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我在香港看股市暴跌,看波瀾不驚的維多利亞港

冰川思想庫特約撰稿 | 陳寧遠

年底陪家人去南方旅遊。在海南的海邊,看到我上海的鄰居任大剛先生轉發了多篇《改革開放私人史》的文章。文章都很好,正確的廢話和玲瓏的妙語齊飛,美好地消磨了我2018年底的時光。

不過在越南芒街和廣西東興交界的海邊,我被一個95後“吳論”的小姑娘驚到了,她的文章叫《網癮少女的殘酷青春物語:我們也就這樣長大了》,我在微信上和大剛說:“不僅能陳述衷腸,還有數據圖表,這個年紀的孩子難以兼得。”

受此文啟發,我也想嘮叨一下我的1978~2018這40年。這真是整數40年,而不是小姑娘實際20年的40年。

我的故事因為年紀的原因,多過她不少,但我沒有把握,留在記憶裡的,哪些算是細節清晰自然浮出,且邏輯嚴格證據確鑿。我只能姑妄言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是否可以堂而皇之上升到私人史,我卻不知道,因為這是很學術的問題。我只管演義一番,向小朋友學習勇敢:“吳論”——無論如何,這份勇氣我似曾相識,也可以說就在遠處、別處,並未消失。說來就來,但卻無用,如東坡筆下豪氣的“千騎卷平崗”。

1.1978,我上初一

1978,是這個40年偉大而特殊的紀元。這一年,鄧小平發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和此開創未來的宏大敘事相比,我只有很私人的,對我個人也許很重要的生活細節,像水裡的泡泡,咕咕嘟嘟地冒出來,又噗噗噗破了。

1978,我初一。這一年父親轉業,這是總設計師鄧小平1985年百萬大裁軍的前奏。我的記憶裡,父親已經是第二批轉業的了,那一年好像有三批。

40年前,已經有“世界大戰是打不起來的”這樣一個宏觀判斷,尤其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很長時間不會打的判斷。這和文革期間判斷“早打,大打,打核大戰”是完全不同的戰略思路。

因此,像我父親所在的,為抗美援朝立下赫赫戰功的二十軍(著名長津湖戰役的主力,犧牲也最大)也要裁軍。到如今,40年後的軍改,早已沒有二十軍這個番號了。

我從小在這支部隊的家屬院長大,從浙江的金華、杭州,換防到河南的開封、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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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劇照(圖/網絡)

隨著年紀的增長,我知道這支部隊前身是新四軍第一縱隊,它是在黃山岩寺宣誓成立的部隊之一,粟裕是第一任司令,後來成為華東野戰軍主力部隊(第一縱隊)。叫二十軍的時候,也號稱天下第一軍。第一任軍長葉飛,是我國第一任空降兵司令。

這支部隊不僅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有自己英雄悲壯的歷史,還完成了中國唯一一次陸海空立體作戰——一江山島戰役。

自此之後,中國軍隊再沒有打過一次陸海空的立體作戰。

雖然它的歷史地位如此重要,卻和我1978年後的40年沒有什麼物理關係了(基因關係是否有?我不能自說自話),12歲離開它的家屬院,我才知道很多和我息息相關的事項,不僅和打不打仗無關,也和父親的軍人情結無關了。

比如,1978年我才知道有個農村的故鄉,那是我生命的來源,是我的根。若不是父親轉業,我可能只知道我的家在軍營裡,現在有個經典的說法叫部隊大院。

我隨父親轉業回到故鄉,那是安徽安慶下面一個叫懷寧的小縣城。

父親這位出身炮兵的軍人,去了縣委黨校當老師——黨校這種單位或機構,在中國至少超過3000家,不僅縣城有(中國有大致3000個縣城),地區、市裡、省裡,各大央企機構都有黨校。

宏觀地、歷史地、標誌性地說,懷寧這個黨校有可能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共產黨創始人陳獨秀的故鄉,也在這個叫懷寧的小縣城裡。

但初一那年,12歲的我實在看不出,這個長江支流皖河邊上的黨校,和陳獨秀有什麼關係。

而且據我當時的英文老師說(他是上海的下放知青,後來退休在上海譯文出版社),黨校以前是個教堂。但從12歲到18歲高中畢業去外地上大學,實在沒有看出這個黨校和教堂有什麼關係,是想象?是相像?還是歷史?

