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發出來以後,本編覺得,評論比正文有意思多了。
還有各位排隊劇透的,辛苦你們啦!!
但是,我自己挖的坑,哭著也得把故事續完。
本故事改編自明代傳奇小說《轉運漢遇巧洞庭紅,波斯胡指破鼉龍殼》,我以現代語言習慣稍作改編,大家上班路上解個悶,以前看過或聽過的,請移尊步,慢走不送啦。
上篇講到窮屌絲文若虛用一兩銀子掙了一千個銀錢,返航回程,路上遇到風暴,暫時依靠於一個小島,等風停再走。文若虛在船中等著不耐煩,決定到島上散散心,可惜沒有人願意與他同去,這一去,撞出一番潑天富貴來。這事告訴我們,平時不要老宅在家裡,經常出去走走,或許會有奇遇。
文若虛獨自一人上島去了。
小島倒是不高,爬起來也不費勁,只是遍地荒草,也沒有路。
他攀藤爬葛,一路登頂。四下一望,荒草萋萋,四野茫茫,身如一葉,禁不住鼻頭一酸,想起自己天姿聰明,卻命運不順,敗了家業,就剩這麼一副皮囊,飄零至此。此行雖然僥倖掙了千來個銀錢,誰知這錢命裡是不是我的?能不能活著回去還說不定呢!
正在那心酸傷感,忽然瞥見遠處草叢中一個凸起的東西,往前湊了湊,驚得心裡直打顫:原來是個床一般大的龜殼。
文若虛心想:
世上竟然有這麼大的龜!說出去都沒人相信。我到海外飄泊一趟,啥也沒買,何不帶這個龜殼回去,也算個稀罕。省得跟人講起海外風俗,人說我空口無憑,還以為蘇州人愛吹牛。況且,帶回去鋸開,裝四個腿,就是兩張床。
他脫下兩隻裹腳布接在一起,穿到龜殼中間,打個扣,拖著便往船上走。
船上人看他拖著這麼個大傢伙,都笑著打趣他:
文先生怎麼又拉起纖來啦?
眾人再仔細看,不免嚇一跳:
“好大的龜殼!你拖這大傢伙幹啥?”
文若虛說:
“這麼大也是少見,就算是我這一趟置的貨吧。”
眾人又笑他:
“正經貨你不買,卻弄了這麼個沒用的玩意兒。”
有個人說:
“也有用處。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用它卜一卦。”
又有個人說:
“拿回去打碎了,賣給醫家煎龜膏,相當於幾百個小龜殼。”
文若虛聽他們叨逼個不停,只得說:
“管它有沒有用,就圖它是個稀罕,又不費本錢。”
就叫個水手幫忙把龜殼抬到艙裡去。
山上空闊,還不顯大,搬到艙中,越發顯得這龜殼之大,幸虧是個貨運海船,一般的船還裝不下這麼大的東西。
眾人又笑他:
“回去了有人問起,就說文先生做了一樁老大的烏龜買賣。”
文若虛隨他們說笑,心中卻很得意,裡裡外外用水洗乾淨,把自己的錢袋行李都塞在龜殼裡,當個大皮箱用了。自己還打趣:“現在不就有用了。”
眾人又笑起他來。
第二天,風小了,啟程了。船又行了幾天,到了福建。一停船,就有一幫專門接洽海上貨物的中介圍攏上來,眾人揀一個熟識的跟著上了岸,來到一個波斯胡人店裡。
這店主是個波斯人,叫瑪寶哈,在中華住得久了,面貌依然是深眼高鼻,但衣服言行都與中華人無異。他專門跟海客兌換珍寶奇貨,是個百萬富翁,跟這幫人都是熟主熟客,只跟文若虛不熟。
眾人與瑪寶哈見了禮,就被請到一個大廳裡,酒席已經擺好了。瑪寶哈端著一副琺琅菊花盞,拱手道:“請各位拿貨單一看,好定坐次。”
原來,按規矩,海船一到,主人家要先備好筵席,吃好喝好再談生意。波斯胡人以利為重,根據貨物價值來定酒席坐次。價值上萬者,坐在首席,其他依次,不論年紀,不論尊卑。船上這些人,各人貨物貴賤大家都心知肚明,依次坐定。
只剩個文若虛,呆呆站在那裡,瑪哈寶說:
“這位客人以前沒見過,想必是新出海的,寶貨不多?”
