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腸歹毒的老太婆
“什麼親孫女不親孫女的!家裡已經有兩個女娃子了,再來一個賠錢貨可怎麼養活?你別想那麼多了,趕快養好身子再給我生一個孫子,要怪就只能怪你的肚子不爭氣!”
同為人母,婆婆的身上卻是一點憐憫的情愫都沒有,三言兩語之間極盡冷漠。
“娘!我求求你,告訴我孩子送給誰了?”
夏春蘭並不死心,滿臉淚痕的她艱難地動了動身子。
伸出手就想去抓老太太的胳膊,卑微的言語之間充滿了無盡的祈求。
奈何,夏春蘭的身子太虛弱了。
只是剛想活動,便頭暈目眩,直接向後倒去。
不過所幸她身旁的張福手疾眼快,在夏春蘭即將摔倒之前,一把就摟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哼!真是的,懶得再跟你廢話!”
對於夏春蘭的肝腸寸斷,老太太根本就是視而不見。
只見冷漠如她,雙臂環抱在自己的胸前。
在冷哼了一聲之後,老太太竟是轉過頭去,懶得再看夏春蘭一眼。
見狀,夏春蘭的一顆心都要碎了,她非常瞭解老太太的脾氣秉性。
極度的自私又偏執,凡事做主慣了的,不容許他人提出不同的意見,
同時心也夠狠,她不想告訴自己孩子的去向,旁人那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可是……那可是自己的親骨肉呀!
懷胎十月,血脈相連,怎麼能就此輕易說割捨就割捨?
夏春蘭虛弱地躺在張福的懷中,嘔不盡的淚水瞬間溼透了胸前的衣衫。
對那孩子的牽掛懸在心口,斷不了,也不能斷!
“都怪你,都怪你,你去把孩子給我找回來!”
突然之間,悲憤不已的夏春蘭就像是發瘋了一般,她奮力地從張福的懷裡掙扎了出來。
緊接著揚起了拳頭,用力揮灑,不停地砸在了張福的身上。
張福自知心中有愧,但他卻不敢違背自己老孃的命令。
心生不忍之際,只好將頭微微移向了別處,任由著夏春蘭發洩自己心中的痛楚。
“鬧什麼鬧,你還反了天了不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真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東西了!”眼看著夏春蘭的拳頭一下接著一下,不管不顧地砸在了自己兒子的身上,老太太當場便急了。
只見她怒氣衝衝地衝到了夏春蘭的跟前,表情惡狠狠地,揚起了胳膊,憋足了力氣,直接朝著夏春蘭的臉上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夏春蘭臉頰上感覺到火辣辣疼痛的同時,一道清晰的五指掌印卻也是立現浮出。
老太太突如其來的過激行為,直接震愣了夏春蘭與張福二人。
“讓你動手……讓你動手……”
即便是一個嘴巴扇過去了,老太太依然覺得不解氣。
她表情猙獰,張著膀子,一下接著一下,使勁兒往夏春蘭的身上掐了過去。
用勁兒之大,超乎想象,直接疼得夏春蘭倒吸了一口涼氣。
出自於本能,夏春蘭想躲。
可是她此時只能虛弱地窩在床上,又能往哪裡逃呢。
“娘!夠了!你別再鬧了!”
倒是一旁的張福有些看不過去了,他一甩胳膊,拔開老太太的手之後,小心翼翼地將夏春蘭給護在了懷中。
張福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老孃究竟是有多麼的過分,她平日裡是怎樣欺負夏春蘭的,這些他也全都看在了眼裡。
只不過懦弱而又愚忠的性子,使得他不敢去違逆老太太的意思罷了。
“你……你……”
張福出乎意料的行為,使得老太太當即便愣在了原地。
她想不到一向無條件對自己順從慣了的張福如今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鬼迷心竅了不成?