直到2018,我都感覺風馬牛不相及。

1978年,我對這些都不知道,甚至不關心。我只知道,我上初一了,可以高考,而不用上山下鄉了

(1978年前,還在部隊家屬院時,長輩在一起扯閒篇,就會說到孩子們高中畢業,若不能當兵,就要下放,罐頭餅乾鹹菜要準備一些的)。

我知道,我要每天從黨校出發去中學讀書。我知道,我們這個縣城讀書人多,出過科學家,比如當時還處於保密狀態的中國原子彈之父鄧稼先;我不知道,還有個高中生,勉強也算讀書人的海子,在10年後以詩人的身份自殺,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就此聞名全國。

有此星光燦爛,我始終地方主義(不算民族主義)地認為,雖然我們隔壁鄰居桐城在中國的名頭更響亮,可我們懷寧的人傑地靈卻也不遜色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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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住宅區(圖/圖蟲創意)

弔詭的是,20年後,我的1998,我成為新上海人。由我祖籍也是懷寧的太太做主,買了套房子,竟然在上海市委黨校對面。我在這裡又生活了20年。

前後40年,那時懷寧的黨校在皖河邊,現在上海的黨校旁邊有漕河涇。歲月輪迴離不開黨校和河流,記憶深刻的事情很多,在這裡我有了孩子,帶著孩子去黨校看電影。分不清這是他的童年,還是我的少年。

還有一個輪迴40年的細節,我記得。

1978年全民開始漲工資,但父親的工資卻從那時起就不漲了(此前他的工資一直比母親高一倍)。可是到2018年,父親卻因為轉業退伍軍人的身份,重新提高了工資。我也注意到現在車站機場重新掛上軍人優先的牌子,那是我小時候跟隨父親外出常有的待遇,一點都不稀奇。

來來回回的情景,就這麼非常古怪地在生活之中輪迴。

像八十年代流行的最好的小說之一《百年孤獨》開頭那樣時空錯置——“多年之後,奧雷連諾上校站在行刑隊面前,準會想起父親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這是八十年代最激動人心的敘述,風靡一時。在此刻想起我的1978,我深深感受到馬爾克斯的偉大。人生的未來其實都是在過去開端,也都在過去就結束了。

這令我寫到此處,須痛飲幾杯才能把這些小事、大事、大小事情拿得起、放得下,亦或拿不動、放不下。因為這滾滾時光裡的所有細節,即便夜深人靜的時候,你都不知道你在其中是真?是假?你真就這樣了?還真的就不這樣!

2.1988年,我大學畢業

不管現在真假變幻,說時遲那時快。1978似乎有時還在2018的眼前,但十年飛逝再度逢8的年份,那是1988,我大學畢業了,分到一家央企做工程師,是土木工程師。

上大學的時候,我填了很多專業,就是沒有想到讀工程類專業。我當時學的是工業與民用建築,現在叫土木工程,再細化一點,叫結構工程之類。

可惜我雖然有個工程師紅利開頭,卻沒有享受到中國工程師在全球歷史巔峰地位帶來的榮耀。

因為大學畢業後的我,一直想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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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亞鳳凰島(圖/圖蟲創意)

這種想去南方的暗示,也許源自那時痴迷西方現代派詩歌,那時艾略特《荒原》是我的最愛之一,他的詩句“大半個晚上我看書,冬天我去南方”讓我神魂顛倒。

也許就不是暗示,因為那時的南方不僅天藍藍,水藍藍,讓人嚮往,還有一個比之工程師的勞碌更激情的紅利,宏觀地叫改革紅利,是制度紅利,表現為特區形式。

特區開始了,隨後的40年,中國有更多大大小小的特區,叫高新區、工業園等等,這是後話此處不表。

我激情地說我下海了,去了剛剛建省的海南,中國最大的特區,現在還是。但下海之前,我不僅不知道市場洶湧,也不知道改革紅利是摸著石頭過河,但一不留神不是石頭沒了,就是滑手了,人就跌入激流之中。

