遠遠望見了低矮的土城牆和城牆上的原型土球頂城樓，這裡就是西出陽關後遇到的第一個西域大城邦鄯善，也就是樓蘭。
西域城市城牆
遠方的鹽澤（羅布泊）泛著碧藍的波光，水波盪漾，秋日的陽光下胡楊林的葉子反射著秋日的陽光，流經城市附近的小河阻擋了沙漠的炎熱和暑氣，帶來了開墾良好的肥沃田地和結滿了石榴與葡萄的果園。
新疆火焰山下的葡萄莊園
當然樓蘭城附近也有很多的烽火臺，亭障和屯田的漢軍戰士，元鳳四年(前77年)，漢軍派遣司馬一人，戰士70人前往樓蘭國的伊循城屯田。兩千年後，英國籍匈牙利裔探險家斯坦因在這裡發現了大量的銅製和鐵質武器，以及建築物上的木雕和漆器。在樓蘭國的街市上，有著一種長著翅膀，形狀如同獵豹和獅子，當地人告訴商人們，那是西方人神話裡的野獸，名叫格里芬；商人們書信的封泥上，有著一員頂盔摜甲，手持槍盾的女將，當地人告訴你，那是一個名叫雅典娜的女武神，東土大漢對於女子的要求可不是上陣殺敵，真是奇怪；
塔里木盆地出土的雅典娜女神封泥印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來自大秦國（羅馬帝國）和蒙奇兜勒（馬其頓）的商人們帶來了滑稽的侏儒和精美的大秦珠寶，巨大的鴕鳥蛋，以及被稱為“善眩人”的魔術師；來自大宛和龜茲的商帶來了精心釀造的葡陶之酒，也就是後來的葡萄酒。這些美酒賣到了東土，就價值一罐幾十斤和100斤的黃金；除此之外，漢式民居和官邸，以及當地人用胡楊木和泥為牆的半埋地式民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各族居民安樂祥和。聽當地人解釋，在西域諸國，各國中男女地位相當，有大事必須與家中的女子商量後方可執行。
樓蘭國的城市復原圖
在樓蘭的王宮前，你們看到王宮的土牆上有球形的塔樓和屋頂，外牆上掛著編織著植物和駱駝，獅子，虎豹，還有裸體勇士圖案的毛毯；樓蘭王宮的壁畫上，有著帶著翅膀的男子圖像；我們可以留意到，樓蘭官吏們書寫的，是一種類似於蚯蚓和蝌蚪的圖案，雖然是文字，但是和漢字非常不同。
從印度傳入的佉盧文
聽帶隊的樓蘭嚮導說，這種文字名叫佉盧文，是由身毒的驢唇仙人發明的文書；市面上流行的錢幣和五銖錢，四銖錢，半兩錢非常不同，正面有一個魁梧威嚴，蓄著大鬍子，頭戴花冠的男子形象，據說這是西域人的君王形象；而背面則有一個坐在寶座上手持權杖的君王，或者飛奔的西域駿馬。這些錢幣往往是金質和銀質的，看起來非常精美。西域人在貿易中錙銖必較，十分精明。
樓蘭街市復原圖
中亞希臘化君主發行的錢幣
不過，在樓蘭逗留的日子裡，我們也發現了，樓蘭國土靠近鹽澤羅布泊，土地有很多野生的鹽鹼，所以土地的五穀和水果產量非常有限，為了獲得足夠的穀物產量，很多樓蘭人還會去鄰國借田耕作，拿出一部分產出作為田租交給鄰國；而且很明顯，當地的牧群數量較多，在樓蘭經濟的比例較大。所以對於樓蘭國而言，商業和畜牧是經濟的重要補充。
交河故城遺址
在樓蘭逗留了幾日之後，我們向北來到了車師國。車師國的國都交河城如同一葉扁舟，位於兩條河流交匯的河道中央，成長條形蔓延分佈。城市基本上不對外開窗戶，有利於擋住風沙，也有利於防止寒氣上泛，進入室內。城市的街道很狹窄，而且多為T字形的街道結構，很少有十字形的街市結構；城市裡還有很多口深井，有利於在圍攻狀態下獲得充足的水源補給。
交河故城復原1
交河故城復原2
這裡的居民很明顯，有的長相像漢朝西北地區的羌人和匈奴人，皮膚偏黃，鼻樑扁塌，也與漢朝西北邊郡的居民長相類似；但是另一批居民長相，面相窄長，尖下巴高鼻樑，用髮帶和頭冠束住頭髮，而且善於牧馬和騎射，兩種居民一起繁衍出了混血的後代。這裡的女子脖頸細長，皮膚白皙，頭頂高高的髮髻，上面有著金羊和金鷹的黃金飾片，胸前有著用寶石或者彩色石塊編制的對稱幾何圖案，身披羊毛披肩，下身穿著亞麻裙，看起來雍容華貴。
西域斯基泰婦女的裝束
憑藉著這一險要的地形和地勢，車師國雖然地理位置重要，位於北疆和匈奴南下南疆，進入盆地的顯要位置，但是這座險要的衛城卻有利於他們作長期的堅守，對抗外敵的襲擾。