只見老太太一臉的訝然之色,她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的兒子。
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沒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好呀,你這個白眼狼,有了媳婦忘了娘……”
急轉直下,反應過來後的老太太怒火攻心,簡直就是氣得不行不行的了。
擼胳膊挽袖子,張牙舞爪地就要衝上前去。
她惡狠狠地瞪著夏春蘭,如今張福都敢忤逆自己了,這筆賬她自然是要算在夏春蘭的身上。暴躁的脾氣一上來,老太太非得要好好地“教育”一下夏春蘭不可。
然而就在這時,門“嘎吱”一聲,沒有任何的徵兆,直接被人從外面推了開。
突如其來的聲響驟然打斷了老太太的動作,她一愣之下,就停在了原地。
而同時,夏春蘭與張福二人也尋聲望去。
只見是為夏春蘭接生的大夫一推門走了進來,她是刻意來查看一下夏春蘭的情況,並且順帶著來催繳住院費的。
只不過這種頗有畫面感的場面還是叫大夫始料未及,她僵硬地抽了抽唇角,努力地裝出一副自然的樣子之後,望向了夏春蘭,關切的問道:““你感覺怎麼樣了,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沒有……”
滿臉淚痕的夏春蘭迷濛地望了大夫一眼之後,她迅速地低下了頭,哽咽地小聲說道。
“那就好,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別硬挺著,你可一定要說呀!”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大夫有些不放心地囑咐了夏春蘭一句。
這個女人太可憐了,出於同情,大夫忍不住就想多關心她一些。
只不過在說話的空擋,大夫隱約感覺旁邊有一道非常不善的目光朝自己射了過來。
輕不可聞地皺了皺眉角之後,大夫餘光一掃。
只見夏春蘭的婆婆冷冷地環抱著雙臂,斜睨著眼,眼神陰冷地盯視著自己。
都說人到了中老年之後,在無情歲月的磨洗之下,經歷的多了,那銳利的鋒芒之中便會多上一抹難得可貴柔和,可這些在老太太的身上根本就體現不出來。
空氣之中帶有一股莫名的壓抑與混濁,老太太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戾氣寸寸碾壓而來,叫人透不過氣來,大夫是多一刻也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一會兒家屬去把手術費交一下,還有接下來的住院費也要先預付的。”
匆匆地丟下這一句話之後,大夫就要轉身離開。
“我們不住院了,今天就辦出院。”
忙不迭地,老太太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月子裡的欺辱
“什麼!”
聞言,大夫吃了一驚,即將快速邁動的步伐頓時僵滯在了原地。
轉過頭來,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老太太。
然而,入目的卻是老太太臉上那無比篤定的神色,以及不允許人拒絕的高傲樣子。
“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之後,為了夏春蘭的身體,大夫只好強忍著心中的厭惡之情,耐心地解釋道,“產婦的身體太虛弱了,現在就出院的話,恐怕會有大出血的危險……”
“行了!”
大夫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太太便揮了揮手,直接不耐煩地將其給打斷了。
夏春蘭怔怔地抬起了頭,心中五味雜陳,複雜的視線落在了這個被自己口口聲聲稱做是“娘”的老女人身上。
只見老太太厲眉飛揚,語氣極盡尖酸刻薄:“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哪有那麼矯情,她都夠幸福的了,一家人陪著她折騰,到最後還不是生了一個賠錢貨……”
大夫的仗義之言,頓時捅了馬蜂窩。
只見老太太雙手掐著腰,怒瞪著大夫,扯開了嗓子,噼裡啪啦地叫嚷個不停。
最後,大夫只能站在窗前,無奈地望著張福攙扶著虛弱的夏春蘭。
二人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之中,被越拉越長。
在微涼的風中瑟瑟發抖,直至徹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夏春蘭的家離縣城的小醫院大概有將近二十分鐘的腳程,出了醫院後,老太太拉了張老臉,一馬當先,走的飛快。
遠遠地將夏春蘭與張福二人給甩在了身後,撐起眼皮,望著老太太那精神抖擻的背影,夏春蘭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角兒。
每走一步,都氣喘吁吁,雖然回家的路如此的艱難,但夏春蘭愣是一聲不吭。
因為夏春蘭知道,老太太之所以這麼做那是有私心的。
家裡的錢都在老太太手裡把著,她這是捨不得花錢僱車。
張福扶著夏春蘭,懦弱的他只顧著搖頭嘆氣,但卻不敢吱聲。
無意間他抬頭一掃,瞧見夏春蘭的側臉的時候,張福當即產生了片刻的愣怔。
他總感覺夏春蘭有些不一樣了,在夕陽餘暉的照應之下,柔和的線條之中好似多了一些稜角。但具體哪裡不一樣了,張福也說不清楚,或許只是幻覺罷了。
再次回到那熟悉的小院的時候,夏春蘭薄薄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打溼。
微涼的風襲來,又是好一陣的瑟瑟發抖。
“媽媽!媽媽!”
