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扫黑除恶第一案宣判

荆义章总感觉守法经营“来钱慢”,打打杀杀“赚钱快”

2019年1月11日,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荆义章等37人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作出终审判决,荆义章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其余36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不等刑罚。长期以来,荆义章网罗了一批社会闲散人员,为非作歹,形成了一个人数众多的黑社会团伙。此案是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展以来公安部挂牌督办的22起重大涉黑案件之一,也是大连市查办的影响最大、人数最多、范围最广的涉黑案件,被称为“扫黑除恶第一案”。

一战成名

荆义章1972年出生于大连市普兰店区安波镇,生性顽劣,从小抽烟、喝酒、打架,初中没毕业就缀学了,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普兰店区是大连市的市辖区,海产品丰富,很多人从事海鲜捕捞、贩运和加工工作。家人看到荆义章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就让他跟随亲戚一起倒腾海鲜。年少的荆义章胆大心细,很快就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站住了脚。

荆义章总感觉守法经营“来钱慢”,打打杀杀“赚钱快”。很快,他身边就聚集了一些打手,其中孙明玉、汪忠良、王学国、高翔、刘树元、张延君、王兴福、隋广然、刘洪宝、丛银胜、吕桂中等是骨干成员。这些人大多有前科劣迹,每个人都配备凶器,只要荆义章一声吩咐,随时会冲锋陷阵。

2000年,荆义章和妻子李宝艳在运输海产品到大连黑嘴子交易市场贩卖期间,发现海鲜物流行业利润可观,不满足现状的荆义章于是在黑嘴子市场成立了老井物流货站,准备大干一场。

老井物流货站成立伊始,业务不多,眼见别人的货站红红火火,自己的生意冷冷清清,荆义章把目标盯向了王开军的货站。

王开军,辽宁省沈阳市人,从1996年起在大连干货运生意,经过几年的打拼,靠着良好的信誉,主顾和货源越来越多,生意蒸蒸日上,差不多每天都有二三万元的利润。

2000年9月的一天,王开军的货站有一批货物急着要发走,伙计跑出去雇回了一辆车,车开进了货站里,正准备装货时,荆义章带着手下爪牙闯进了院子,忽啦一下围住了那辆汽车。荆义章手里拎着一根棒子,横眉立目地站在车头前,狂妄地说:“不许装货,这车是我的,得跟我走。”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赶忙发动汽车跟着荆义章走了。

第二天,王开军领着几个人去货点办事,荆义章的货站也开在这个院子里。王开军他们刚一进院子,从荆义章的货点就冲出来20多人一窝蜂似地扑过来,手里都拿着木棒和砍刀,有人高喊:“就是他们。”王开军等人一看不好拔腿就往院外逃,因跑得慢了一点,王开军被一棒子打倒在地。王开军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院外走。荆义章手持木棒指着王开军说:“这事儿不算完,你给我听好喽,只要你敢在这里办货,就别想过消停日子。”

对于王开军来说,噩梦般的日子从此开始了。没过几天,他正在货站里忙着,荆义章手下的一伙人拿着木棒和刀子突然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见货就砸。有人嘴里喊着:“谁是王开军?”王开军刚应了一声,一把三角尖刀就扎了过来,幸亏王开军一闪身躲了过去。那伙人打砸了一气后扬长而去,临走还扔下一句话:“过几天还来。”没过四五天,荆义章手下的人果然又来了,像上次一样,进货站二话不说就打人砸货。

一个月内,荆义章指挥手下人打砸了王开军货站四五次。王开军每天都提心吊胆,手下的伙计也因为害怕纷纷辞职离开。眼见得那些熟悉的货主都不敢再上门了,生意被打砸得一落千丈,为了躲开荆义章一伙人的纠缠,王开军只好忍痛扔下经营了多年的货站,搬到了郊区的另外一家货场。但即使这样,荆义章还是没有就此放过他,又指使手下人追到货场打砸。王开军终于挺不住了,彻底放弃了大连的货运生意,跑回了老家。

初战告捷,荆义章“一战成名”,市场业主都知道荆义章下手狠、有能耐、不能惹,老井物流货站从此在黑嘴子市场确立了强势地位。

打跑了王开军,荆义章又盯上了星海货站。

张明杰,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九十年代初以敏锐的经商嗅觉,率先捕捉到了海鲜物流业的商机。大胆投资100余万元,在黑嘴子市场建起了星海运输服务部,生意兴隆,利润可观。

为了垄断黑嘴子市场的物流,攫取更高的经济利润,2004年6月的一天,荆义章指使手下爪牙冲进了星海运输部,一阵打砸后,扬长而去。没过几天,又去打砸了一次。但想不到的是,张明杰比王开军的胆子大得多,连续打砸了三五次,也没把张明杰打跑。

