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今年過年,我上街頭賣唱了。

倒不是因為窮,只是大年初二樂隊一起吃飯,午後酒過三巡,下午想去以前的排練房玩,結果電話聯繫後才知道——因為房租飆升,排練房已經倒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家事齊全,內心騷動,只欠場地,實在憋屈。

於是主唱提議去市中心的公園門口賣唱。那兒人流量大,門口的蛋糕店老闆我們正好也認識,可以就在他那裡借電源,只要電源有了,演出就不用擔心不出聲了!

以前看過很多國內外街頭藝人的視頻,也在實際生活中遇到過很多(不過近年來大城市越來越少了)。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今天我第一次自己站在街頭,雖然寒風瑟瑟,鼻涕被吹得長流,但內心卻是十分激動的。

一切準備妥當,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慢著!等一下!我們表演啥?

主唱對著我們說:難道你們仨要放棄我表演獨奏嗎?

於是鼓手問:那你說唱啥?

主唱說:掐死你的溫柔吧!

貝斯喝著奶茶反駁:去你的,大過年的,來點激烈的!

鼓手搖搖頭:別整搖滾,老百姓聽不懂。

主唱掏出手機,晃了晃,一臉專業地說:老百姓能聽懂抖音熱曲。

貝斯手說:抖音熱曲沒啥技術含量,隨便你們彈啥,我都可以。

還沒醒過酒的我暈乎乎地說:要不然,咱就整個簡單粗暴的抖音熱曲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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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致通過。

我很懷疑他們其實也都還醉著。

於是演出開始。

首先,主唱對著話筒說了句:新年新氣象新年行大運,各位鄉親父老獻醜了!

說罷大手一揮,回頭對我們遞了個眼神,示意演出開始。

說獻醜真的是獻醜,主唱剛唱第一個字就左了。可能是酒後關係,這廝唱了一半音準依然不對,左得離譜,左得十頭牛都拉他不回來,左得巴主席都要甘拜下風,簡直是左得慘絕人寰,左得風馳電掣,左得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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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幾次我不斷地瞄著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有作驚訝狀的,覺得我們膽大包天竟然不懼被城管團滅;有作沉思狀的,彷彿是在聽一場高冷的爵士晚會(高不高不知道,冷是真冷,我看到貝斯手的鼻涕都冷出來給掛在了臉上);有的在隨著“凍刺大刺”的節奏跳著廣場舞;有的直接看也沒看就直接路過的。

更多的人,只是一臉懵逼地看著我們。說實在的,看著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演出,讓我心裡有點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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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抖音熱曲對於聚集人氣實在是見效,兩首歌后就圍觀了不少群眾,不少人一塊五塊地投進我們放在正前方的琴盒子裡。我們一首連著一首演出,貝斯手一直掛在臉上的鼻涕都沒來得及擦。吃瓜群眾越來越多,很多擠不進來看熱鬧的人都跑去蛋糕店,買個蛋糕,順便看個免費演出。

有句話叫做越怕什麼,就越可能來什麼。

果然!

半小時後,公園的保安叫來了五個城管!

城管叔叔端著喇叭驅散了人群,並且讓我們的賣藝行為立即停止。一聽到說不搞了,最開心的是貝斯手,因為他終於可以有時間摸出一張紙擦鼻涕了。

在貝斯擦臉之際,我們三人對城管檢討說:真不應該喝了酒出來賣唱,既對不起觀眾,又對不起自己。既對不起音樂,更對不起市容市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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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大過年,也許是音樂畢竟不會害人,鑑於我們態度真誠,城管並沒有收繳我們的“賣藝收入”。這可是我們的第一次街頭賣藝啊!我和鼓手、主唱一起趕緊數錢:一塊、五塊、十塊,總共67塊錢!

當然我們肯定是揣摩不到路人們掏錢的心態的,也許是:

“大過年的,小夥子你們真可憐。”

“你唱的歌我也是聽過的!”

“戲班子唱年戲,大吉大利。”

“小夥子們行行好不要影響到母豬的優質生產。”

“過年過節,給你們點壓歲打賞。”

“給你們點錢讓我在姑娘面前裝一下大款。”

肯定什麼可能和動機都有。但我相信絕對不會有人是因為我一記酥麻的推絃,和足以爆掉TA菊花的高增益音色,或是很可能甩出一堆蝨子的髒辮,而給我一塊錢的贊同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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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沒有繼續在街頭賣唱了,把樂器設備都搬進朋友的蛋糕店裡自娛自樂,然後就在大堂裡玩起了即興Blues和Funk。因為這二者音樂的風格都很跳躍,於是朋友蛋糕店生意更好了。

期間我還聽到圍觀的一個人在問另外一個人:這店今天開業吧?

那人說:肯定是,走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打折的提拉米蘇。

大概一小時後主唱的爹打電話來說過年生意好要他趕緊去店裡幫忙,這場豬年賣藝演出,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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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東西,貝斯手仔仔細細地數了下那些充滿了“人間自有真情在”的零鈔,驚歎道居然有67塊錢,跟著說了句讓我們集體奔潰的話:

“走啊,又可以喝一打啤酒了!”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在非常感謝投錢給我們的老百姓時,我也想到了自己。因為我只給一種人錢,那就是賣藝者。

我不認為這是乞討,我認為這是一件很公平的交換——你用你的技藝來換取報酬。

更多的原因,其實是因為賣藝者的勇氣!對,勇氣!

