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電影《荒蠻故事》在四年前上映,曾入圍奧斯卡最佳外語影片,爛番茄新鮮度百分之九十五,受到各國觀眾的一致好評。影片共分為六個故事,本文選取其中二個故事來分析。
大媽的人生理想
雨夜,餐館客人稀疏,顯得很冷清,直到一位中年男子的到來才算是開了張。年輕的女侍者上前招呼客人入座,但等看清對方的臉後,她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
後臺廚房,女侍者傷心的啜泣,幫廚大媽關切地詢問發生了什麼。從姑娘的敘述中得知,原來,那個中年男人是她的同鄉,也是一個腐敗的政客,他利用職權將姑娘家的房子拍賣掉,其中涉及強拆問題,導致父親自殺身亡,這個無恥的男人又去糾纏遺孀,母女二人不堪其擾才搬到此處。
聽完這段令人氣憤的往事之後,大媽熱心地建議道:我們為什麼不在他的食物裡放老鼠藥呢?女侍者認為這只是一句狠話,但大媽認真的語氣讓她不安與動容。
在招待中年男子點餐時,姑娘得知這個虛偽的小人即將競選市長,這讓她十分憤慨。大媽藉機再次提議下藥,女侍者由於害怕進監獄而糾結不定。大媽卻說了一番耐人尋味的話:監獄也沒什麼不好的,有吃有喝,還有人一起打橋牌,不用付錢,無憂無慮的多好;毒死這種人算是為社會造福了。
大媽偷偷在做好的薯條中添了些老鼠藥,姑娘覺出不對勁就質問她做了什麼,大媽嘲笑:你敢保證我下藥時你沒注意?然後又替她寬心,說如果有人來調查,就說是我將老鼠藥放在這的,可能是不小心濺了一點進去,他們能拿我們怎麼著。
女侍者心中十分不安,在後臺不安的走動,但她眼看仇人將帶毒的食物下肚,並沒有上前阻止。令兩人疑惑的是,此人吃了帶毒的食物後卻沒什麼反應,大媽眼中懷疑是老鼠藥過期了。
這時,仇人的兒子亞歷克斯也來到餐館,他坐在父親對面,拿起盤中的薯條就吃。女侍者不想無辜者受害,出言阻止,卻遭到仇人呵斥,她只好將食物丟在對方臉上,這下他們吃不成了。
受辱的中年男大怒而起,他死死掐住姑娘的脖子往地上按。緊急關頭,大媽手持單刀而出,將男子捅殺在地。
最終,男子屍體被推走,其子只吃了少量食物,嘔吐之後已無大礙。大媽被警察帶走,神色鎮定。女侍者與仇人兒子坐在一起,目送警車離去。
這個故事除了講述個人仇怨之外,也表現出阿根廷老百姓對政客的憎恨。如大媽所言:每個人都想給這些人點顏色瞧瞧,卻沒有人願意去做。這就是敢怒不敢言,敢言也不敢做。
大媽生活在底層,大把年紀還在工作,無依無靠,進過局子,活的也不順心。她對社會悲觀無望,反而對監獄滿懷憧憬。普通人眼裡,這種邊緣人是最適合“做壞事”的群體。
而女侍者雖然身負大仇,遭遇過不幸,但畢竟還年輕,對生活依舊懷有希望,以搭上一切的代價來換得復仇之快顯然得不償失。不報仇怨氣難消,報仇又不願承受代價,最重要的是還心存善良,她代表的是社會上絕大多數的普通人。
最後大媽替她了斷一切,暗喻著邊緣群體在社會中的位置。他們是社會的受害者,有人認為正是邊緣群體給社會帶來了負能量,其實他們是在替無數普通人的負能量背鍋。
公路上成功人士與底層糙漢的較量
警車離去的鏡頭轉到盤山公路上。
在清冷明快的配樂中,西裝革履的商務精英駕駛著奧迪在公路上疾馳,對他來說,今日天氣與心情都還不錯。令這位商務男有點不爽的是,一輛破的連商標都看不清的卡車擋在了前面,他試圖變道超車,對方也跟著變道,看來是故意別車找茬了。
商務男咒罵卡車司機是個無家可歸的窮鬼,最後找準機會超了過去,他搖下車窗,衝著一臉笑意的司機罵道:你個無恥的混賬東西!
離去前還甩了一個大大的中指。
輕快的音樂再次響起,帶著報復快感的商務男開心上路。
然而好景不長,在距一座大橋不遠處,自己的奧迪新車居然爆胎了。商務男將車開到路旁,拿出千斤頂後才發覺自己不會用,氣惱之下打電話叫維修救援。結果等了很長時間救援隊也沒來,只好自己試著裝備胎。
不巧的是,被他遠遠甩在後面的破卡車追了上來,尋思著自己曾辱罵對方,很可能遭到報復,於是他急忙鑽進奧迪車內躲著,裝作淡定的對停車不前的司機說:“你往前開就是了,哥們。”
膀大腰圓的卡車司機嘿嘿一笑:“害怕了,老弟?”