2004年8月26日零时,正值黑嘴子市场夜间交易高峰时段,荆义章正在市场指挥手下人装货,一抬头看见张明杰也在市场,荆义章嘴里叼着烟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还办货。张明杰忍不住顶了句嘴:“生意大家做,凭什么只有你们才能做?”不料,这句话惹恼了荆义章,他冲上去一拳打在张明杰的脸上,并操起地上的砖头劈头盖脸砸向张明杰。张明杰被砸得头破血流,摔倒在地。这时荆义章的手下人一拥而上,对倒在地上的张明杰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临走还恐吓说:“敢再办货,见一次就打一次。”

事后,心狠手辣的荆义章强迫张明杰签署了“谅解协议”,张明杰终于再不敢接收货物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关了公司回老家。

此后,荆义章更加嚣张。在他的指使下,手下爪牙经常怀里揣着刀四处去“抓车”,将正在其他公司装货的货车“抢”走为老井公司运货。如果司机不从,就拳脚相加,大打出手。一时间,拉货的司机只要听到“老井”的名字就都胆战心惊,避之不及。

至此,荆义章在黑嘴子市场正式确立了“老大”的强势地位。荆义章涉黑组织通过违法犯罪手段排挤竞争对手,垄断物流线路,树立非法权威、强迫交易对象、私设收费项目,在行业内形成了“唯老井物流一家”,以致普通市场业户不能自主选择配货方式,不能自由选择交易对象,对生产经营活动产生重大影响,严重危害了相关海产品物流行业及海产品市场合法经营、自由交易、公平竞争的经济秩序和社会生活秩序。

作恶多端

荆义章在黑嘴子市场“称王称霸”以后,决心把老井物流“做大做强”。 荆义章以挂靠车辆、赠送干股、免费发货等方式,笼络东港、石岛等地的刑满释放人员,为自己在当地争抢货源。荆义章还陆续吸收社会闲散人员进老井物流货站壮大组织规模,先后雇佣船长、船员10余人为自己争夺海上利益。

随着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黑嘴子市场后来整体搬迁,更名为大连盛兴水产品交易市场,是东北最大的水产品专业批发市场,也是中国北方水产品物流集散中心。荆义章又成立了大连盛兴水产品交易市场有限公司,雇佣了数名管理人员,逐步形成了以荆义章为组织、领导者,以李宝艳、王学国等人为积极参加者,较为稳定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

荆义章经常召集各层级组织成员开会,宣扬“有事儿就提老荆家的人,敢跟老井物流的人过不去就动手打,打出事荆义章负责。”为加强内部管理,荆义章还规定“成员内部不准打架,轻则扣钱,重则开除”等不成文的纪律。

2005年4月7日下午,荆义章得知林强在东港市红旗街道旁的市场配货,为争抢货源,他指使手下爪牙孙明玉、汪忠良等人立即乘车赶到市场。孙明玉手持铁棍,疯狂地叫喊:“不许装货!”装卸工人田富贵不服气,小声地嘟囔:“凭什么不让我们装货?”田富贵的话音刚落,汪忠良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抬手一拳打在田富贵的眼睛上,又回头招呼一声:“给我打。”立即上来三四个人各持木棒、铁管、镐把围住林强、田富贵便打,转眼之间就把他们打倒在地。见林强、田富贵满脸是血,孙明玉等人这才停下手里的家伙,一群人坐上车扬长而去。现场有大量群众围观,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2007年7月的一天,荆义章听手下人汇报说,新北方物流公司老板马习武的一个货站在黑嘴子市场悄悄收货,荆义章火冒三丈,立即指使得力干将王学国、高翔等人去解决此事。膀大腰圆的王学国走在前面,一进门就问谁是老板,坐在档口里的马习武刚答了一句“我是”,王学国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马习武的眼睛上。高翔和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围住马习武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其中一个人操起椅子砸向马习武,直到把椅子砸碎了才停手。马习武被打得满脸流血,牙齿脱落,倒地呻吟。这些暴徒打砸完了,临走时又扔下话:“该交钱交钱,该挂靠挂靠,不想干就不要进大连!”马习武吓破了胆,从此再也不敢经营石岛至黑嘴子市场的空车配货业务。

2014年3月中旬,荆义章为抢占公海下网海域,纠集并指使手下爪牙刘树元、张延君、王兴福、隋广然、刘洪宝等人驾船到长海县海洋岛东南海域,将正在进行捕捞作业的7位渔民设置的蟹网用船锚、铁棒等工具全部拖走并破坏,7渔民无法作业被迫离开该海域。经司法鉴定,渔民被损毁的财物价值43万余元。

2015年9月24日晚9点多,在辽渔市场22号一家物流门前,因老井物流货站欺行霸市引发纠纷,为显示在辽渔的强势地位,荆义章纠集手下15人赶到现场,号令手下持械殴打另一方洪力等多人,致使洪力脾脏破裂,两处肋骨骨折,法医鉴定为重伤。

大连市公安局海上治安管理分局民警接到报警电话后,立即赶到现场,狂妄的荆义章无视民警阻拦继续殴打洪力等人。

“9·24”辽渔聚众斗殴案发生后,公安机关高度重视,展开调查。狡猾的荆义章不仅窝藏案犯,毁灭证据,还威胁案发时经过的市场业户高飞等人向公安机关作伪证,干扰案件侦破。