賣藝的人分很多種,有的純屬玩票,為了個人興趣愛好;有的是想體驗生活;而有的是生存堪憂,被迫出街。人在江湖飄,我相信大家都能夠具備一定的判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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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我運氣不太好,我在國內看到的,大多都是啥也不會就背個充電音箱插個話筒跟著伴奏,甚至原唱還開著唱的。

接下來我隨便舉幾個例子吧,說不定大家都有類似的遭遇: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有一次我們樂手聚會吃火鍋,席間來了個大嬸,穿著樸素,背了一把合板民謠吉他,面無表情對我們說:點個歌吧。

我們說謝謝大嬸,我們不需要。

畢竟我們氣氛正濃,大嬸您在這一堆做音樂的人面前,也絕對起不到助興的作用。可惜大嬸毫不領情,左手和絃也不按,右手掃弦,張嘴就唱。

雖然我們都很認真地在聽。不過真的不知道唱的什麼。歌聲大大蓋過了琴聲,然後我和朋友們都同時意識到吉他弦每根都不準。再定眼一看,大嬸竟然是拿了一個打火機在掃動琴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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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一把一看進價就知道不超過180元的超低端吉他,但是我也很心疼琴。我摸出塊撥片,站起來說阿姨以後您不要用打火機掃弦了,很傷琴,用這個吧。然後告訴了她怎麼用,朋友也幫她調準了琴絃——即使也許她根本不會按和絃。

但是大嬸說,謝謝你們。

我們也笑著說不用謝不用謝,剛好我們也會一點吉他。然後我雙手塞了50元到大嬸手裡,建議大嬸去買一套琴絃,說是這個不行了,打火機給掃了要斷。

大嬸最後有沒有拿這50塊去換琴絃我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其實我們都是很尊重對方,這種情況絕不會用伸手“給”這個動作,而用的是“塞”這個動作。就像小孩子長大成人自力更生了,要給長輩零花錢長輩不要一樣,然後我們就親切地塞給了對方。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還有一次,還是一群玩音樂的人在外面館子吃飯。席間來了一位小夥子,穿著民族服裝,背一把琴,我不認識這是什麼樂器。小夥子進店就說:大家點一首歌吧。然後我們拍掌說好,你隨便唱!

小夥子於是就開始了彈唱。

一曲完畢,小夥饒有興致,接著又唱了兩曲。

我問小夥:這是什麼琴?

小夥說:三絃琴。

然後我問:為什麼每首歌都是你彈的主旋律然後唱的也是主旋律?這琴可不可以按和絃?

小夥說:三絃琴。

接著我又問:為什麼每首歌的指法都一樣?

小夥說:三絃琴。

我感覺已經無法溝通了,於是轉移話題問道:朋友你是哪裡人?

小夥說:三絃琴。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這時老闆在一邊說,啥三鮮啊,他每天這個點兒都會來我們館子賣藝,普通話都說不太好,而且靦腆得很,也不主動和別人多說話。

賣藝的都是值得尊敬的。最後我們塞給了小夥子50元。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其實也有極少一部分,那種坐在街頭寒酸得都不用說一眼就能看出的,認真以技藝換取生活的賣藝者。

想必也是因為實在是別無他法,或者一貧如洗,才會出來尋求經濟幫助。

他缺的是錢,而我沒那麼不缺錢——至少不像他們那樣缺,所以我為什麼不能儘自己的綿薄之力做一點我力所能及的事呢?

這是之於對方的一種肯定,也是之於對方的一點幫助。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有時候遇見這種,總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想起自己好歹也是個彈琴的人,好歹也和音樂掛點鉤。以前我也沒什麼錢的時候,遇見這樣的,總是習慣性送個撥片什麼的,甚至有兩塊Paul Gilbert的親筆簽名的撥片也是這麼給送掉了。

我朋友笑我,說他們肯定心裡不舒服:老子要的是錢,不是這些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

我說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這樣,彈琴的人,會明白這個東西的價值的。

“那這麼有價值的東西,你為什麼還要送人?”

“因為我覺得他的勇氣,值得。”

試問一下,有幾個人有勇氣敢去街上賣唱的?有幾個人能夠拉下臉一個餐廳一個飯館的去叫人點歌賣唱的?

你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憑什麼看不起站在街頭彈琴唱歌的人家?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我會尊重別人,我相信這樣別人才會尊重我。我不會認為他們因為在街頭賣藝,就給他們貼上乞討者的標籤。

其實我們都是乞討者——生活的乞討者。

誰不是為了討生活?

只是方式方法不同罷了。

你低三下四地在領導在上司面前人模狗樣是為啥?

人家啥也不會就會彈琴拉琴唱歌、又不懂去酒吧應聘的只知道在街上流動賣藝的,是為啥?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討生活啊!

你看街頭,有的人四肢健全,還席地而坐,擺一個碗等你扔錢進去的;有的還更誇張,提著一個桶走到你面前命令你扔錢給他的;也有的是向你要幾塊錢路費的,你轉過彎看見他又在某條街繼續要路費;

你說這種四肢健全有手有腳,我為何要給你錢?

但賣藝者,我覺得如果有點餘錢,真的可以給一點。街頭賣藝者用他們的勇氣和技藝,換來了我們對他們的認識,也喚來了互相的尊重和幫助。

你會給街頭賣藝者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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