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啞巴夫君


木棠今年20歲,是個啞巴,但並非天生。8歲那年父母遭仇家暗算追殺,雙雙斃命。他被母親藏在廚房木桶中,未被仇家找到。仇家便放了一把火燒了房子後走了。

木棠差點被燒死,幸虧天亮後被一個過路的郎中所救,把他帶到了遙遠的另一個村莊,教他岐黃之術,練習武功。但從此,木棠便不再開口說話,也沒有笑過。

我的啞巴夫君

2裡之外山林中,有兩個黑影相擁著。其中較瘦削的一個女聲開口道:“月影師兄,為何來此停留不前了?”

被喚作師兄的人手臂加深了力道,爾後手中閃出一柄短刀,直直刺進瘦削人影后背中。

“你……”

“雲影,對不起。”

月影看著雲影徒然睜大的雙眼,和漸漸下滑的身軀,眼中浮起一絲不忍,轉瞬即逝,隨後轉身沒入山林中。

木棠在半個時辰後路過,發現了躺在地上的黑影,運功細聽了一會,無聲無息,便繞道走開。走出半里,又折了回來。從小師父教導,救死扶傷,哪怕無力迴天的人,也要送他最後一程,讓其入土為安。

木棠吭哧吭哧地挖了個小坑,估摸著可以埋下那團黑影了。然後走過去扳過黑影,抓到手腕,嗯?竟然還有一絲絲微弱的脈搏?

木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多年練就的內力,竟然在5米以外感覺不到這一絲脈搏!二話不說,點住止血穴道,然後扛上黑影向山下村子奔去。剛才由於判斷失誤,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不知道還能不能救的過來。

月光下,木棠矯健的像只獵豹。每走出幾步,便揮手灑出一些細粉末兒,用以驅散空氣中的血腥氣。

我的啞巴夫君

月上中天,如夢如幻。塵寰子坐在桂花樹下,品著木棠釀的桂花酒,哼著不成曲的老調,好不滋潤。正滋潤的時候,忽見木棠扛了個黑影從牆頭飛進來,扔了一隻酒壺過來,隨後進了屋。

“哎哎哎,你這小子,有大門不走,幹啥呢?嗯,赤環蛇酒,不錯不錯……”塵寰子也不起身,就坐在院中,掂著酒壺,看著木棠進了正屋,爾後復又出,去廚房打了盆水再回到正屋。

約莫半柱香後,隱約聽到一些動靜,伴隨一個女聲“登徒子!”和一響亮的一聲“啪!”,隨即木棠從正屋出來,極不自然地閃進了偏屋。雖然低著頭,可塵寰子還是看到了他臉頰上清晰的五指印,和……一抹可疑紅暈!

塵寰子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踱進正屋,看到正屋的榻上,臥著一個黑衣女娃娃,此刻因疼痛又暈了過去。由於失血顯得蒼白的小臉和嘴唇,一雙丹鳳眼很是迷人,衣襟微敞,胸口傷處已經包紮好,白色紗布上隱約可見血跡。塵寰子把了個脈,“唔,下手挺重的……不過,這娃娃心臟怎會偏了一點呢?”

我的啞巴夫君

燈火通明的浮雲宮,月影跪在殿中。殿上坐著一個穿著鎏金紅袍的人。此人鬢若刀裁,細眉長目,是個妖豔的美男。把玩著手指,懶懶地問:“雲影呢?”

月影低著頭道:“啟稟宮主,雲影勾引在先,欲引誘逃跑在後,已觸犯宮規,方才飛龍山中已將其處置。”

“放肆,浮雲宮由你做主了嗎?”紅袍男子身旁立著的一個黑麵大漢說道。

宮主伸手製止了大漢,問道:“你確定已經處置好了嗎?”

一面揮手,後面降下2個蒙面黑衣人來。其中一人上前稟道:“稟宮主,月影閣主的確已處置雲影,但我等到達時,已不見屍首,周邊並未留下任何蹤跡,連氣味也無,雲影不知所蹤,還請宮主責罰!”

“不知所蹤?很好……”宮主似笑非笑道,“你們與月影一起去鎖夢池領罰吧。”

三人皆頭皮一緊,卻也不敢反抗:“是!”

浮雲宮地處飛龍山以西80裡玉南山,方圓幾十里人煙稀少,這裡,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冷閣的基地。月影雲影正是宮主凌宵培養的殺手之一。

“全力追捕雲影。”凌宵輕描淡寫地下令。

我的啞巴夫君

三個月後,飛龍山下野村,塵寰子郎中院裡三三兩兩地有病人前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在一旁幫忙,全程冷著臉。其中一位病人問道:“怎麼不見木棠呀?又採藥去了嗎?這位小哥看著眼生,新收的徒弟呀?”一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俊俏的小哥。

