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閱讀|托馬斯·曼《魔山》,工作是最最值得尊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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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閱讀|托馬斯·曼《魔山》,工作是最最值得尊重的東西

托馬斯·曼(1875年—1955年),德國小說家和散文家,出生於德國北部盧卑克城一家望族。 1924年發表長篇小說《魔山》 。1929年度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曾一度為帝國主義參戰辯護,但30年代即大力反對法西斯主義威脅,發表了中篇佳作《馬里奧與魔術師》(1930),對法西斯在意大利製造的恐怖氣氛做了生動的描述。

托馬斯·曼是德國20世紀最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和人道主義者,受叔本華、尼采哲學思想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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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故事的主人翁漢斯·卡斯托普(Hans Castorp)是年輕的德國的大學畢業生,來到瑞士阿爾卑斯山的達沃斯山莊一間名為Berghof的肺結核療養院,探訪住在療養院的表兄弟約阿希姆(Joachim),原來只打算逗留三週。沒想到當地的醫生診斷出他得了肺結核,要住在魔山裡治療,一住就是七年。在療養期間,他碰過各式各樣的人物,有意大利自由派人文主義登布里尼(Settembrini)、憤世嫉俗的反動份子猶太人那夫塔(Naphta)、自由思想家卡度齊(Carducci)、嗜酒如命的荷蘭富商明希爾·皮佩爾科爾恩、不拘小節的俄國女人肖夏太太……他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病人們口袋裡裝著X 光玻璃照片,靜靜地等待死神的來臨。漢斯·卡斯托普就是生活在這群人中間

唯一清醒的人,每日同他們打交道,還參加了招魂會,見到了表哥的亡魂。卡斯拖普對嫵媚的肖夏太太產生好感,跪在她面前,向她傾吐自己的愛意,可是她不久就下山離他而去。肖夏女士再度回到療養院時,已跟富商皮佩爾科爾恩結為連理,卡斯拖普感到妒嫉。後來那夫塔在決鬥時被槍擊死亡,卡斯拖普感到孤單。本書展現最精彩的一面,這些歐洲最頂尖的知識分子,藉由他們超凡的智慧,描述當時歐洲社會各種思潮,包含人道主義者、無政府主張者及極端主義者的辯論,使我們瞭解當時歐洲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已經走向沒落的西方世界的精神寫照。七年之後,卡斯拖普病好了,下了魔山。在所謂的“愛國精神”的感召下,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並死在了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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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紹

  • 漢斯·卡斯托爾普

在某種程度上說,漢斯·卡斯托爾普就是作者本人的化身。在《雪》這一節裡,漢斯·卡斯托爾普在山裡遇上暴風雪。作家描繪了一幅充滿幻想並富有象徵意義的夢境。當年輕人醒來時,他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為了愛和善,人不應讓死神來主宰自己的思想。這無疑也是作者自己找到的結論。書中對竭力爭取漢斯·卡斯托爾普的兩個文人,寫得淋漓酣暢,入木三分。一個是具有資產階級文化的人文主義者和民主主義者塞塔姆布里尼,他是理性、進步和正義的衛士,為人類幸福抱病進行孜孜不倦的鬥爭;另一個則是耶穌會會士納夫塔,他既是叔本華和尼采的忠實信徒,又是軍國主義分子和民主制度的反對者。兩人一直為政治問題和學術問題爭論不休,最後終於干戈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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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納夫塔

納夫塔這個屠夫家庭出身的神職人員,卻是地地道道惡魔的化身,他竭力鼓吹戰爭的正義性,主張用恐怖手段來解決一切問題。納夫塔在一次荒謬的決鬥中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的死正是他精神崩潰的表現,也象徵著軍國主義者絕沒有好下場。從納夫塔這個人身上,可以看出以後誕生在歐洲土壤上的法西斯主義的萌芽。顯然,這樣的人在當時也是有一定典型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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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塞塔姆布里尼