3.1998,我在香港

在這樣的洶湧和激流之中,人迅速長大,有時也迅速膨脹為泡沫,以至於多少財富神話灰飛煙滅。

先富起來的人和沒富的人,終於共同見證了市場洶湧的1998年,這比之中國所謂的富豪排行榜更像是殺豬榜——記住,不是現在所說的割韭菜,而是先殺豬,韭菜就自己凋零了。那些入不得歷史法眼的,統統稱呼為失業。

那一年,歷史永遠命名為亞洲經濟危機。那一年,曾經是我們追趕偶像的發達的日本和四小龍都忽然星光黯淡,儒家資本主義欣欣向榮的日子戛然而止。20年過去,幾乎無人再隆重提及這個與孔子有關的經濟光輝。

從那時起,中國人都意識到市場洶湧有一個專業名詞叫系統性市場風險,這是迴避不掉的風險,只要你走市場道路,系統性風險就隨時在道路的前方等著,是人類割不掉的扁桃體(熊彼特語)。

那一年,我在香港深刻體會到了索羅斯及其背後熱錢的灼人。但這還只是水面之上的,是表象,是操作層面的,是市場的自然震盪。

1998,我個人最為震驚的,是知道了索羅斯的背後,金錢之外,還有個叫卡爾·波普的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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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未來”叢書(圖/網絡)

我雖然沒有讀過很多書,但在上大學時候,也就是1988年逢8之前,我還是個羞澀的文藝青年。自以為很愛思考,讀朦朧詩,學著寫。也看“走向未來”叢書(第一版,至今還放在我的書架上)。

1988年之前,我就從上海譯文出版社“二十世紀西方哲學譯叢”裡瞭解到卡爾·波普,他是科學哲學的代表人物,是混跡在維也納小組裡的人,是寫《科學發現的邏輯》和《猜測與反駁》證偽世界的人,是論證世界三的人物(這個世界三,不是毛澤東關於第三世界的劃分),他怎麼一轉身又和資本家混到一起,而且居然還有一部極具馬克思文風的正義之作《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而這居然能先讓相信證偽能力、世界三的索羅斯賺錢!後又讓賺了錢的索羅斯,按照這個《開放社會及其敵人》到處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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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社會及其敵人》,卡爾·波普 著,陸衡等 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圖/網絡)

我有點膽怯,不敢面對;還有點糊塗,不知所以。

那時的香港,禁菸不這麼厲害,不會讓菸民覺得是自己是邊緣人。我那時和兄弟們在交易室裡一支接著一支地吸菸,看暴跌的股市,也看波瀾不驚的維多利亞港。

忽然覺得,那是在長久長久的煙霧瀰漫之中,和好多哥們一起覺得——正式地表述,可能中國大部分人都形成了一些共識,比如選擇市場經濟,就天然帶著扁桃體,它要天然地週期性地要發炎,高燒不退時,也會嚇死寶寶。但這比靠意識形態選擇的計劃經濟,更符合人類發展。

中國從那時起,選擇了自帶扁桃體的體制,準備加入WTO。這種努力和中國在當時的擔當有關,也和中國的追求有關——全世界,尤其是東南亞的人們,看到了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大國。羅大佑的歌《皇后大道》中“若做大國公民,只須身有錢”雖然是調侃,卻是香港迴歸後,亞洲經濟危機之中的中國,最為務實和理性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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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內瓦,世界貿易組織(WTO)(圖/圖蟲創意)

4.2008,我叫陳寧遠

那是國家的戰略和行為,就我個人的日常生活來說,1998兒子一歲了。抱著他的感覺,便覺得古人誠不我欺,有子萬事足。萬事足,也意味著萬事瑣碎而麻煩,如佛所說的大圓若缺,大缺若圓的道理。

兒子百般可愛地來臨,我卻從心裡,從實際生活,把他的童年和少年與我的少年一起,過成了教學相長的日子,硬生生地把馬卡連柯優雅的《教育詩》,改為相互鬥智鬥勇的“打仗詩”。

從早上起床開打,到放學寫作業接著打,打到學校和補習班,打到吃飯睡覺,打到星期六星期天以及所有的假日。總之,不是我打,就是老婆打。打打談談,停停打打,這麼一晃,在和兒子共同成長的過程中,又10年。

這10年,陪孩子在上海長大,先是去感受幼兒園的麻煩。

只有一個兒子,不僅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而且兒子作為唯一,超出視線,我和老婆就充滿不安。如今可以生二胎的父母親,豈知唯一BABY的焦慮?