在離開了交河之後，商隊離開了焉耆，就是漢代西域都護府的所在地-----烏壘城。在烏壘城，一行人遠遠看到了擁有內外兩層城郭，融合了漢式方城和西域圓城的都護府所在地。外城是圓形的西域式城牆，有一條河流流入城中，保證戰時的水源供給；而內城有典型的中國式的亭臺樓閣和魏闕，都護官署由一道護城河保護，看起來易守難攻。
都護府1
都護府2
都護府3
到了烏壘，我們例行要獲得補給，並向官府出示文牒，以及報名去向。辦完手續之後，前方的不遠處，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龜茲了。龜茲王國北枕天山，南臨大漠，西與疏勒接壤，南東與焉耆為鄰國，大漢的西域都護府就設置在龜茲國以東的烏壘城。初到龜茲的你驚訝地發現，這個小國有著類似於長安的宮殿，樓臺和街道，都城的歸化四平八穩，十分方正，街道都是東西南北走向，是按照正方向分佈的。紅髮碧眼的龜茲貴人穿著漢裝，學習漢人的手勢向新來的中原商隊作揖，你可以聽到不那麼熟練但是十分熱情的漢代式問候語：“久不相見”，“幸勿相忘”，“強衣足食”，你也許會感到納悶，為什麼遠在長安萬里之外的西域，會有人送上漢語的問候，見到中國式的城池呢？
弟史公主和龜茲王絳賓的姻緣
當地人告訴你，這其實來源於一段美妙的中外佳話：
漢朝遠嫁烏孫的解憂公主與烏孫昆彌（國王）生下了胡漢混血的弟史公主，美麗動人，風姿綽約。解憂公主派女兒去長安學習女樂，在學成歸來之後途徑龜茲國，在國中演出了美妙的樂曲之後舉國皆驚。龜茲國王絳賓感嘆音樂的美妙，羨慕公主的才貌雙全，於是盛情挽留弟史公主留在龜茲成為王后。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解憂公主同意了這門婚事，後來，伉儷二人在元康元年一起到長安朝見，在長安留居學習的一年時間裡，夫婦二人全面學習了漢朝的典章，衣冠，禮樂，文化，並將儀仗衣冠帶回了故國，在西域列國文化中獨樹一幟，以求區別於其他的小國。這就是為什麼萬里離鄉的漢朝商人會在龜茲，看到熟悉而陌生的景象了。
漢代瓦當上的問候語，幸勿相忘
在當地除了豐美的水草，充滿了活力的綠洲果園，以及生機勃勃的市集驛站之外，當地的大山中出產鉛，鹽礦，碳，銅與鐵，這些資源中還有一種特別特殊而神奇的資源-----“石駝溺”（石油），據說這是一種從深山中提取出來的黑色液體，可以燃燒，人服用或者外用之後，可以讓脫落的頭髮長好，可以讓脫落的牙齒長出來。除了這些自然資源之外，龜茲豐富的文化遺存和文化成就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美輪美奐的龜茲歌舞壁畫
到了夜裡，與頭目趙奉世貿易的阿希蘭幹達邀請大家前往酒肆飲酒，並請來了龜茲舞女助興。這裡的舞樂音樂十分有名，名動四方，當地舞女身材曼妙，珠圓玉潤，皓齒明眸，腰肢如蓮藕般潔白豐滿，用胭脂和鉛描過的眼角微微上揚，看起來十分嫵媚，她們身披來自漢朝的綾羅綢緞，帶著手環和腳環，踏著曼陀鈴和手鼓的節拍翩翩起舞，舞得天旋地轉，日月低昂。具當地的高僧說，這就是西方極樂世界的景象吧。
六.評價
雖然絲綢之路來源於對匈奴的戰鬥和北伐，但是這條商路在戰爭壓力緩解之後，最終變成了友好之路和貿易之路。這條道路向西送去了中國的絲綢和漆器，漢簡，而西域則以葡萄，苜蓿，良馬，胡蘿蔔，珠寶，玉石，還有希臘化和龜茲的藝術，以及來自印度的佛教回饋中土。佛教與中國本土的儒家道家一起，成為了中國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之一，而弟史公主和絳賓的佳話，也是中外文化史上十分動人的和絃之一。在和平狀態下，西域都護府的作用是調和各國關係，維繫商路貿易穩定，用屯田的方式自給自足食物和補給，不是典型的殖民政府。
但是隨著王莽時代的到來，和西域局勢的突變，西漢先輩們奮力維持的和平局面最終被打破，幾十年的和平經營最終只是歷史的過眼雲煙。
參考文獻：
1.到長安去：漢代簡牘故事集
2.秦漢歷史十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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