塞塔姆布里尼的祖父是革命的燒炭黨人,曾為希臘人民的獨立進行過流血鬥爭,而父親也是一個人文主義者,因此他自幼一直傾向進步與革命。他認為“世界上有兩種原則經常處於抗衡狀態,這就是權力和正義,暴虐和自由,迷信和智慧”,他又認為:“兩種力量究竟何者得勝,這是毫無疑問的……不過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即使不是由鴿子的翅膀挾來,也將由雄鷹的翅膀帶來,那時歐洲大陸將出現曙光,那就是人與人之間平等博愛的曙光……一句話,那時將誕生一個世界大同式的共和國。”當然,這位意大利學者所向往的只是資產階級的民主和自由,他的思想有很大的侷限性,但不失為一個進步的民主主義者,因此托馬斯·曼字裡行間對他持同情態度。用托馬斯·曼自己的話來說,塞塔姆布里尼“有時甚至是作者的傳聲筒,但絕不是作者本人”。塞塔姆布里尼是二十世紀初西歐某種知識分子的典型,他們由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蛻化為自由主義者,他們的反抗是抽象的,致力於人類解放的意願只是一種空想,而他們那些鼓吹階級調和的論點,也只能以失敗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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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語錄

論是誰,工作都該是他無條件地最最值得尊重的東西,除了工作之外,基本上沒有別的更值得重視了。它是人們立身的準則,它關係到一個人的成敗。這在時間上也有絕對性的意義,也可以說,它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使金錢能帶給人幸福,也只是因為它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提供給人保障而已,幸福是超越金錢之外的東西。

活中引入一些插曲或變換一番新花樣,乃是維持我們生命力,使我們對時間保持新鮮感以及使我們對時間不會感到漫長,厭煩或枯燥無味的唯一方式,從而使讓我們的生活有一種新的感受。

人說時間像一條忘舊河,但到遠方換換空氣也好像在忘舊河裡喝了一口水;儘管它起的作用沒有那麼厲害,但發起做來卻更快。

作品評價

德國當代作家埃伯爾哈爾德·希爾歇爾在《論托馬斯·曼》一書中,對《魔山》作了這樣的評價:“托馬斯·曼的《魔山》是一部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它同時具有三重象徵內容:首先,我們在《魔山》中看到後期資產階級社會的象徵。《布登勃洛克一家》的資產階級腐朽沒落問題,不但在這裡以新的生活形態重複出現,而且場景有所擴展……在山莊療養院的狹小天地裡,我們看到了來自世界各國的各種人物,既有許多德國人和俄國人,又有斯堪的納維亞人和其他歐洲人,他們優哉遊哉,無所事事,在作者心目中,這批人無疑是岡察洛夫筆下的奧勃洛摩夫。

這個圈子裡的人沒有工作,沒有職業,沒有配偶,沒有家庭,沒有子女,沒有政治的和經濟的生活現實。總之,這個培養疾病的豪華大飯店裡,住的全是那些不從事生產勞動的社會階層的人。”

美國著名作家辛克萊·劉易斯對《魔山》的評價很高,他於一九三零年看了這部書後曾說:“我覺得《魔山》是整個歐洲生活的精髓。”確實·它不愧為反映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歐洲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


——來自四十二讀書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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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頁

這位青年人涉世未深,兩天的旅程就把他跟過去的世界隔得遠遠的,所有稱之為責任、志趣、煩惱、前途等種種意識,他都置之腦後;這種遠離塵囂之感,遠遠比他坐馬車到火車站去時來得強烈。在他本人與鄉土之間飛旋著的空間,擁有某些我們通常歸因於時間的威力。空間的作用同時間一樣,每時每刻會在他內心引起變化,但在某種程度上卻更加顯著強烈。它像時間一樣,也會叫人忘卻一切,但只有當我們的肉體擺脫了周圍環境的影響,回到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原始境界中時,才有可能這樣。不錯,它甚至會使書呆子和鄉愚一下子變成流氓之類。有人說,時間像一條忘舊河,但到遠方換換空氣也好像在忘舊河裡喝一口水;儘管它起的作用沒有那麼厲害,但發作起來卻更快。