我帶孩子面試第一個託兒所時,感覺那裡的阿姨個個都像《還珠格格》裡的容嬤嬤,而我家的孩子,比那個來路不清的格格金貴多了,豈能一朝不慎?於是有很多牢騷要吐槽。

但智商有限,不如現在父母,可以幽默地說提前把別人的兒媳婦領走。那時沒這麼開放,沒這麼放鬆,我只能和媳婦帶著兒子前行,看著他長大,從雪白粉嫩、奶香撲鼻的寶貝,變成山羊鬍須、汗酸滿身的,發育後高我一個頭的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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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父母可一點也不輕鬆(圖/圖蟲創意)

又是忽然,在家庭的打仗詩裡,到了2008。

這時不僅有了兒子10歲開始的記憶,一如我回到故鄉的記憶,但我不知道他的記憶方式,將來是否如同馬爾克斯筆下的奧雷連諾上校那樣。

我很難走進他的世界。他也終於把自己從安徽土著的後代,改變為真正的上海人,而不是新上海人。據他2018年大一的總結,他這種籍貫的改變,當時也是很糾結的,因為他既不會說家鄉話,也不會上海話。隨著這種哲學和社會學的總結,他還歷史批判地想到他的過去,我對他的鬥爭和批鬥,包括不屑一顧的眼神,高他一頭的不耐煩,以及皮帶落下的滋味。

但那時40歲的我,顯然不能理會一個10歲小屁孩的心理糾結,那時的我,很自覺地像福克納所說的那樣,40歲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壞,最有力量的人,面對世界充滿參與感。何況2008,全世界的天空,都飛舞著1998的味道,對我來說似曾相識;但這卻不是亞洲經濟危機時,來自泰國曼谷的味道;而是美國的次貸危機,是華爾街的驚慌失措。

我這一年,在如今自媒體,當時主流媒體的幾個冰川思想庫創始人的鼓勵下,開始寫財經時評了。那是要糞土全球萬戶侯的氣概,而不是無法面對卡爾·波普多面的膽怯。

第一篇財經時評,是《新民晚報》的李天揚兄(我媳婦的大學同學)先和我聊寫點東西,我寫的是《別了貝塔斯曼》,後來似乎被天揚兄改了標題。但文章不重要,內容很重要。說的是一個傲慢的德國書店,忽然發現它在歐洲賺錢的模式,在中國不靈了。

原因很簡單,中國太大,如果一個貝塔斯曼的書友在拉薩,貝塔斯曼你的一本10塊錢書的物流成本怎麼覆蓋到雪域高原?不止是遠,就是近點在黃山祁門山裡戴震的後代要讀書,買一本三塊錢的書,貝塔斯曼也做不到。

那位叫艾科的德國人,極具德國人嚴謹,又極具白種人傲慢的貝塔斯曼亞洲的CEO,不得不放棄了在中國做書的生意,據後來有朋友說,他和妻子開了箇中醫服務的連鎖店,生意比貝塔斯曼書友會好多了,這是後話。

就此我開始大規模地把寫作當成日常工作。機緣巧合認識了當時在杭州日報的魏英傑兄,把我推薦給當時任《上海商報》評論版主編的陳季冰兄,寫了一系列關於次貸的文章。隨後又認識了現在的鄰居任大剛,寫了N多古怪的東西,如這篇我的40年。

就這樣寫了半年之後,正式有了個筆名:陳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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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刊亭如今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圖/圖蟲創意)