眾人說:
“這是我們的好朋友,跟著我們出來玩的,委屈他坐末席吧。”
文若虛滿面羞慚,坐在了末位。
大家一邊吃飯喝酒,一邊吹牛逼,各個炫起富來。這個說我有多少貓兒眼,那個說我有多少祖母綠。
文若虛默默無言,心裡也有些後悔:
“我那天應該聽他們勸,置些貨物才對。現在枉有一千個銀錢在身上,P用也沒有。”
轉念又一想:我TM原來連本錢都沒有,已經夠幸運了,知足吧。
吃飽喝足,眾人起身道別,約好明天一早去船裡看貨。
第二天一早,瑪寶哈登船來見,一上船就看見了艙裡這個大龜殼。吃了一驚,問:
“這是哪一位客人的寶貨?昨天席上沒聽諸位說起,這件不賣嗎?”
眾人都笑著指向文若虛:
“這是我們這朋友的寶貨。”
另一個人道:
“脫不了手的貨。”
瑪寶哈面帶怒色,埋怨眾人道:
“我與各位也交往多年了,你們竟然捉弄我,叫我委屈新客坐了末座,這不是得罪人嗎!”
說著,一把挽起文若虛的手,對眾人說:
“先不看貨了,容我上岸先謝罪。”
眾人懵逼,張識貨和幾個跟文若虛比較熟的,又有幾個愛看熱鬧的,共十來個人,跟著文若虛回到瑪寶哈店中。只見瑪寶哈拉了文若虛坐下,也不理會眾人,說:
“昨天真是得罪!”
文若虛也懵逼中,暗自忖道:
“難道這大傢伙真是寶物,我竟撞了大運不成?”
少頃,瑪寶哈又把眾人請到昨天喝酒的大廳,幾桌酒席已擺好,規格比昨天的更豪華。他端起酒杯向文若虛深深一揖,對眾人說:
“這位最應該坐上位。你們一船的貨,都比不上他的!”
眾人半信不信的挨次坐了。酒過三杯,瑪寶哈開口問文若虛:
“敢問尊客,你那寶貨賣嗎?”
文若虛是個聰明剔透的人,趁口回道:
“只要有好價錢,為什麼不賣?”
瑪寶哈一聽說賣,簡直喜從天降,笑逐顏開,起身道:
“如果願意賣,你儘管開口出價吧。”
文若虛其實並不知道那龜殼值多少錢,要少了,怕後悔,要多了,怕鬧笑話。這時,張識貨對文若虛丟個眼色,在椅背後豎起三個指頭,又把第二指一撇。文若虛搖搖頭,豎一根手指說:
“這個數我還張不開口呢。”
瑪寶哈卻看見了,問:
“尊客要價多少?”
張識貨老練,回答道:
“依文先生手勢,像是要一萬!”
瑪寶哈大笑說:
“這是不誠心賣,哄我呢,此等寶物,豈止此價!”
眾人都傻了,張識貨立起身,拽著文若虛到一旁悄悄說:
“看來值更多,我也看不出來值多少,文先生不如開個大口,聽他還價吧。”
文若虛臉皮薄,還是不知道要多少。主人又催,文若虛只得開口說:
“五萬兩。”
沒想到瑪寶哈還是搖頭,拉著張識貨悄聲問他:
“您做生意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人都叫你張識貨,難道你不知道此物來頭?是不是不想賣,玩我呢。”
張識貨只得交了底:
“實不相瞞,這人是我的好朋友,跟我們出去玩的,這個東西,是在小島避風時,他偶然撿來的,不是出本錢置辦的,所以不知道值多少錢。你若是給他五萬兩,夠他過一輩子,他也心滿意足了。”
瑪寶哈大喜:
“這麼說,你來給我們做個保人,我有重謝,萬萬不可翻悔!”