聽到聲響的大妮、二妮透過窗戶瞧了一眼,當看見夏春蘭的身影之後,立馬下了炕,她二人歡天喜地地就跑了出來。
兩個小小的身影向一陣風兒似的衝進了夏春蘭懷裡,而後還不忘使勁兒往裡面鑽了鑽,媽媽溫暖的懷抱總是讓這兩個小傢伙貪戀無比。
而巨大的衝擊力卻是使得夏春蘭的身形不可遏制的晃了兩晃,她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抬起了手,反手摟住了兩個女兒後,用極為乾澀的嗓音道:“乖,媽媽回來了……”
“媽媽,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大妮抬起了頭,眨著明亮的大眼睛望著夏春蘭。
緊接著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她在找尋著什麼。
“咦?小弟弟怎麼不見了?”
眼見著爸爸和奶奶的懷裡都沒有那個小小的身影,大妮歪著頭,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她幼小的心靈根本就不明白,那個承載了母親所有希望的小弟弟怎麼會不見了。
因為只要有小弟弟在,媽媽就不會繼續被奶奶欺負了。
“哼!”
不知道是否是大妮的話刺激到了老太太,還是看到這兩個小丫頭片子心裡頭不爽了。
總之老太太惡狠狠地剜瞪了夏春蘭母女三人一眼之後,卻是一轉頭,扭著腰,甩開膀子,直接朝自己的正房走去。
“嘭”的一聲,大力一甩,老太太重重地將房門關上了之後,那充滿戾氣的背影這才徹底地消失在了夏春蘭的眼中。
張福苦笑了一聲,他有些無奈地望了夏春蘭一眼,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的歉意。
但對此,如今對老太太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夏春蘭,卻是一點也不在乎了。
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兩隻手分別拉著大妮與二妮二人,邁著略微艱難的步伐,緩緩地朝房裡走去。
這不大不小的院子裡有一間正房,一間偏房。
老太太獨自一人住在寬敞的正房裡,而夏春蘭一家四口則是棲身於偏房之中。
進屋之後,張福將夏春蘭扶上了炕。
為了不讓大妮與二妮二人吵著身體虛弱的夏春蘭,張福直接將她二人打發出去玩了。
緊接著夏春蘭整個人都蜷縮進了被子裡,彷彿也就只要這樣才能驅散她身上的寒冷。
可是,心頭上的寒意呢,夏春蘭不知道又有誰才能將它給捂熱?
孩子的世界裡非常單純,這一出去之後,大妮與二妮二人便將先前所有的不快都拋到腦後去了。
她們二人彼此追逐打鬧,笑聲滿院。
夏春蘭單薄的身子靠在牆上,撐起了沉重的眼皮,下意識將恍惚的視線透過窗戶投射了出去。
當大妮與二妮的身影落入夏春蘭的眼裡之後,鼻子一酸,淚水再次決堤,直接噴湧而出,瞬間便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原因無他,只因為夏春蘭又想起三丫頭來了。那個她根本就無緣一見,苦命的孩子。
死死地捂著嘴角,夏春蘭不想讓這份悲傷直接溢出來。
她在盡情宣洩心中痛苦的同時,也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與艱辛,她也一定要將三丫頭給找回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是什麼,那肯定是非“母親”莫屬了吧!