那是紙媒最輝煌的尾聲,是媒體聲音響亮而華麗的精英年代。那是我一生思想逐漸定型的年紀,雖然沒有做到像聖人那樣四十不惑,但也小有成就。就薄名而言,陳寧遠在諸多有影響力的媒體有過專欄,認識了至今還在做各種媒體的好多好朋友。

在“陳寧遠”這個名字下,還獲得了一個至今敝帚自珍的稱呼,這些編輯朋友叫我陳老師,一叫叫到現在。2018又是10年。大家都還是朋友,雖然工作不同,相聚甚少,但每每看到他們的消息,文章,都是高度關注的,都是始終不願意落下的回憶。

這還是私人的語境,小小的表達,卻不知道自2008次貸危機結束,中國大規模、全方位地走向世界。中國已經不是2008年4萬億的經濟得失可以概括的了。

我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中國以經濟體量世界第二為基礎,成為WTO的贏家,各種高鐵、機場、大橋、港口、地鐵,世界最多的摩天大樓,成為標誌性景觀。

它還以互聯網時代的贏家之一出現,那些中國互聯網巨頭不僅吃遍國內市場,而且還向著通吃世界大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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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CBD(圖/圖蟲創意)

5.2018,孩子上大一

2018,兒子歷經中美兩國十幾年各種考試的折磨,終於上大學了。我對兒子說,你好!大學生!然後開始對我們共同生活的對話,這是一個教學相長的過程,這是我的總結。

雖然我那時的皮帶教育簡單粗暴,但這似乎沒有改變父子之間天然的關係,這種關係相互信任難以動搖從而發生默契,有時候我都暈了。

比如我們父子最開心的遊戲,叫老腰扭斷了,這是一個體操遊戲,是我們倆的單獨活動;猶如我們一家三口最放鬆的活動叫大和結,就是一家人大被同眠,讓射進窗口的陽光照耀。

這些歡樂,總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穿透我簡單粗暴的教育,讓我們的未來充滿過去的幸福。

古話說多年父子成兄弟,這在外國似乎也如此。《戰爭與和平》裡安德烈離家赴戰場,他尊敬地稱父親為父親,但他的父親卻叫他兄弟。我希望和兒子的將來就是這樣,是一對成年男人的相互的尊敬。

2018,我一如既往有點忙亂,飛來飛去,從一個機場到另外一個機場,但這主要是事務性的,這個年紀的人,只要在工作,不可能不瑣事多多。但也很寬鬆,不用太焦慮。尤其對比10年前的2008。因為2008,即使不論大事的折磨,僅家裡有子萬事足的幸福,也是教育詩改打仗詩的幹活。

但現在孩子上大學了,獨立地生活在萬里之外的美國;老人們身體健康地在家鄉——他們不需要我像他們那樣,支付給他們的老人養老錢。雖然我和太太的確可以用空巢老人來定義,但以目前的身心,還不必操自己養老的心。而比之年輕十歲以後的兄弟姐妹們,不用打仗詩,不用擔心幼兒園裡的容嬤嬤,不用擔心房貸。

可能到2028年,我進入人生的黃金期。當然可能需要一個前提,就是沒有更大事業心,少一點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的情懷,“老婆孩子熱炕頭”,小日子也一樣質量高。

因此我也非分地給自己下了個終身的目標,這個目標我若是能夠完成,我就知足了。

這個目標與角度,與“吳論”站在同一代人的角度尋找位置和評價不同。我已經沒有想法站在一代人的角度,去評判歷史和個人的得失。歷史是誰寫的不重要,但肯定不是我寫的,即使是我自己的私人史也未必是我自己寫的,這包括過去的四十年。就此而言,我逐漸遠去,已經消失;而“吳論”們的人生,包括我兒子則剛剛開始,未來屬於他們。

說一下我對自己的要求吧!

我就是想主持完我家四個老人(父母、岳父母)的追悼會,主持完我孩子的婚禮。若還有奢念,就主持一下孫子的滿月酒。

其餘人生事項和家國天下,看老天的吧!但上述三件事項,我跪求老天安排!

此文感謝95後“吳論”的啟示,感謝同為95後兒子的建議,他建議增加的,主要是教育詩改打仗詩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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