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時有一奇人。
他是個出身顯赫的官二代，其父乃是晚清主戰派重臣、清流黨領袖。他從小讀的就是四書五經，少年時的授業恩師也是京城名儒。
△北京老照片
但就是這樣一個從小接受最正統中式教育的名門貴公子，長大後既沒有參加科舉、“子承父業”，也沒有變成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而是十分不按常理出牌地以駐法公使孫寶琦助手的身份去了法國。
更不按常理出牌的是，他到了法國沒有留在孫寶琦身邊當個兢兢業業的小助手，而是上學讀書，搖身一變成了中國留法第一人！
這奇人究竟是誰呢？
△李石曾
奇人他姓李，名石曾，就是北大校長蔡元培在《自寫年譜》中寫到的，那個讓他萌發吃素念頭的“李君”。
“這是民元前二年萊比錫受李君感化的。”——《自寫年譜》
△蔡元培
沒錯，李石曾非但沒有一點頑固守舊的“毛病”，還非常樂於接受各種新潮思想，當接觸到素食主義後，他很快就成了一名堅定的素食者，並一直鼓勵中國國民吃素。
他在法國學習農業、生物，運用所學，他不僅寫了《肉食論》來詳細分析肉食的弊端，指出蔬菜具備所有營養元素，肉類卻有欠缺，同時提到動物被屠殺時因驚恐產生毒素，會影響人的大腦、情緒。
“就食品化學而言，肉食可免，而素食不可免。”——《肉食論》
從現實而論，他也堅信中國人吃蔬菜和穀類更符合中國國情和經濟條件，發展畜牧業養殖動物，以糧食餵養，這是極大的浪費。
蔡元培在法國與李石曾偶然結識，深受李石曾素食觀點的觸動，隨即也開始吃素。蔡元培任北大校長後，還倡導北大師生素食。
1907年，李石曾用法文寫了一本書，取名叫《大豆的研究》。李石曾在書中介紹的中國豆腐，對於當時的法國人來說，完全就是一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神秘的東方食物”，一下子就吸引了無數法國人的眼球。
李石曾再接再厲，又寫了《豆腐為二十世紀全世界之大工藝》一文，大力推崇豆腐為替代牛奶的“極良食品”。
“西人之牛乳與乳膏，皆為最普及之食品；
中國之豆漿與豆腐亦為極普及之食品。就化學與生物化學之觀之，豆腐與乳質無異，故不難以豆質代乳質也。且乳來自動物，其中多傳染病之種子；
而豆漿與豆腐，價較廉數倍或數十倍，無偽作，且無傳染病之患。”
恰好那時法國牛奶供應短缺，李石曾怎麼能錯過如此天賜良機！他當機立斷，邀上同窗鄉友齊竺山一起創辦中國豆腐公司。
李石曾到底是出身大戶，拍了電報回國，讓人火速找工人，呼啦啦一幫人帶到巴黎，在巴黎西郊開起了豆腐廠。工廠規模還不小，除了40多名華工，另外還僱傭了70多名法國女工。
白嫩嫩的豆腐一經生產就被充滿好奇心的法國人搶購一空。李石曾還在宣傳豆腐的廣告單上列滿了豆腐的種種營養以及吃豆腐的益處，雖然法國人不怎麼在意，但那上面的內容卻出乎意料地引起德國人的興趣，顯然生性嚴謹的德國人很是吃這一套啊！
因為李石曾，豆腐在歐洲一躍成為“明星”般的存在。他生產的豆腐，還參加了在巴黎舉辦的“萬國食品博覽會”，被譽為“美味素食”，在會上引起極大轟動。
李石曾光是靠著賣豆腐就賺得盆滿缽滿。
但這些錢，他既不拿去買房買車購置產業，也不用來花天酒地亂揮霍，他很慷慨地資助了孫中山的“偉大事業”——徹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運動！
△李鴻藻
李石曾的父親是晚清重臣，甚至其死後還被光緒皇帝賜予諡號“文正”，結果身為兒子的李石曾，卻為推翻清朝統治的革命添磚加瓦。李石曾又一次以實際行動證明，他真是一個讓人永遠摸不清他套路的奇人！
“父親思想雖新，但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兒子竟會做起革命黨來的。”——李石曾
除此之外，李石曾還積極地和蔡元培等人組織勤工儉學會，號召中國留法學生勤工儉學。
這些留法學生包括周恩來、鄧小平、陳毅、聶榮臻、錢三強、嚴濟慈、李健吾、常書鴻、潘玉良、林風眠等名人偉人。
後來周恩來和鄧小平等人也在法國開過豆腐店以維持學業、生活。
大概是因為資金來源與豆腐密不可分，孫中山對豆腐有了天然的好感吧，受李石曾影響後，孫中山也開始奉行素食。
也正是如此，孫中山每談到關於飲食的話題，常常對素食的益處讚不絕口，更是將素食寫入《建國方略》，將其視為建立一個新中國的必要條件。
“中國不獨食品發明之多，烹調方法之美，為各國所不及；而中國人之飲食習尚，暗合於科學衛生，尤為各國一般人所望塵不及也。
中國常人所飲者為清茶，所食者為淡飯，而加以菜蔬豆腐，此等之食料，為今日衛生家所考得為最有益於養生者也。故中國窮鄉僻壤之人，飲食不及酒肉者，常多上壽。”
“倘能再從科學衛生上再做工夫，以求其知，而改良進步，則中國人種之強，必更駕乎今日也。”
△伍廷芳
到了1910年，李石曾和同樣吃素的著名外交官伍廷芳在上海推動設立“慎食衛生會”。
兩人撰寫了章程，發表在醫學雜誌上：“本會特別研究於代肉物料，選備頗多……並應特設一食品售賣處，改良烹飪，俾戒肉者漸入佳境而無所苦……”。
李石曾作為民國初期素食重要推動者之一，和蔡元培、孫中山、伍廷芳等人，從健康的概念、國家發展的概念去談素食，證明了中國幾千年的素食習慣是十分合理的。
△李石曾晚年
中國人很自然地會吃素，中國文化本來應該是一個吃素的文化。可惜“中國全國皆素食，已習慣為常”的良風美俗，隨著如今生活條件的改善，卻漸漸被破壞了。
1973年李石曾逝於臺灣，終年92歲。
奇人雖逝，但是寶貴遺教還在，面對如今吃出的各種健康、環境問題，我們苦惱於尋求解決之法時，不如回頭看一看前人的經驗，看一看曾經的素食中國吧，或許轉機就在其中！
—End—
文&編者 | 砍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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