“唔,川桂枝一兩5錢,炒白芍三兩,生甘草5錢,茯苓三兩,鮮藿佩各一兩,白豆蔻一兩,鮮荷梗1支,一日三劑,去抓藥吧。小星,咳,帶這位大叔去抓藥。”塵寰子吩咐。

小星就是雲影,此時身上的傷已大好。在這休養的一個月裡,她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原來,之前師兄月影允諾她的,完成任務後離開冷閣,只是騙自己玩玩,實際他的野心是取代宮主。自己察覺到他的野心,苦口婆心勸他放下,與自己遠走高飛,卻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遭其毒手。自己的一腔真情餵了狗。然而怪誰呢?宮主從小就教導,殺手不可有情!自己沒有聽進去,差點喪命,幸虧……

想到木棠,雲影難得有一絲表情。這對師徒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目前冷閣還未找到此處,但終有一天會找到,還是儘快離開吧。

夜深人靜,雲影穿好之前一身黑衣,衣裳已被木棠補好,什麼也沒帶出了門。此時已是隆冬,村外林中下起了雪,風中夾著雪子,很是讓人頭疼的天氣。

雲影運氣施展輕功,剛剛走出2裡地,忽地身邊有風而過,木棠已站定在她面前,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雲影抱拳冷冷地說:“多謝少俠救命之恩,來日再報。此時卻是離別之時。”

木棠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雲影也皺眉:“小啞巴,怎麼了?”

木棠依舊搖頭,並指著天上,再指指雲影身後,意思讓雲影回去。

雲影道:“多謝少俠相留之意,但某去意已決,還請讓開。”

木棠依然不為所動,雲影氣極,“休怪我不客氣了!”說完飛身上前,迅如閃電。

木棠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這幾個月相處以來,這丫頭表面看著冷冰冰,實則性子還如孩童一般,一言不合便與木棠交手,武功練的不錯,但都是招式簡單下手極狠的路數。

說話間雲影已欺身到跟前,以手為刀直砍向木棠左肩。木棠迅速右移一步,雲影同時左手已出,木棠腳尖點地離地而起……

你來我往數十回合,木棠基本沒出手,只是遊移躲避,雲影連他半片衣角也沒沾著。

我的啞巴夫君

突然有一支暗器凌空飛來,木棠神色一凜,單手扯過雲影迅速移向一棵大樹,暗器從雲影手臂上擦過,帶出一道血痕。爾後數道黑影從四面降落,將二人團團圍住。雲影心一涼,這是冷閣負責追殺的團隊,此團隊一出,除了宮主有令,絕無生還可能。

黑影蜂湧而上,雲影木棠背靠對方迅速出手,解決掉幾個。雲影此時卻感覺體力不支,眼前朦朧,行動遲緩。“壞了,暗器有毒。”分神間又中了幾劍。木棠見這邊情況有異,加重力道打出一掌,震飛兩人後,閃到雲影身旁,把她身邊的黑影打飛之後扶住她。

雲影定了定神,快速道:“小啞巴不要管我,趕緊走。”說罷用力推他。

木棠皺著眉,抓住她的手腕,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灑了些粉末在傷口上。數條黑影又至,木棠單手摟住雲影的腰,腳尖一點凌空飛起,同時右手祭出羞花劍,挽出一串串劍花,將二人包裹的密不透風。片刻後黑影全部倒地,羞花劍上血痕斑斑。

“哈哈哈哈……好功夫啊……”伴隨一陣妖冶的笑聲,一襲紅袍攜帶一人現身。浮雲宮宮主凌宵,提著月影,將他扔在地上。月影滿臉渾身是血攤在地上,氣若游絲。

“雲影啊,你看月影沒能殺了你,就變成了這幅模樣,你心疼不心疼啊?哈哈哈……”凌宵宮主狂放的笑道,“還想取代我的位置,嘖嘖嘖,可惜前功盡棄呀,哈哈哈……”

雲影艱難地撐著氣,瞥了一眼月影,道:“宮主,屬下願回宮隨您處置,只是……”望了一眼木棠,複道:“與此人無關,還請放他走。”

“哈哈哈哈……無關?你道我認不出十多年前失傳的羞花劍法?”說罷揮手凝氣,紅色衣袖上流光溢彩,真氣混合風雪急速向木棠面門攻來。

木棠扯著雲影立刻後退,同時側身躲過這一擊,然而下一團真氣再次襲來,片刻後木棠四周形成了個以木棠為中心的法陣,陣中盡是粉色真氣團。

凌宵掌控著真氣團,最後用力一推,“凌宵法陣,送你去見爹孃。”他邪魅一笑,數團真氣便高速旋轉,然後開始爆炸。

隨著真氣團的爆炸,木棠嘴角滲出血絲,雲影已然暈了過去。他運氣,用最後一點力氣將雲影推向後方草叢深處,然後撐起劍站起來。

木棠眼前浮起十多年前那場大火,在凌宵的笑聲中與此刻重合。羞花劍最後一式:羞花閉月!木棠最後舉起羞花劍,化做萬道銀光,直直穿過凌宵心口。

“哈哈哈哈……”凌宵狂放地笑著,忽然臉色一變,胸口有數道血柱噴出來,他與木棠一齊倒下。

當塵寰子趕到的時候,只見一地狼藉,和草叢中昏迷的雲影。

我的啞巴夫君

浮雲宮地下室,有一條地河暗暗流過。雕花的大頂,鑲滿鵝蛋大的夜明珠,照的整下地下室如同白晝。富麗堂皇的宮殿中間有一根玉柱,綁著滿身是血的木棠。

凌宵宮主半臥在兩丈開外的躺椅上,一陣咳嗽,嘴角流下血絲,襯得蒼白的臉,血紅的衣衫,格外妖豔。忽地他一拍坐椅,飛向中央大柱,單手扼住木棠的喉嚨,咬牙道:“你說,梅丫看到她的寶貝兒子這個樣子,可會心痛啊?哈哈哈……”

