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陂故事樹(之一):油桐

黃陂故事樹(之一):油桐

文 | 鹿腳山人 · 圖 | 網絡

那年,我三姐的長子結婚,回鄉下辦婚宴,我們兄弟姐妹九人拖家帶口一行浩浩蕩蕩也趁機相約回了一趟老家,一來團聚吃喜酒,二來作一次秋遊。

車隨路轉,我們的心被車窗外深秋的景物吸引,掠窗而過的樹影,像一位位打招呼的兒時夥伴,驚鴻一瞥,將我的思緒帶往從前。

妻指著窗外一棵枝丫突兀的樹問:那就是你說過的烏桕樹嗎?

我說:不是,等見到我再告訴你。這是油桐樹,我們叫它桐籽樹。

曾經他的綠葉非常闊大,綠蔭濃密,此刻,已落盡枯葉和果實,顯得單薄稀疏,但在我的眼裡,他仍結滿我童年的故事,艱苦中蘊含甜美,清貧中閃現樂趣。回望他,猶如回望自己的童年。

黃陂故事樹(之一):油桐

在家鄉,油桐樹很常見,崗坡上扎堆,一片一片的,植株不是很高,樹幹參差,枝丫交錯,綠葉摩挲。幫家裡放牛時,小夥伴們總帶上長長的牛繩和鐵樁,將牛繩的末端釘在綠草如茵的山坡上,隔一段時間挪一下位置。

我們,則快活地在桐籽樹叢中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從一棵樹攀援到另一棵樹,誰要是被抓或落地就算輸了。我們戲耍著,一邊唱著我們自編的童謠:桐籽樹是鋼,千人萬人壓不傷,桐籽樹是鐵,千人萬人壓不裂……

也確乎如此,桐籽樹枝幹較光滑乾淨,也很皮實,彈性好,加上我們個個如脫兔靈猿,穿梭其間,有驚無險,很少有滾落下塵的。

當桐籽樹上掛滿油桐時,我們是被禁止上樹的,那是生產隊的寶貝疙瘩,是生產隊的副業收入。當時我們也感覺這是個很值錢的東西,每到生產隊收完油桐,我們就開始拾撿遺漏的果實。

我們將果實放在陰暗潮溼的地方埋藏,讓果皮腐爛後易於剝開,再將裡面一顆顆帶著硬殼的桐籽曬乾,留取少許,其餘拿到集鎮上的收購站賣掉,我們就成了小富翁了,可以買回紙、筆、橡皮,甚至奢侈品——小人書。

黃陂故事樹(之一):油桐

留取的少許,則是我感念油桐另一層意思的所在,就是它帶給我們的光明。上小學時要求上夜學,就是晚上補習,補習的哪些內容現在全忘了,但這段光陰永留心底。

從壪子到學校要走幾里路的山路,照路的火把就是松明子或桐籽,比較抗風。松明子就是松樹中含油脂較多的樹癤,黏糊糊粘在手上不好洗,燃起來也不好把握,倒是桐籽做成的火把輕巧幹淨。

我們將桐籽的硬殼輕輕敲開,露出裡面白色的籽仁,形狀象剝皮的板栗,我們用一尺來長的鐵絲將五六顆串起,象冰糖葫蘆串(這個比喻是兒時沒有感官認識的),點燃最前一顆,慢慢燃燒,由於含油量高,非常熬火,不易熄滅。

當黑夜裡有一排火把在遠方蜿蜒成一條游龍,家長們就知道自己孩子們放夜學了……

關於作者 鹿腳山人,黃陂人氏。有些庸俗,本一介草民;絕不市儈,算半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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