第 29 頁

人們不僅僅以個人的身份生活,而是不知不覺地與他的時代和同時代的人同呼吸,共命運。人們可能認為他生活中那些一般性的、非個人的基礎已牢固地奠定,同時把它們看作是天經地義的,對它們一點兒不抱攻擊、批判的態度,像善良的漢斯·卡斯托爾普那樣。但有一點也是很可能的,即人們同樣也覺察到時代的弊病,從而多少有損於自己道德上的完美性。個人各式各樣的目的、目標、希望、前景都在眼前浮現,他從這裡面汲取奮發向上、積極工作的動力。如果不屬於他個人的、亦即他周圍的生活(甚至是時代本身)外表上看來哪怕多麼活躍而富有生氣,而骨子裡卻十分空虛,沒有什麼希望和前景;如果他私下承認它既無希望,又無前途及辦法,同時對人們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提出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這些問題是人們費盡心機在最終的、超乎個人之上的絕對意義上提出的)報以啞然的沉默,那麼對一個較為正直的人來說,幾乎不可避免地會使他趨於消極而無所作為,開始時只表現在他的精神上和道德上,後來就一直擴展到他的生理和機體部分。在一個不能滿意地回答“人生目的何在”的時代裡,凡才能卓越、成就出眾的人,不是道德上異常高超——這是很少見的,而且不失為英雄本色——,就是生命力極其旺盛。

第 99 頁

人們對時間的感受,往往因它的千篇一律而容易淡薄,同時它和生活感受又息息相關,一個削弱後,另一個也接著受到損害。關於寂寞無聊的性質,人們有許多錯誤的概念。一般認為,時間內容中的趣味和新奇之處,就是讓它“流逝”,也就是說,使時光短促,而單調和空虛則會抑制時間的進程。這種說法不盡適當。空虛和單調無聊固然會使每一分鐘、每一小時延長,令人有“度日如年”之感,但它們也能將巨大和極大的時間單位縮小或使它飛逝,甚至化為烏有。反之,一個充實而有趣的時間內容,能使一小時,甚至一天的光陰縮短或輕鬆地逝去。可是在量度方面,它卻賦予時間進程以寬度、重量和堅實性,因而多事之秋與那些平淡無奇、風平浪靜的年代相比,前者的流逝進程慢得多。

因此,我們所說的寂寞無聊,其實只是一種由單調引起的,時間上一種反常的縮短感覺。生活老是千篇一律,漫長的時間似乎就會縮做一團,令人不寒而慄。倘若一天的情況和其他各天一模一樣,那麼它們也就不分彼此。每天生活一個樣兒,會使壽命極長的人感到日子短促,似乎時光不知不覺地消逝了。所謂習慣於生活,其實就是對時間有一種木然甚至麻痺的感覺;年輕時的日子過得慢,而晚年的歲月卻消逝得愈來愈快,也必然是這種“習慣於生活”造成的。

我們知道,生活中引入一些插曲或變換一番新花樣,乃是維持我們生命力,使我們對時間保持清新感以及使我們對時間不會感到漫長,厭煩或枯燥無味的唯一方式,從而讓我們的生活有一種新的感受。調環境,換空氣,上溫泉浴場,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調換環境和生活中加入某些插曲就有消除疲勞的作用。住到一個新的地方,頭幾天有一種清新之感,也就是說使人精神百倍——它能保持六天到八天左右。接著,隨著你“習慣於”這個地方,似乎漸漸覺察日子緊縮起來。誰依戀著生命——或者說得確切些,誰對生命依依不捨,誰就會恐懼地覺察到,日子的步子跨得越來越輕盈,無聲無息地開始溜走,而最後的幾星期,比如說四星期左右,簡直飛逝得令人害怕。當然,生活的插曲終了時,對時間的清新感也就隨之消逝;而在回覆到正常的生活以後,它又重新顯現。外出後再回到老家時,開頭幾天又過得新鮮而生氣勃勃,不過只是短短几天而已,因為人們對“習以為常”的生活,適應起來比那些例外情況為快。如果說時間的感受由於年邁而減弱,或者這種感受一向不很強烈(這是生命力本來就衰弱的徵兆),那麼他很快就會昏沉沉地回覆到原來的生活,過了二十四小時,就感到從來沒有外出過似的,幾天前的旅行宛如晚間做了一場夢。