正式坐月子的第一天,老太太便逼著張福去上工。
雖然張福想再耽誤幾天,留在家裡好好地照顧照顧身體虛弱的夏春蘭,但最終還是拗不過自己的老孃。
而這一切全因為老太太心裡扭曲,她原本就見不得張福對夏春蘭好。
當時在醫院張福突然跳出來,維護夏春蘭的這一幕,至今仍歷歷在目,直叫老太太恨得牙根兒直癢癢。
而張福在縣城裡的一個木材加工廠裡當搬運工,因為沒有手藝,起早貪黑也掙不了幾個錢。
路程雖然不算遠,但由於收工的時間晚。
所以只要張福去幹活,就會直接住在廠子裡,直到放假了才回來。
張福這一走,夏春蘭就更加地孤苦無依了。
老太太根本就不會照顧她月子,身體虛弱的她,不僅什麼都要自己做,並且還要照顧兩個女兒,日子並不好過。
就這樣,時間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中緩慢流速著,一晃十五天的時間過去了。
今天早上,夏春蘭伺候兩個女兒吃完飯之後,還沒來得及收拾碗筷,一陣略帶尖銳的女聲就傳入了夏春蘭的耳中:““嬸子,嬸子,我來看春蘭妹子來了!”
手下的動作微微一滯,夏春蘭輕輕地皺了皺眉角,她一聽這個聲音便知道是誰來了。
“呀!是大鳳來了呀,快進來,快進來!”
老太太從正房裡快步迎了出來,聲音之中透露著輕快與愉悅。
在與面對夏春蘭的時候,有著明顯的不同。
夏春蘭眸光微蹙,卻是抬起了頭,將視線透過門縫的空隙投射了出去。
只見就在門外的說話聲落下之後,老太太與一個體型微胖的女人熱情地碰到了一起。
而這個女人的手中,還牽著一個與大妮、二妮年紀相仿的小男孩。
這個女人就是老太太的侄媳婦大鳳,她為人精明,喜好算計,性子潑辣,又喜歡搬弄是非,明裡暗裡夏春蘭吃了她不少的虧。
大鳳與老太太唯一的侄子張貴結婚第一年就生下了兒子虎子,這點是夏春蘭永遠都比不上的。
而大鳳嘴又甜,利用自己的兒子虎子,直接拿捏住了老太太重男輕女的軟肋,連哄帶騙地從老太太那裡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在那個原本就比較貧窮的年代,衣食有限。
眼見著自己兒子一直無“後”,老太太心中的天平便逐漸開始往自己這個唯一的侄子身上發生了傾斜。
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老太太首先想到的並不是自己的親孫女,而是大鳳家的兒子虎子。
“嬸子,這不聽說春蘭妹子又生了嘛!我今天特意帶虎子過來看看她!”
偷東西的小雜種
大鳳扯開了嗓子,帶著一絲輕微的尖銳,看似大大咧咧的性子之中暗藏了明顯的趾高氣揚。
“哼!她有什麼還看的!可別提了,肚子一點也不爭氣,真是白吃那麼多的米飯了。一看就是福薄的人,哪有大鳳你這麼好命!”
一提起夏春蘭來,老太太的一張老臉立馬就拉了下來。
眉宇之間籠罩著戾氣,說起話來的聲音非常的大,根本就沒有顧慮夏春蘭會不會聽到這翻刺耳的言詞。
夏春蘭死死地咬著嘴唇,這種傷人的話自打嫁過來之後,她聽得太多太多了。
原本以為一顆心早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刀槍不入了。
原來,心還是會隱隱作痛的。
就在夏春蘭一愣神兒的功夫,老太太的話又傳入了她的耳中:“算了,不說這晦氣的事了。正好大鳳你來了,嬸子這兒有半籃子雞蛋,虎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拿回去,好好地給虎子補補。”
呵!夏春蘭心頭上的落寞揮之不散,就連唇齒之間都不受控制地翻湧著苦澀。
家裡的東西都是老太太把持著,夏春蘭做月子別說是一個雞蛋都沒有,就是大妮、二妮也沒有吃過一個。
如今,老太太倒真是大方。
家裡辛辛苦苦攢得半籃子的雞蛋,就這麼地連眼都不眨一下就都給送出去了。
“嬸子,那咋好意思呢!”