說著就叫小二拿出文房四寶來,瑪寶哈遞筆給張識貨:
“煩請尊客做主,寫個合同文書,好促成這筆交易。”
同伴中有個叫褚中穎的,寫得一手好字,遂由他執筆寫道:
立合同議單張乘運等,今有蘇州客人文實,海外帶來大龜殼一個,投至波斯瑪寶哈店。願出銀五萬兩買成。議定立契之後,一家交貨,一家交銀,各無翻悔。有翻悔者,罰契上加一。合同為照。
寫了兩份,落了年月日,把張識貨等十幾個見證人的名字都寫了,又寫了騎縫,買賣雙方簽名蓋章。
合同簽完,瑪寶哈進去先抬了一箱銀子說:
“我先付了佣金。”
眾人圍攏過來一看,箱內五十兩一包,共二十包,整整一千兩。雙手交給張識貨,說:
“您收好,分給眾位吧。”
眾人剛寫合同時還不信,現在見他拿出白晃晃的銀子來,才知是真事。
文若虛更像做夢一樣,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傻呆呆的看。
直到張識貨拉了他一把說:
“這佣金怎麼分,還要文兄說了算。”
文若虛才如夢初醒。
瑪寶哈笑著對文若虛說:
“還有一件事要與尊客商量,銀子都在裡面閣樓上,只需尊客一兩位進去,清點過目。不過,五萬兩銀,一時半會也不好搬走,況且文客官是個單身,搬銀到船上,再運回去,多有不便。”
文若虛一想,沒錯,五萬兩銀一時半會也運不走。
瑪寶哈又說:
“依我看,文客官就別回去了。小弟有一個綢緞莊,有三千兩本銀在店裡。店鋪前後房屋百餘間,價值二千兩,離這裡半里地。我的意思是把這個店連貨帶房屋地契,摺合五千兩,全部給了文客官,文客官就在這裡住下,接手綢緞生意。餘下的銀子分幾趟搬過去,以後文客官要回去,可以託個心腹夥計看守著。不然我交付五萬兩銀子容易,文客官收銀子卻難。”
文若虛心想:
“我無家無業,就算帶了這許多銀子回去,也沒個安穩地方安頓。我就照他說的,就在這裡立個家業,有啥不可的?這一番因緣際會,都是上天恩德,我只隨緣得了。只是那店鋪連貨帶房,未必值五千兩。算了算了,都是意外得來的,不計較了。“
便一口答應。
瑪寶哈便領著文若虛,又叫上張褚二人,去閣樓裡清點銀子。其餘眾人又嫉又羨的說:
“早知這樣,我們當時也去小島上走走,或者還有寶貝也說不定。”
文若虛和張識貨進閣樓一看,銀子都是用桶存著的,十個大桶,每桶四千兩。又有五個小匣,每個一千,共是四萬五千兩。只等交了貨,就是文若虛的了。
出了閣樓,瑪寶哈接著說:
“緞鋪房屋文書、緞匹帳目,都在這裡,湊足五萬兩,咱們這就到船上取貨去。”
一行人又往船上去。
到了船上,文若虛先把龜殼裡自己的包裹行李取出來,瑪寶哈命夥計來抬,特意囑咐:
“輕輕抬進去,不要放在外邊。”
張識貨他們幾個,將龜殼從頭至尾細細看了一遍,面面相覷:“到底哪兒值錢了?”
