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某個人的品行惡劣，人們總是用“五毒俱全”來形容，就是說這傢伙是“吃、喝、嫖、賭、抽”樣樣都來，壞的不可救藥了。那麼你說在這“五毒”當中，哪一樣又是最毒的呢？我個人認為是賭博。
既然明知道參賭很可能要輸，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人沉溺其中而樂此不疲呢？這是因為人性本身就有冒險成分，也有證明自己的需要，還有不勞而獲的慾望，更有碰碰運氣的衝動，這些都構成了人類的好賭基因。
很多年前，我曾經在國外的一個大都市裡住過一段時間。當地有一家著名的賭場，裡面發生的許多故事，我至今仍記憶猶新。而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有人被賭博毀了一生。那時我在一家印度人開的小菜店裡打過幾天工，我們的經理是一個新加坡人，名叫彼特，號稱國、粵、英、馬來語全會，在這一行已經幹了很多年了。我的一個工友也來自中國大陸，叫老陳，就是彼特召進來的，在這家店做了大概三、四年了。他很有經驗，算是我們的工頭，凡事由彼特吩咐，他領我們幾個人幹。老陳人很好，也挺健談，有點空閒或中午吃飯時，經常給我們講一講他的故事。
老陳是個友善的中年人
他說他以前是解放軍的團偵察參謀，屬於正連級，在國內混得已算相當不錯，後來老婆非要出國，他費了很大勁才退了伍，跟了出來。他不會英語，只好打工，夫人上學，周未假期也打工。他們有一個女兒還放在國內，到這裡後又生了一個兒子。他們還在一個好區買了一棟相當不錯的房子，當然也貸了許多款。他的計劃是再苦幾年，自己多掙點錢，等老婆畢業後找一個好工作，再把女兒接來，把房貸還清，一切就都好了。他自己也可以去學學英語、搞搞國際貿易什麼的。關於他的方向道路，他的美妙前景，他是說了又說，每天都要講好幾遍，而且只要一提起這些，他的臉上就洋溢著希望的光彩，好象想一想都非常幸福。可以看出，那是他所有的嚮往和生活的全部支柱。而在我看來，他的目標並不算什麼奢求，可以說相當實際。成千上萬出國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不就是做個小中產階級嘛，一點不難，照現在這樣往下走就是了。他吃苦肯幹，人很踏實，彼特又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肯定會罩著他，只要再過幾年，他就可以夢想成真了。
我因為要上學，沒幹幾天就離開了。但我後來時不時還能從朋友那裡聽到關於彼特和老陳的一些消息，都是在賭場碰到他們的，比如說看到彼特帶著老陳下注，在玩輪盤賭，又比如說他們這次玩的是二十一點，老陳好象贏了等等。我想多半是彼特一個人太寂寞，硬把老陳拉了去。至少我在菜店做的時候，老陳說他是從不去賭場的。又過了大約一年，有一天我在街上碰到彼特，他說他剛開了一家蔬菜店，問我願不願去他那兒做。我說我正在上學，實在沒時間。順口問了一句老陳，因為他可以跟著彼特幹呀。誰知彼特滿臉憤恨地說：“他變成賭鬼啦！把房子都輸掉了。老婆離婚了。借朋友的錢也不還！”聽得我驚訝萬分，實在難以相信。你說老陳同志，有家有口人到中年，有理想有抱負受黨教育數十載，艱苦奮鬥了這麼久，怎麼可能說陷進去就陷進去了呢？又怎麼會淪落到妻離子散，家破人爛了呢？可見賭博這玩藝實在太可怕了，連老陳這樣的都頂不住，別的人真要千萬小心了。彼特臉上的表情很明白地告訴我，他所說的那個朋友，就是他自己。我心想你這也算是活該，誰讓你勾引他去賭的？人家老陳都傾家蕩產了，你丟點錢算什麼？回去跟房東一家說起這件事來，他們也都很感震驚，好長時間大家提起來就唏噓感嘆一番。
老陳沉迷賭博
老陳算是慘的，但還不能說是最慘的。隨便翻翻報紙，這類消息多了去了，因為沉溺於賭博，詐騙的、偷錢的、搶錢的，多麼可怕的事都有。不過說來也奇怪，這類走極端的賭徒，亞洲人居多，新移民更多，本地洋人或旅遊者較少。我那時認識的人，大多是中國剛出來的，不是學生就是打工一族，日子過的都不容易，可其中還是有不少人，把辛辛苦苦掙來的一點錢，都扔到賭場裡去了。這裡有自身原因，異國它鄉，初來乍到，根基淺，語言差，壓力大，心情寂寞，感覺孤單，文化又不同，人家喜歡的那些東西，咱們也欣償不了，能夠參與娛樂放鬆身心的，大概也只有賭博了。而另一方面，賭場的公關和市場營銷也做得相當到位，既有無處不在的誘人廣告，也有精確打擊的各種釣餌。比如說你只要在賭場留下地址，便會經常收到“鉅獎就要引爆”、“靚車等你開走”之類的圖片，還會收到許多免費證券，一張停車票、一瓶啤酒、一塊蛋糕什麼的。逢年過節，你只要去賭場填個單子，就可以參加各種抽獎活動，有現金、有汽車、有出國遊玩的機票等等。華人是賭場的常客，春節當然也成了重點，鼠年頭獎是金鼠，牛年頭獎是金牛，你去了就可以抽獎，又不會失去什麼，誰不想去試試運氣？可是去的多了，又有幾個人能把持地住自己？
賭博是通往深淵的橋
可以說，要想敗家，沒有比嗜賭更快的了。吃你能吃多少？喝你又能喝多少？咱們國家現在小康了，你只要不怕得糖尿病腦血栓，儘管吃盡管喝，撐死了醉死了又能花多少錢？吸毒雖狠，每天都有定量，花錢也是細水長流，頂多吸死本人，還不至於把所有財產一朝抽光。再說人人皆知吸毒不好，總還會控制點自己，警察也要來抓。只有這個賭博，既不違法還全球鼓勵，幾乎成了光彩事業。可實際上，只要進賭場，丟錢太容易，就象碰到黑洞一樣，不管你是腰纏萬貫，還是富可敵國，它都能以最快地速度吸進去，奪走你的一切，讓你生不如死。從這個角度看，沒有什麼比賭博更狠更毒的了。它肯定是五毒當中最壞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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