聞言,大鳳眼前頓時一亮,看似的客氣也只不過是草草的敷衍罷了。
與之相反的,語氣之中還充滿了明顯的喜色。
夏春蘭三胎又生了一個丫頭的這件事兒大鳳早就知道了,如今她來,一來是想找找夏春蘭的晦氣。
二來,就是想順帶腳從老太太這順點好東西。
如今只是這三言兩語之間便如意了,大鳳她怎能不喜滋滋地呢!
“瞧你這孩子,還跟我客氣上了,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去!”
老太太有些嗔怪地望了大鳳一眼之後,一邊笑著說道,一邊轉身就往屋裡走去。
原本聽到了這裡之後,夏春蘭感到有些莫名的心酸。
便想轉身離開,可誰知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卻是突然發生了。
“好呀!兩這個小兔崽子,居然還敢偷東西了,看我不打死你們!”
老太太突然憑空響起的咒罵聲,怒不可遏。
大手掄開了,啪啪聲響不斷,直接無情地往大妮、二妮的身上招呼著。
而在下一秒鐘,緊接著傳來的便是大妮與二妮二人淒厲的哭聲。
腳下的步子立即僵直在了原地,夏春蘭臉色劇變,心頭大驚。
再也顧不上心中對於老太太與大鳳二人的忌憚,趕忙推門就衝了出去。
剛來到院裡,便瞧見老太太的胳膊上挎著一個籃子,兩隻手分別拽著大妮與二妮的衣領子,連拉帶拽,怒氣衝衝地從正屋裡衝了出來。
只見此時老太太的臉上猙獰無比,橫眉冷對,整個人渾身上下充滿了戾氣。
如今她手裡死死拖拽著的倒不像是她的親孫女,反倒是像有著血海深仇的階級敵人。
抬眼之際,夏春蘭一眼就瞧見了大妮與二妮臉上清晰的五指印。
眸光一沉,心疼不已的夏春蘭趕忙迎了上去。
“娘,孩子還這麼小,你這是幹什麼!”
“哼!幹什麼?”匯合在了一處,老太太惡狠狠地瞪著夏春蘭,直接破口大罵,“瞧瞧你養的這兩個小雜種,吃裡扒外,幹什麼不好,倒是偷起自家的東西來了。”
一邊說著,老太太雙手向前使勁兒一推搡,大妮與二妮二人重心失控,好懸沒摔倒。
幸好夏春蘭趕忙蹲下身來,扶了她二人一把。
與此同時,大妮與二妮手中分別緊緊攥著的一個雞蛋也脫了手。
直接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碎成了兩半,蛋液流了一地。
“呦!還真是了,小小年紀居然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來了!”大鳳站在一旁,癟了癟嘴,幸災樂禍的道,“我說妹子,不是我當嫂子的說你,你可真是太縱容這兩個小丫頭片子了。”
收拾這兩個不要臉的賤人1
夏春蘭眸光微蹙,但卻沒有搭理大鳳。
這個女人一向是言辭不善,不安好心。
大妮與二妮二人向來乖巧懂事,要說是揹著老太太偷拿雞蛋這件事,夏春蘭說什麼是都不會相信的。
“告訴媽媽,為什麼要拿雞蛋?”