第 178 頁

考慮到時間的神秘性,作者為讀者再準備一些像這裡那樣引人矚目的其他扣人心絃的情節,也許是有益的,只要我們不離主人公的左右,就會遇上這些情節。現在,每個人只要記住這點已經夠了,那就是當他臥病在床打發日子時,一連串的日子消逝得多麼快。每天都是相同而重複出現的;由於始終相同,因而說“重複”這個字眼是根本不夠確切的,這裡我們應當選用“千篇一律”、“固定不變的現在”和“永恆”這些詞兒。人們替你帶來午膳的湯汁,像昨天給你端來的一樣,而明天也會再給你送來。這種感受在同一瞬間向你襲來,可你不知道它怎麼來,又從何而來。你看到湯汁端來,就感到頭暈目眩。各個時間單元在你面前顯得模糊不清,它們摻合在一起;在你眼前展現的真正的存在形式,乃是一個沒有“量綱”的現實世界,在這現實世界中,人們永遠把湯汁端來給你。不過我們一面談永恆性,一面又說時間緩緩地逝去,這種說法卻大大自相矛盾,而這種自相矛盾的觀點,我們力求避免,對本書主人公來說尤應避免。

第 235 頁

每星期下午都能穩穩地站在過道里等待郵件送來,真是生活中稀有的樂趣呢,他想。人們可以說,他消磨了一星期的光陰,同時又在等待七天後同一時刻的重新到來。等待意味著時間快快過去;也就是說,別把時間和眼前的光陰看作是一種恩賜,而是一種障礙,應當否定它們的實際價值,把它們看得一錢不值,同時應當在心靈上跨越它們。人們說,等待令人厭倦,不過,要是你把整段光陰大塊大塊地消耗掉,不是為了時間而生活,也不加以利用,那麼也不會感到無聊,甚至還挺有意思呢。只知等待的人就好比一個饕餮之徒,他的消化器官只能攝取大量食物,而不能把它們變成養分和有用的東西。我們還可以進一步說:正像不消化的食物不能使人體更加健壯一樣,在等待上消磨時光也不會使人蒼老。當然,純粹的、毫無私心雜念的等待,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第 246 頁

這種說話很荒唐,隨你說吧。可是荒唐的東西,在理性上是值得尊敬的,沒有比斥責某事為荒唐更令人遺憾的了。所謂荒唐,其實是靈性在大聲疾呼要求保持尊嚴,和自然分庭抗禮,不向自然屈服……

第 284 頁

節日的晚餐行將結束時,塞塔姆布里尼走來在表兄弟的餐桌的一角坐了一會兒。他穿的衣服和平時一模一樣,嘴裡叼著一根牙籤。他對斯特爾夫人冷嘲熱諷,後來又絮絮叨叨地說起木匠的兒子和人類的法師來,說人們今天正在幻想中慶祝他的生日。他說耶穌這個人究竟是否存在,誰也說不準。不過他那個時代誕生了一種思想,也開闢了一個勝利的航程,這種航程一直綿延到今天,從不間斷——那就是每一個人在精神上都應當保持尊嚴,而且一律平等;一句話,應當有個人民主。人們給他斟了一杯酒,他說正是鑑於基督教這種思想才乾杯的。


第 402 頁

“我在論點上加上少許邏輯吧,”納夫塔打斷了他的話。“要麼托勒密和經院哲學家是言之有理的,這樣世界在時間上和空間上就是有限的了。於是神是超越宇宙的,神與世界儼然對立,人的存在也是二元性的,他的靈魂問題的實質,在於感覺的一方與超感覺的一方之間的衝突,而所有社會性的問題都是次要的東西。只有這種個人主義,我才承認它在邏輯上是首尾一貫的。要麼您的文藝復興時代的天文學家說的是真理,而宇宙是無限的。這樣就沒有超感覺的世界,沒有二元性;來世包含在現世中,神與自然的對立消失,人類的個性也不再是兩種對立的原則相互鬥爭的舞臺,而是和諧的,統一的,因而人類的內在的鬥爭,僅僅存在於他的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之間,這樣國家的目的就披上一層異教徒的色彩,成為道德的規範。兩者必居其一。”

