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杂草丛生、坟茔遍地荒凉的土地
一
六十年前，时光指向1957年，这里来了一群创业者。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其中绝大部分是转业军人和知识分子。这些军人，有的经历过解放战争、抗日战争、抗美援朝。都是些有理想、有抱负、经历过战火考验的热血青年，也有部队文工团的女战士。他们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打起了窝棚，垒起了临时房并燃起了熊熊篝火。
一时间，这片的荒凉的土地一下子热了起来，很快成为一片热土。
这群人就是共和国第一代钢铁人，火热年代的弄潮儿。
1958年的时候，这里建起的55立方米高炉出了第一炉铁水，随即又出了第一炉钢水。尽管后来，人们对大跃进及大炼钢铁颇有非议。但是，不得不承认，没有当年的大炼钢铁，没有老一辈的流血牺牲，就没有今日中国钢铁业的辉煌。他们是中国钢铁业的创造者和奠基者。
二
茂岭山是英雄山、红色的山
这个有名的地方骨干企业，当时叫济南二钢，后来并入济南钢铁厂，现在叫济南钢铁厂第二工业区。但是，不管改什么称呼，在济南这个地方，人们还是习惯叫它“二钢”。
这个地方，还是个战略要地。厂子西边紧邻茂岭山，易守难攻，是济南战役中敌我争夺的制高点。济南战役时，牺牲了不少解放军指战员。至今，茂岭山上还依稀看到解放战争时期，蒋匪军构筑的战壕。据说，当年在茂岭山上架上一挺重机枪就可以封锁山下的所有通道。小时候爬上茂岭山，还可以捡到战争时期遗留的弹片和子弹壳。
茂岭山不是一座普通的山。烈士的鲜血浇灌了这片土地，革命战士的英雄壮举书写了气壮山河的辉煌篇章，树立起一座伟大的丰碑。这是一座名符其实的英雄山啊！
1948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决策前夜。国民党在济南的东大门天然屏障的茂岭山上修筑了“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工事，妄图死守济南的东大门。1948年9月16日深夜，济南战役打响。华东野战军九纵某部奉命向茂岭山发起攻击。战士们个个奋不顾身的向前冲峰，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仅用了两个小时即占领了主峰，取得了茂岭山战斗的胜利，顺利地打开了济南东大门。在这次战斗中，我军200多名战士壮烈牺牲在这块海拔仅百十米，面积不过10公顷的土地上，成为这座山的英灵。他们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永远铭记在人们心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华夏儿女为中华民族伟大振业和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建功立业。
走进山东政法学院的南大门，北行走过缓坡，一座庄重雄伟的茂岭山战斗纪念墙映入眼帘。纪念墙的上方是当年参加济南战役前国访部长迟浩田将军的亲笔题字：茂岭山战场遗址，纪念墙左右两侧分别镶嵌着茂岭山战斗和济南战役的纪念碑文，记载了这段历史，纪念墙上方的平台上矗立着一座火炬，象征着茂岭山革命精神永放光芒。茂岭山的山腰至今还有明堡暗堡，山顶上西北山脊上的战壕清晰可见。这是历史的见证。每年清明节，全校师生向烈士敬献花篮，庄严宣誓，缅怀先烈。这里已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三
大炼钢铁时代，真是官兵一致。干部带头，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因为他们是毛泽东的兵。
记得，有一个寒冷的冬夜，寒风刺骨。厂里机修车间失火了。干部、职工不顾安危冲向火海。为确保机器设备不被烧毁，干部、职工纷纷脱下身上的棉衣、大衣淋上水盖到机器上。还有的冒着氧气瓶发热爆炸的危险，把氧气瓶搬出厂房外。救火的人们，有干部群众，也有家属学生，不分男女老少自发地排起一条长龙，从蓄水池用水桶、脸盆传递取水救火。
厂里的小学和附近的中学，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组织学生到厂里开展捡拾废钢铁活动。学生们打着旗子，由老师带队到了厂里。活动完毕，还要写出一篇作文，题目是：我为祖国钢铁做贡献。
茂岭山西南有个燕翅山，有铁矿。厂里炼铁的铁矿石大部分由铁路运输。由于以前不规范的采矿活动，该山存在大量采空区和采矿废渣。采空区塌落产生的巨大裂缝，将燕翅山西北部劈开，并导致砚池南侧山体崩塌，对周边居民、建筑物构成威胁，成为我省最大的潜在地质灾害点。燕翅山下的铁矿从1958年就开始开采，那时乱采十分严重，一直持续到1998年前后。由于大规模无序开采，燕翅山下采空区域达9709平方米，比一个足球场还大，而采空区的体积则高达8.26万立方米。由于采空面积过大，不少支撑顶部的矿柱年久失修，近乎垮塌，自1998年以来，燕翅山已发生过多起地质灾害:西北侧1000平方米的覆岩发生塌陷、岩体碎化;近4500平方米的山体整体陷落近1米;山体裂缝17条，最宽达2.1米，总长726.93米，主裂缝贯穿山体西北部，并与采空区相通。
整治工程用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采空区填充已经完成用混凝土及水泥砂浆从内部、山顶钻孔灌浆；第二阶段:爆破"鹰嘴"危岩体、清理危石防止大雨造成滑坡、泥石流；第三阶段:覆土、植树进行山体绿化到2012年建成一座山水公园。
四
“早晚要没，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个厂，历经半个世纪的建设形成了一个集生产、居住、生活的自行区。厂里有配套的医院、幼儿园、菜市场、宿舍区、公园。