瑪寶哈又拉著眾人一起回到店裡,說道:
“現在跟文客官一起去看房屋鋪面。”
一行人來到街上,鬧市正中間,一所氣氣派派的大房子。正中是鋪子,旁邊一個小巷,走進去轉個彎,是兩扇大石板門,進門是大天井,上面一所大廳,廳上有一匾,題著“來琛堂”。堂旁兩廂側屋,屋內三面有櫥,櫥內都是各色綾羅綢緞。後面盡是房屋,樓房居多。
文若虛看的滿心喜歡:
“王候之家也不過如此吧。又有緞鋪經營,就這兒了,還回什麼家。”
眾人此時才向瑪寶哈問道:
“交易已成,只是我們還有些不理解之處,此殼究竟有啥好處,值這麼貴?”
瑪寶哈大笑道:
“各位枉在海上走了這麼多年,連這也不知道。你們都聽說過龍生九子吧,其中有一種龍是鼉(tuo)龍,皮可以幔鼓,聲聞百里。鼉龍壽長萬歲,必須蛻下殼才能成龍。鼉殼有二十四根肋骨,正合天上二十四氣,每肋中骨節內有大珠一顆,如果肋沒有長全,成不得龍,蛻不得殼,自然也沒有珠。必須是長夠二十四根肋,肋肋長成,節節珠滿,壽數俱到,然後蛻了此殼化龍而去。此殼必定是天然蛻下,與生擒活捉,壽數未滿的不同,所以才會有這麼大。這些我們雖然知道,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壽滿,什麼時候蛻下,又在哪裡蛻殼。其實殼不值錢,殼裡的大珠才是無價之寶。今天有幸巧遇,純屬無心之得。”
眾人聽了,半信不信,只見瑪寶哈進去了一會,笑嘻嘻的走出來,取出一個西洋布包來,說:
“你們看。”
只見布包裡裹著一顆寸大的夜明珠,光彩奪目,放在黑漆盤子裡,置於暗處,珠子滾個不停,閃閃發光,方圓一尺都被照亮。眾人驚得目瞪口呆,舌頭都伸不回來。
瑪寶哈轉過身來,對眾人致謝道:
“感謝各位促成了這筆生意。單這一顆,就值五萬兩。其餘23顆都是賺的。”
眾人心驚,但是合同已籤也不能翻悔。
瑪寶哈見眾人臉有變色,趕忙把珠子送回裡間,又抬出一個緞箱來,每人送緞子兩匹,袖中又摸出細珠十數串,每人送一串。又拿出更大的珠子四串,緞子八匹,贈給文若虛。
眾人都一致道謝。
瑪寶哈與眾人送文若虛到緞鋪中,叫鋪裡夥計都來相見,指著文若虛說:
“從今天起,這位就是此鋪的主人了。”
又吩咐數十個腳伕,把文若虛的十桶五匣銀子送過來。
文若虛對眾人說:
“承蒙各位帶著我,得這一套意外的富貴,感謝不盡。”
他把賣洞庭紅所賺的銀錢倒出來,每人送十個,張識貨和先前資助他一兩銀的幾位,分外又多送十個。又拿出幾十個來,對張識貨說:
“煩請老兄將這些錢分給船上同行的人,每人一個,聊作茶錢。小弟在這裡先住,等安頓下來,以後有機會再回蘇州。就此別過了。”
張識貨說:
“船中還有一千兩佣金沒有分,由文兄作主。”
文若虛這才想起來,就與眾人商議,將一百兩散給船上眾人,餘九百兩單分出兩股,這十來個人每人一股,分出這兩股,張識貨是領頭的,褚中穎是執筆的,各多分一股。眾人都歡喜。其中一個人忿忿的說:
“只是便宜了這個瑪寶哈。”
文若虛道:
“不要不知足,要不是這人識貨,我也只當這龜殼是廢物了。我一個倒運漢,做啥生意都虧本,好運一來,憑空賺一筆大財。可見各有命數不必強求。幸虧他指點,不必再跟他爭。”
也是文若虛天性忠厚,合該得此富貴。
眾人各有所得,千恩萬謝,回船去了。
從此,文若虛在閩中做富商,在那裡娶了妻子,成家立業。多年之後,到蘇州走一趟,會會舊相識,又回閩中去了。
窮屌絲變成大富翁,從此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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