第 460 頁

還有一件事雖然同樣不足為奇,但人們聽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那就是納夫塔居然贊成笞刑。根據他的意見,侈談人類的尊嚴是荒謬的,因為我們真正的尊嚴在於精神,而非肉體。人們的靈魂一直樂於從肉體中吸取全部生活樂趣,因此使人們遭受到痛苦乃是破壞人們官能之樂的極其有效的方法,使他們彷彿從肉體回到靈魂中去,從而使靈魂又佔統治地位。認為鞭打的處罰方式特別可恥,這是一種十分愚蠢的譴責。

第 467 頁

漢斯·卡斯托爾普像小學生那樣,把食指高高舉起。他說,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不過剛才他們談的顯然是涉及進步,涉及人類的進步,因而在某種程度上也涉及政治和雄辯的共和制度以及有教養的西方文明。在這方面,他認為:宗教和生活之間的差別——或者像納夫塔先生所堅持的那樣,是宗教和生活之間的對立——似應歸因於時間和永恆的差別或對立。因為進步僅僅寓於時間之內,而在永恆之中,說不上什麼進步,也沒有政治和雄辯可言。打個比方,人們在那裡仰起腦袋,倚在上帝的懷抱裡,同時閉起眼睛。這就是宗教和道德的差別。他知道自己說得語無倫次。

第 468 頁

納夫塔說,塞塔姆布里尼先生想發表的這種見解,並未把事實的真相說清楚。塞塔姆布里尼世界觀的主要特點,是他把上帝和惡魔作為兩個不同的個體或原則來考慮,並認為“生活”是兩者爭論的對象,這種看法,同中世紀的觀點並無二致。但實際上,上帝和魔鬼是一個東西,它們都同生活對立,此外也同現世的市民意識、倫理、理性和道德對立。它們兩者都代表宗教原則。

……

塞塔姆布里尼先生又一次自以為是個人主義者,真是妙不可言!不過要做到這一點,一個人必須懂得倫理和幸福間的區別,而我們這位光明使者和一元論者對此卻一竅不通。把生活愚蠢地看成是本身的目的而不問其最終意義和目的的社會,佔統治地位的是種族的倫理和社會的倫理,以及凡夫俗子的道德,而並非個人主義。因為個人主義僅僅屬於宗教的和神秘的,也屬於所謂“倫理上無秩序世界”的範疇。塞塔姆布里尼先生的倫理究竟是什麼東西,它的要求又是什麼?它同生活有密切關係,因而十分有用,因而它不是英雄主義的而值得令人憐憫。這種倫理的目的是使人變得老成、快樂、富裕和健康,情況就是這樣。塞塔姆布里尼的倫理系統,就是理性主義和工作萬能主義。至於納夫塔,他再度表明自己的倫理觀不過是可憐的現世市民主義。

第 526 頁

“你們已經,”塞塔姆布里尼高聲說,“你們已經研究過他們,研究得汗水涔涔,這些古代的詩人和哲學家;你們企圖把他們那筆寶貴的財產據為己有,正像你們已用過那種古代建築的材料來奠造你們的教堂!因為你們清楚地感到,你們那無產階級的靈魂憑著自己的力量不可能產生任何新的藝術形式,同時你們希望用它本身的武器來擊潰古代。這種情況會反覆出現,歷史永遠會循著這樣的軌道前進!你們那粗野的不開化的性格,應當在你們自己所輕蔑、並且勸別人也不屑一顧的力量那裡進修一番,因為沒有教養,在人類面前你們就無法忍受,而實際上教養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們所稱的市民的教養,而這種教養卻是人文的!”