司機將他那輛破車停在奧迪前面,將其死死卡住,然後走下車來,對著眼前這輛嶄新的奧迪左摸又碰。商務男看到司機對他的新車不懷好意,立馬認慫賠笑,併為先前出言不遜道歉,表示不要亂碰他的車。
卡車司機覺出對方心疼愛車,就變本加厲,將奧迪雨刷用力掰斷,嘲弄道:“你再像之前那樣喊我試試?”說著話,他撿起地上的扳手照著車窗玻璃一頓猛錘。看到對方動手砸車,躲在車內的商務男掏出電話報警,並憤怒的對破車司機喊道:“行了吧?你差點毀了我的車,滾遠點”。破車司機剛要離去,聽到這話又折了回來,他跳上車前蓋,背對著商務男,然後脫下了褲子......
受辱的商務男大怒,他發瘋似的踩下油門,將堵在前面的卡車向河裡拱去。回到車內的司機發覺出不妙,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狠,於是緊踩住剎車,但是奧迪的驅動力顯然比他那輛破車的制動力更強。最後在叫喊聲中,他連人帶車被頂到橋下。
大仇得報,商務男正準備逃離此地,沒成想陰魂不散的卡車司機卻從橋下掙扎著爬了上來,並揮舞著鐵棍朝他叫囂:“我記住你的車牌號了,我一定要殺了你!”
商務男本來一昧的認慫,正窩著一肚子火,聽到這句威脅後氣炸了肺,他發瘋似的朝卡車司機撞去,對方急忙躲閃,他又迅速掉頭打算重撞一次。結果導致沒裝結實的輪胎鬆動,奧迪不受控制的朝前方衝去,也掉到了橋下。
躲過一劫的司機大喜,心說你可落到我手裡了。他手持鐵棍從後備箱鑽進車內進行攻擊,對方則拿著小滅火器反擊,兩人你來我往,在車內痛毆對方。
體格優勢的卡車司機佔了上風,他用安全帶將商務男吊在車外,自己則將布條放進油箱,打算引爆此車。瀕死的商務男由於強烈的求生慾望迸發出巨大的力量,他將卡車司機死死拖住,最終二人在爆炸中同歸於盡。
姍姍來遲的救援隊終於趕到,他們撲滅掉明火後,只得見兩具像情侶一樣相互偎依的骷髏。
一位是開奧迪的商務精英,一位是開破車的落魄糙漢,由一時興起的別車引發的不斷升級的仇恨衝突,最終得不償失。
起初,來自底層的卡車司機故意別奧迪的行為,可以看作是藉機宣洩自己對富裕階層的不滿,還夾雜著些許仇富心理。奧迪車主也並沒有選擇包容、向這個他眼中的粗魯窮漢妥協,而是藉機將其羞辱謾罵,言行中盡顯優越感,越發激怒了對方。
不看結果,單從這場爭鬥本身來講,兩個互相傷害的漢子付出的代價是不同的。卡車司機屬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本來就帶著行李不知去哪,潦倒落魄,怎麼可能向那個自以為是的有錢人認慫,大不了進監獄待著,所以他敢打敢拼。奧迪車主付出的代價可能要更昂貴一些,對他們這些富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而且還要保持自視甚高、不與"刁民"同伍的優越感,根本犯不上與他瞧不起的人多做糾纏。
爭鬥期間,奧迪車主見狀不妙就道歉的行為,絕不能說明他作為富人所以素質略高。要注意,兩人還沒開始爭鬥的時候他就曾在車內嘲笑人家。
他的道歉行為是面對危險的妥協,是一種虛偽但利己的理性對策。而且只要脫離險境,他肯定會再次對卡車司機實行報復。我們注意到,奧迪車主的優越感在連連受挫後,他被徹底激怒,釋放出了作為動物荒蠻的本性。他的報復手段比卡車司機更狠,是他拱車進河的行為將此次爭鬥上升到要人命的地步。
本片是一部頗為荒誕的犯罪電影,故事表現的的不僅是這個社會的荒蠻,還有人性的荒蠻。這個故事完全摒棄了人性中包容的善良,將惡與黑暗的一面淋漓盡致地暴露給觀眾。這種由於偏狹自私引發的各種問題也在社會上不斷髮生著,作為普通老百姓,我們能意識到:不能將自己的胸懷侷限在小小的胸腔內,相互理解的寬容是解決矛盾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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