2017年1月至5月间,荆义章为垄断长海县至辽渔市场的海产品物流线路,多次找到孙万民、王铁强商谈所谓的合作经营,被二人拒绝。恼羞成怒的荆义章开始对孙万民、王铁强经营的物流公司进行疯狂的打压。荆义章手下的爪牙丛银胜、吕桂中多次到二人的档口去打砸。这伙人闯进去后见人就打,见货就砸,疯狂打砸一气,临走还扔下话说:“不服气,下次还来砸你们!”孙万民、王铁强被逼无奈,只好找人从中说和。最终,丛银胜、吕桂中强行向这两家物流进入辽渔市场贝类厅的货车索要“卫生物业管理费”“设施维护费”6.4万元。

自2004年始,荆义章领导的犯罪组织疯狂作案,垄断了东港至大连、石岛至大连的海产品物流线路,控制了辽渔市场贝类厅交易,获取了数千万元经济利益。为维系组织生存和发展,荆义章将聚敛的钱财部分用于成员开工资,交保险、发奖金、报销话费,并购置了对讲机、镐把、木棒等作案工具。组织成员参与违法犯罪活动,荆义章为受伤成员送医治疗或给予金钱资助出逃。

据统计,荆义章为首的犯罪组织以暴力、威胁手段为基础,利用组织势力和影响对他人形成的心理强制,十多年间,有组织地实施了寻衅滋事、故意毁坏财物、聚众斗殴、妨害公务、妨害作证、强迫交易、窝藏等数十起犯罪活动,殴打、拦截他人、强拿强要、禁渔期间非法出海收购、未经备案审批收取停车费等10多起违法活动。造成1人重伤、2人轻伤、2人轻微伤以及各类财产损失及违法所得金额合计180余万元的严重后果。

一网打尽

荆义章一伙人的犯罪行为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被害人及家属多次公开举报,控诉该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违法犯罪行为。

2017年中央部署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后,公安部挂牌督办此案。大连市公安局高度重视,成立专案组,经过缜密侦查,在掌握了荆义章涉黑团伙的大量犯罪证据后,抽调了大批公安民警,雷霆出击,一举抓获犯罪嫌疑人40人,破获各类案件36起,依法查封扣押冻结涉案资产600余万元,彻底打掉了以荆义章为首,垄断大连市多个水产品市场的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

专案组随即对到案的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犯罪嫌疑人供述并检举揭发了他人的犯罪事实。至此,该案告破,天理昭张。

2018年3月21日,大连市公安局将此案向大连市人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市人民检察院随即将案件指定沙河口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接到审查起诉任务后,沙河口区检察院高度重视,专门成立了以检察长为组长的专案组,下设公诉组、材料组、保障组、接待组4个小组,共计20人,专门负责扫黑除恶案件的相关工作。沙河口区检察院检察长王志鹏作为第一公诉人领办此案,并对专案各项工作进行了分工部署,公诉组由大连市优秀公诉人刘佳雯等6人组成。

开庭前,检察官全面制定庭审预案,全身心投入至庭审“三纲一书”和多媒体示证模板的准备工作。从讯问策略、证据出示方法和顺序到公诉意见的发表方式、辩点预测都做足了功课,最终形成了两万字讯问提纲、20万字举证提纲、1万字公诉意见、1.5万字答辩提纲。再加上35万字审查报告和两万字起诉书,仅全案文字材料就达到61.5万字。

2018年4月28日,沙河口区人民检察院依法对公安部、辽宁省扫黑办公室挂牌督办的荆义章等37人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聚众斗殴、强迫交易、寻衅滋事等一案提起公诉,该案系大连市首例涉黑案件。

沙河口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荆义章及其团伙成员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先后盘踞于大连市最大的两个水产品交易市场,利用对重要海鲜物流线路的非法控制,对市场业主实施强迫交易、寻衅滋事、乱收费等违法犯罪行为,严重危害了经济秩序和社会生活秩序,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2018年9月17日,沙河口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荆义章犯组织和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强迫交易罪、妨害公务罪、妨害作证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刑期20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荆义章的妻子李宝艳犯参加黑社会性质罪、窝藏罪,两罪并罚决定执行刑期8年,并处罚金100万元。另有35名被告人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追缴、没收该黑社会性质组织聚敛的财物及收益。荆义章等人被判赔偿案涉被害人经济损失。

在庭审和宣判过程中,沙河口区人民法院组织了部分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社会各界群众及行业监管部门的代表旁听了案件的审理和宣判工作,增强了案件审理的透明度和公信度。

一审宣判后,荆义章等人以不构成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为由,向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二审法官详细查阅了全部案卷材料——90本案卷、150张光盘,提审了上诉人及原审被告人,耐心听取上诉人的上诉请求和辩护人的辩护意见,合议庭经过认真合议,于2019年1月11日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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