夏春蘭蹲下身來,抬起手,一邊為她二人擦著臉上的淚痕,一邊柔聲地問道。
“因為……因為??????”大妮哽咽地哭泣著,聲音更是斷斷續續地說道,“媽媽的身體……太虛弱了……需要營養。”
話落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妮的哭聲更大了,就好像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
是為自己,亦或是為了夏春蘭。
而二妮的鼻涕與眼淚則是抹胡了一臉,半個身子都倚進了夏春蘭的懷中,猛地直點頭。
手中的動作一滯,夏春蘭的鼻子一酸,眼眶一紅,眼淚險些就掉了下來。
繚繞在心頭之上的酸楚迅速蔓延了開來,兩個女兒的懂事與關懷,讓夏春蘭感動不已。
同時,望著大妮與二妮二人那單薄的身子,消瘦的小臉,夏春蘭心中更多的情愫還是深深的自責與愧疚。
身為人母,任人宰割,不能護自己兒女的周全。
當時三丫頭的情況是,如今大妮、二妮也是。
“該死!”
為了不讓大妮與二妮瞧見自己眼中的脆弱與心酸,夏春蘭將頭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胸前。
雙手的指尖漸漸收攏,死死地咬著嘴角,夏春蘭本能地從唇齒之間擠出了這兩字。
別看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卻是飽含了太多太多無法言說的複雜情愫。
一顆心早已經被傷的傷痕累累,不復從前那般的溫度。
同時,對於那些狠毒而又涼薄的人,不再抱有任何的指望。
傷到徹底之後,怕是隻剩下對無情命運的奮起反抗,以及對至親之人豁命保護的決心了吧!
晨曦逐破曉,金色的陽光照耀在母女三人的身上。
情誼深重,時間就好像是要靜止了一般。
然而對於這份難得可貴的美好,有的人就是要親手打破它才會甘心。
“臭不要臉的玩應兒,看我不打死你們!”
早就看夏春蘭母女三人及其不順眼的老太太,不依不饒,衝上去就想暴打大妮、二妮一頓,好出出氣。
手臂怒揮,然而就要當頭斬落之際,卻是驚覺到一股強有力的力道直接阻止住了她的動作。
原來是夏春蘭手疾眼快,趕在老太太的巴掌落下之前,抬起了手,緊緊地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腕。
緩緩地站起身來,夏春蘭一把將大妮、二妮二人給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而後抬起了頭,略有些陰沉地視線定定地落在了老太太的臉上。
如今夏春蘭眼中再也沒有先前那般怯弱而又閃爍的神色了,反而在無形之中多了一絲淡淡的堅定與銳利。
老太太一愣,下意識吞嚥了一口吐沫,這樣的夏春蘭叫她感覺有些陌生。
甚至在無形之中,心頭上隱隱地滋生出了些許懼意來。
然而就在她這一愣神的功夫兒,只見夏春蘭神色一緩,嘴角邊又緩緩地綻放出了一抹笑意。
除了眼神以外,整個人的樣子與先前無異。
老太太使勁兒眯了眯瞳孔,仔細地打量了夏春蘭幾眼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娘,孩子們還小,你就別跟她們置氣了!”
鬆開了鉗制老太太的手之後,夏春蘭嘴角一勾,聲音不徐不疾,緩緩地說道。
“哼!”