第 576 頁

凡是有大小的東西,我們就不能稱之為罪惡。罪惡從來沒有規模大小可言。完美無缺的東西也沒有什麼規模大小。

……

他又說到,教會對靈魂的數量顯然比靈魂的質量更加關心,由此不難得出教會在精神上十分低級的結論。

第 661 頁

我們姑且這樣來作一番說明:一個精神的、也就是一種重要的事物之所以顯得“重要”,是因為它超越自己,是一個更富有普遍意義的精神事物的體現者和代表者,是整個感情和思想世界的體現者和代表者,這個世界在它那裡找到了或多或少完整的徵象——而它的重要性的程度則由此來衡量。此外,對這種事物的愛好就其本身來說也是“重要的”。它多少體現了懷有這種愛好者的性格,它表明了他與上述事物所代表的有普遍意義的那個世界的關係,而他本人卻自覺地或不自覺地與這樣的世界共命運,同呼吸。

第 701 頁

我們從他口若懸河的談話中,有幸舉出一個實例說明納夫塔是怎樣存心把理性搞混的。然而當他談起科學的時候,情況就更糟了——他是不相信科學的。他不相信科學,他說;因為信不信它,悉聽人們自便。它像其他任何東西一樣,是一種信仰,只是比其他任何東西更糟糕,更愚蠢,而“科學”這個詞兒的本身是最愚昧的現實主義的一種表現,它恬不知恥地把客觀事物在人類智力中投下的頗成疑問的印象看作是真的東西,或者偽稱為真的東西,並且從中得出人類所能指望的極其愚昧、極其悲慘的教條來。難道自己存在、也為自己而存在的物質世界的概念不是自相矛盾中最可笑的一種嗎?但近代的自然科學,作為教條來說,僅僅是以形而上學的假定為基礎的,即我們有機體的認識形式、演出一切現象的空間、時間和因果律,都是實實在在的情況,它們不依賴我們的認識而存在。這種一元論的主張是對精神最最無情的侮辱。時間、空間和因果律,用一元論的話來說,就是進展——這就是自由思想——無神論的似是而非宗教的中心教條。藉助於這種似是而非的宗教,人們駁斥摩西的第一書,企圖用啟蒙知識來對抗荒誕無稽的寓言,彷彿海克爾在創造世界時曾親身在場似的!經驗的知識!宇宙中的以太果真能精密地計算出來嗎?原子,這個“最小的、不可分割的單位”不過是純粹數學上的玩笑——它真的能夠證實嗎?空間和時間的無限性的學說,是否確實以經驗為基礎?事實上,只要一個人有少許邏輯頭腦,就能在空間和時間的無限性和實在性的教條方面獲得了愉快的經驗和結果,也就是說,獲得了一無所有的結果,也就是基於這樣的觀點,實在論是真正的虛無主義。為什麼?理由很簡單,因為你所假定的任何大小同無限的關係等於零。在無限的空間中,並沒有什麼大小;在永恆的時間中,既不存在持續,也不存在變化。在無限的空間中,由於每個距離在數學上都等於零,兩個點是不能並存的,物體不必說了,運動更不消說了。他,納夫塔,明確地指出這點,為的是對付唯物主義科學的大言不慚,竟把它關於天文學方面的胡謅和關於“宇宙”的囈語稱為“絕對認識”。可憐的人類啊,他們在誇誇其談地擁有了一大堆毫無意義的數字後,竟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連認識自己重要性的那份激情也失去了!如果人類的理性和認識不離開塵世,而且在此範圍內把主觀和客觀的各種經驗看作是實在的,那倒還可以過得去。如果不滿足於塵世現象而欲探究永恆的奧秘,搞起宇宙論、宇宙開闢論來,那就不是開玩笑了,其狂妄的程度達到駭人聽聞的頂峰。如果任何一顆星星到地球間的“距離”以萬億公里或光年計算,而且設想人們利用這樣一個大的吹牛數字在精神上就能洞察無限和永恆的本質,那歸根結底是褻瀆神明的無稽之談!然而無限性和大小全無關係,而永恆也同時間的持續和時間的距離絲毫無涉,和自然科學的概念毫無共同之處,簡直是對我們稱之為自然的那個東西的揚棄!確實,天真無邪的孩子認為星星是天幕裡的小孔,永恆的光輝從它們那裡照耀出來,在孩子看來,這樣的看法比一元論科學對於“宇宙”那套空洞、荒唐而又狂妄的議論親切幾千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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