木棠被他掐的面目發紫。他仰天大笑了一陣,忽兒手勁稍松,這給了木棠一絲喘息的機會。“對,她一定會傷心的,一定會的……”

梅丫是木棠的孃親,當年與凌宵青梅竹馬。可惜凌宵偷學了禁功,被師父掃地出門。梅丫生死相隨,與他一同下了山。凌宵雄心壯志,立誓要創下一份大事業,可惜急功近利,結交了一些邪門歪道的組織,以至走火入魔……

梅丫苦勸無果,當日便跳了崖。虧得被木棠他爹所救,二人漸生情愫。數月後凌宵帶人找到梅丫,此時她已懷有身孕,拒絕回浮雲宮。當晚,木棠他爹帶著梅丫躲入了深山,一住就是9年。最後,還是給凌宵找到了。彼時的凌宵心中全部是恨,恨梅丫的背叛,師父的不認可……

浮雲宮外,兩條黑影無聲無息地靠近。到達宮牆邊,雲影停下腳步,攔住塵寰子:“喂,你在這等著,我一人進去!”

塵寰子扯下面紗:“那怎麼行?好不容易救了你兩次,萬一這次出不來咋辦?”

雲影瞪了塵寰子一眼:“廢話!浮雲宮機關重重,只有我熟悉,你跟著不好。在這裡接應我吧。”說罷飛身上了牆,迅速向宮殿掠去。

塵寰子微嘆口氣,就近找了棵大樹,棲了上去。

雲影偷偷溜進了地下室,奇怪怎麼沒有守衛,就看到綁在柱子上的木棠。立刻什麼也沒想,迅速上前解開繩子,扶住了他。木棠見到雲影,眼神一亮,嘴角不自覺掛了一絲笑,可是立馬擔憂起來。他指了指雲影,再指指外面,要雲影不要管他,趕緊走。雲影白了他一眼道:“一起走!”然後扶住他向門外走去。

“哈哈哈哈,我們家的小云影,你終於來了呀。。”響起一陣笑聲,然後四周的石門全部關閉死,凌宵宮主從暗處走了出來。

“你知道背叛冷閣的下場嗎?”凌宵看也不看雲影,把玩著自己一縷長髮問道。

雲影咬住下唇,堅決地道:“雲影自願退出冷閣……自廢武功。”

“哈哈哈……晚了!你的下場,與月影一樣!”凌宵說著,手中飛出一道紅綾,直欺雲影面門,雲影帶著木棠閃過這一擊,然後拔劍應戰。

我的啞巴夫君

凌宵此前在木棠手中受了重傷,現下被雲影的劍法逼的節節後退,身上中了數劍。只見他一邊笑著,一邊揮掌打向門邊一個暗格,暗格沉下,整下地下室晃了幾晃,然後就見雕花的大頂上,無數不明液體滴下,所滴之處,無不燒起團團火球。同時,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開始崩塌……這個喪心病狂的宮主,在地下室設置了自毀機關!

凌宵胸口又有血柱噴出,倒在地上:“哈哈哈……有你們兩個為我陪葬,夠了!”

“這個瘋子!”雲影一邊躲避著滴下的液體,一邊把臥榻翻過來,拖著木棠鑽在下面。

木棠看著雲影拉住自己的手,雲影也察覺到自己正緊拉著木棠的手了,立刻放開了。反被木棠一把緊緊握住。

這時地下河中有大量水泡冒起,塵寰子露出頭來……

我的啞巴夫君

大漠邊陲,黃沙小鎮。

酒館裡熱火朝天,塵寰子坐在火鍋旁,流著口水看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把牛肉、羊肉都撈到自己碗裡,還奶聲奶氣地對他說:“西(師)公,孃親說我太瘦了,要多吃肉肉。西公不用啦,有酒就行啦。”

塵寰子一臉苦瓜樣,嗞一口老酒就嘆一聲:“唉,娶媳養子就忘了為師呀……想當初還不是我救你爹孃一雙,才能有你在這欺負我呀,5555555”

“西公乖,等下昕兒糖葫蘆分你一半。”

“吶,說話算話哈……”

酒館隔壁的藥鋪人來人往,櫃上只見苦著臉的小夥計在忙,不見郎中和老闆娘。

內堂。

雲影紅著臉拉住木棠的手:“外面人好多,這樣好嘛?你師父不會被昕兒欺負的很慘吧……”

木棠親了親雲影,搖了搖頭,一把將她抱起,順便插上了門……

西風咆嘯,飛沙走石,室內卻一片春光,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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