老太太心中有氣,惡狠狠地瞪了夏春蘭幾眼之後,雖然沒有繼續發飆,但卻是直接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
“娘,快別愣著了。嫂子好心來看我,這份情我春蘭自是心領了,咱家也沒什麼好東西,還不趕緊將這半籃子雞蛋給我嫂子。”
對於老太太惡劣的態度,夏春蘭一點也不在意,依舊是態度柔和的說道。
只不過在無形之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夏春蘭咬重了“好心”二字。
大鳳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不自然。
雖然表面上看,夏春蘭說的這幾句話沒什麼毛病。
但原本就沒安好心的她,當即便覺得夏春蘭的話有些刺耳,聽了讓人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然而夏春蘭可不管她是何想法,也不管老太太作何反應。
話音剛落,便直接自顧自地從老太太的手中將那半籃子的雞蛋給接了過來。
將籃子握在手中,夏春蘭緩緩轉身。
面向大鳳的時候並沒有說話,但卻直接將籃子衝著大鳳的方向遞了過去。
只見大鳳低著頭,貪婪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雞蛋上。
此時的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心心念念地全在這半籃子雞蛋上,哪裡還會有半點的猶豫,直接趕忙伸手去接。
將大鳳貪婪的樣子盡收眼底,夏春蘭眸光微動,精芒乍現,嘴角邊蕩起的那抹淺笑逐漸加深。
然而就在大鳳的手即將要搭在籃子上的時候,夏春蘭不動聲色,卻是先她一步鬆了手。
錯手之際,失去了支撐與束縛的籃子以不可阻擋的勢頭直接向下垂落了下去……
結果可想而知,“咣噹”一聲,籃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裡面盛著的那半籃子的雞蛋全都碎了,黃黃的蛋汁流了一地。
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之下,更是耀人耳目。
在這一刻,在場的幾人呼吸都好似是要停止了一般,愣怔地有些回不過神來。
而老大大與大鳳二人的震驚之色更甚,只見她們駭然地瞪大了雙眼,震驚地望著自己眼前的這一幕。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雞蛋已經算得上是很好的東西了。
“呀!嫂子,你怎麼能這般的不小心呢?”
夏春蘭率先發難,她望著大鳳,失聲質問道。
而大鳳此時眼見著屬於“自己”的雞蛋,全都掉在了地上,摔了一個稀碎,別提有多心疼了。
“你……你胡說什麼?”
大鳳瞪大了雙眼,她本就鬱悶不已,如今又失了先機。
“這些雞蛋娘平時寶貝的很,別說是我做月子一個都沒得吃,就是大妮與二妮娘平時都捨不得給她們吃一個。嫂子,你……你真是太不知道珍惜了,哎!”
夏春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略帶挑釁地望著大鳳,一邊止不住地直搖頭。
收拾這兩個不要臉的賤人2
“你放屁,明明我還沒拿住呢,你就先鬆手了,如今卻又要倒打一耙!”
大鳳被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厲眉飛揚。
如今不僅是煮熟的鴨子飛了,還被夏春蘭汙衊,大鳳向來都不是吃虧的主兒。
她怒氣攻心,就差直接擼胳膊,挽袖子朝著夏春蘭衝上去一較高下。
可就在要衝動之前,大鳳餘光一掃,無意間卻是瞧見了一旁臉色鐵青的老太太了。
頓時,大鳳鎮定下來了。眼珠兒轉了轉之後,不懷好意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而後她一轉頭,望著老太太,無比委屈地的“求助”道:“嬸子,真不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哪裡得罪春蘭妹子了。不僅在我沒接手之前就鬆了手,還誣賴我。”
夏春蘭壓低了眼角,冷冷地掃了大鳳一眼。
對於她這種挑撥離間的舉動,夏春蘭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大鳳與老太太本就是一丘之貉,聯手欺負自己那也是司空見慣了的事了。
而老太太震驚的視線早就從地上破碎的雞蛋上移了開,眼中翻騰著滾滾的陰霾,惡狠狠地盯在了夏春蘭的身上。
別看她先前一直都沒有說話,但沉重的喘息聲,以及那在不經意間直哆嗦的腮幫子,無比彰顯出此時的老太太究竟是有多麼的憤怒。
她就像是一堆乾柴,經過大鳳這一點火之後,“蹭”的一下就著了起來。
“好呀,你這個喪門星,跟這兩個小雜種一樣……”
老太太雙手掐著腰,直接破口大罵。
“娘!”然而,就在老太太的汙言穢語還沒完全脫口之際,夏春蘭卻直接高聲打斷了她的話。
微微轉身,夏春蘭面向了老太太,嘴角兒邊的笑容逐漸收斂,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娘你還真是氣糊塗了,口口聲聲說你孫女是小雜種,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她們是小雜種,那娘你又是什麼?”
毫不畏懼地迎視上了老太太那惡狠狠的目光,夏春蘭神色淡定,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而又堅定。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膽小而又懦弱,逆來順受的夏春蘭,如今這是怎麼了?