厂子宿舍区里有一座小山，被外面的人称谓“小圭山”。这座山不大，原形似乌龟，半个世纪以来，被常住居民称之为小龟山。
山不在高。童年的时候，我们经常在山上捉蝈蝈，那时的蝈蝈蚂蚱很多，隔几步就有蝈蝈叫。到了八十年代初，厂里投资重建小龟山，在山上修了台阶，绿化了荒山，盖了楼台亭阁。从此，这里就是厂里居民休闲、娱乐、健身的好去处。
山体的下面有六、七十年代挖的防空洞，几乎把山底挖空。到了炎热的夏季，洞里格外清凉。据说，当初挖防空洞的时候，在山顶留了几处透气的大洞，用钢筋网遮盖。由于遮盖不严，有两头牛打架时坠入防空洞。
站在小龟山顶峰的凉亭里，二钢全景一览无余。几十年的绿化，引来了各种各样的飞鸟在此栖息。
二钢标志性建筑，就是二钢大礼堂。后来改名叫工人俱乐部。半个世纪以来，二钢大礼堂就是二钢人开大会、文艺汇演、节庆、花灯会、美术展览的文化中心。
说到二钢大礼堂不能不说盛大的花灯会。二钢花灯会远近闻名。那时济南市尚没有这么大规模的花灯会，首屈一指。每年的花灯会，就会引来四面八方的游客，热闹空前。
这些目不暇接的花灯，都是二钢人用废旧钢材自造的。二钢有的是能工巧匠。
花灯会期间，大礼堂里有电影，有文艺演出。赏灯、观灯，猜灯谜。逛累了，可以坐在大礼堂里看电影、看演出。大礼堂的门口还有有奖猜谜、游艺活动，真是丰富多彩。花灯会上还有滑稽有趣的跑旱船、踩高跷。这些演员，有二钢人，也有附近村庄的农民。印象最深的还有摩天轮，也是二钢人自己用废钢铁制造的。后来，经过加工改造后的摩天轮捐给了泉城公园。
半个世纪以来，二钢大礼堂成为承载人们文化传播、欢乐、游艺、美术展览等精神文化生活的地方。在这里留着很多人童年美好的记忆。
后来，这个大礼堂在拆迁时，被意外的大火毁于一旦。火势最大时，火焰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三个消防中队的近十辆消防车接警后赶到现场，不到一个小时就控制住了火势，仅剩屋顶还有零星火苗。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住在济钢第二工业区的王女士吃过晚饭，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准时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却惊奇地发现不止一辆救火车进入了厂区。她住在厂区40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这时天已经黑透了，而且从自家窗户看不到哪里有着火的痕迹，王女士意识到，肯定是厂区的哪里着火了。出于好奇，也出于对这个自己住了几十年但即将拆迁的厂区的关心，她找出一把长柄伞，“怎么也得出门看看”。虽然已经有了拆迁计划，但厂区的居民们没有想到，这座存在了几十年的大礼堂，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告别。
小时候经常在这个礼堂看过电影的尹先生目睹了救火的过程，此刻带着孩子也离开了。下雨了，雨水打在脸上，说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早晚要没，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有这么折磨人的，你可以保留，也可以慢慢地拆，不可以一把大火化为灰烬。人们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照理说，类似这样的建筑，承载着半个多世纪人们的记忆，理应作为文化遗产或者纪念保留下来。没想到一场意外大火化为残垣。
建筑同样是有生命，有它的生命史。它不仅发生、成长、而且会成熟、转换、兴亡。生命是灵动的，建筑同样是灵动的，是一个活体。所以它才倾注有那么多人的情感。情感是生命的确证。生命需要空间，建筑与空间更是无法割裂。同样，生命也有历史，建筑也是活在时间中的。但托庇于时空，生命和建筑却可以超越出来，进入无限与永恒。
五
“要有尊严的停产” “等到中央商务区建好之后，你们要推着轮椅把我带到中央商务区看看”
我们把时光机拨回到2017年。停产多年的济南钢铁厂第二工业区规划建设中央商务区。要拆迁了。
因“二钢”地处CBD核心的绸带公园上，“二钢”将被改造成CBD文化服务中心，周边还将建设钢厂公园。
带着三代的记忆，“二钢”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最后一个分厂中型轧钢厂要停产了。停产前夕，厂领导召集职工代表开了一个会。职工代表们一致表示：“要有秩序、有纪律、按照时间节点停产，绝不留任何污染和安全隐患”。
职工代表们提出了：“要有尊严的停产”。 为了钢铁工人自己的尊严。
停产的日子终于来了。职工们同往常一样，哪怕是只剩下一分一秒，仍然兢兢业业的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在轧完最后一批型钢后，各工序拉下了电闸、关闭了煤气总阀，厂房异常寂静。
职工们，尤其是老职工却久久不肯离开。半个世纪的厂子停了，职工们依依难舍。
年近八、九十岁的老干部、老职工对子女们说：“等到中央商务区建好之后，你们要推着轮椅把我带到中央商务区看看”。
2018年7月17日，俯瞰主体改建完成的济南二钢厂老厂房，老建筑和新元素完美组合，济南CBD文化服务中心惊艳亮相。
济南中央商务区建设启动后，二钢厂轧钢车间由于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加之保存完好，被保留下来并改建为CBD文化服务中心，作为未来规划展示、文创办公、艺术展览、商务服务的场所，又被称为“济南版的798”。
CBD文化服务中心有望交付使用，届时市民不仅可以在“重生”的老厂房里感受现代的时尚气息，还能从中寻找历史的记忆。
閱讀更多 曉來青鏡添白髮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