就連大鳳也察覺到了夏春蘭的異樣,只見她臉色陰沉,上上下下,忍不住仔細打量起夏春蘭來。
可怎麼瞧夏春蘭還是那個樣子,清清瘦瘦的。只不過渾身上下好像是少了一些什麼,同時又多了些什麼。
可不管怎樣,面容姣好的夏春蘭永遠都是大鳳最為討厭的模樣。
“你……你……”
老太太在短暫的震驚過後,她率先反應過來了。渾身上下被氣得直哆嗦,臉色鐵青,抬起了手,顫抖地指著夏春蘭的鼻尖兒。
就夏春蘭這幾句話,簡直是要將老太太給氣得七竅生煙了。
與此同時,夏春蘭眯了眯眼眸之後,也仔細著精神注意著面目猙獰而又扭曲的老太太,警惕著她接下來的瘋狂舉動。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鐘,老太太就跟瘋了一般,張牙舞爪地衝了上來。
夏春蘭眸光一沉,當機立斷,回手推開大妮與二妮二人的同時,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向一側橫跨了一大步。
而看似慌亂地躲閃之中,卻是暗藏著不一樣的心思。
一大步,夏春蘭直接跨到了大灘蛋汁的邊上,從而使得整灘蛋汁端端正正地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老太太氣勢洶洶地衝了過去,可誰知夏春蘭這一躲之後,她直接就撲了個空。
心中憋著氣,老太太不依不饒,只是剛剛穩住了身形之後,就又迫不及待地朝夏春蘭撲了過去。
老太太一心想要暴揍夏春蘭,自然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的腳下。
就在老太太即將要抓住夏春蘭的時候,一腳就踩到了蛋汁上,踩得那叫一個結結實實。
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驚叫,老太太重心失控,整個人不可遏制地向前摔去。
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眼見著老太太朝自己摔了過來。原本還老老實實站著的夏春蘭,好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整個人突然向旁邊躲了過去。
當夏春蘭站穩腳步的時候,老太太也沒有任何意外的,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無情地來了一個狗吃屎。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摔得渾身都疼,老胳膊老腿就跟要散了架似的,老太太忍不住直哼哼。
這一變故叫不安好心,原本準備看熱鬧的大鳳徹底地傻了眼。
一時間她只知道呆呆地望著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卻是忘了有所動作。
“呀!我的頭好暈呀!”與此同時,夏春蘭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額頭,眉頭緊鎖,一副好似非常難受的樣子。
“不行了娘,我還在月子裡,如今頭這般疼肯定是中風了,無法照顧你了。不過你放心,有我嫂子在呢,你這麼疼她,她一定不會不管你的!”
緊接著,夏春蘭緩緩地扔下了這一段話之後,卻是分別拉起了大妮、二妮的手,母女三人緩緩地回了房。
大鳳惡狠狠地瞪著夏春蘭的背影,恨得牙根兒直癢癢。但除此之外,她卻是一點別的辦法也沒有。
“嘭”地一聲,將門關上,在隔絕了所有一切不善的目光之後,夏春蘭這才鬆了一口氣。
如今緊繃的神情這一鬆緩了下來之後,夏春蘭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帶著一股輕微的顫抖感,就連後背都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要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夏春蘭性子懦弱,以前一向是被欺負慣了的也不敢知聲。
如今奮起反抗,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虛的。
“媽媽……”
眼見著夏春蘭的神情有些恍惚,靠在門板上也不說話,大妮伸出手來,怯怯地拽了拽夏春蘭的衣袖。
由此,夏春蘭這才回過神來,望著兩個女兒臉上的紅腫與淤青,她心疼不已。
彎下腰,夏春蘭緊緊地將兩個女兒擁在懷裡,哽咽而又堅定地喃喃道:“不怕……不怕……有媽媽在,以後誰也不能欺負你們……”
如今既然已經撕破了臉,恐怕接下來的日子會變得更加艱難。
但對此,如今的夏春蘭卻再也不會感到害怕了。
閱讀更多 星河小說大全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