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你也少年 轉眼已是白頭——致老師

雖然我做記者做得很好。但我年少的理想是老師。

我一直想做一名中學語文老師。領學生讀我最有感觸的課文、糾正我家鄉的孩子永遠發不準音的Z、C、S和zh、ch、sh,給他們講解作文……

年少時,我覺得那樣很文藝、很自我、很拽很酷炫。中年後,我覺得那樣一天天重複好寂寞。

我對老師的想念和尊重,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懂得了寂寞。

曾經你也少年 轉眼已是白頭——致老師

前年,國慶假期回老家。同學約我和初中的物理老師一起吃飯——我曾做了兩年物理課代表。

我過馬路即看到他。抱著肩膀看我微笑。已是滿頭白髮。

我走上去。忽然很想落淚。在我的記憶裡,他還是個少年啊!

教我們時,不過二十幾歲吧?板書工整,每次講課都汗流浹背,有一次流鼻血了還在講,永遠笑著,沒脾氣沒煩惱的樣子。

最後一次見他不是在課堂。是我騎自行車去縣城中學的路上。他大概沒有看到我,騎摩托從我身旁疾馳而過。記憶也就此定格。

飯畢回家時,我妹開車來接我。我說我心裡難過,老師竟已滿頭白髮。我妹說:“那你當年也是不過十幾歲,現在三十多了!還指望老師不老啊!”

是啊,不覺已是二十餘載,歲月的流逝在誰身上又沒有痕跡?若是老師坦然面對白髮,我又何必空自感傷?

順著記憶的河流走去,看到成長路上太多太多老師的影子。少時把他們當老師,並不曾看見他們的年輕歡唱、青春憂傷。

直至自己也漸近中年,覺得他們也曾那樣青春,卻因“為人師表”,過早地“端起來”了。

曾經你也少年 轉眼已是白頭——致老師

小學四年級時,坐在原來的教室門口等分班,看到一位齊耳短髮、穿著白色襯衣、深紫色半身長裙、白色高跟鞋的女老師。當時覺得那樣好美!雖然她沒有教過我,但不妨礙每次課間我看她的背影,暗暗地喜歡她。後來我買過無數條長裙,無數雙高跟鞋,卻總覺得沒有老師穿著美。

同樣是四年級時,我們學校新分來一位很帥的音樂老師,和一位很漂亮的美術老師。記得有一回在去教室的路上,看他們倆並肩而行,有說有笑。忽然就覺得,如果他們倆是兩口子,有多好!那時候我還小。我對美術老師的喜歡,是因為她長得很美但個頭很矮,是我這樣的矮個子女生可以激勵自己的對象。後來聽說,倆人真的好了。

曾經你也少年 轉眼已是白頭——致老師

鄉村的校園似有某種象徵。農民們的每次注視,表情裡都含著盼望和對知識的崇敬。在那些蟬鳴聲裡、在那些微風拂過的傍晚,老師們也會在操場上打球、說笑,作為學生的我們走過,心裡面仍是帶著對老師的敬意。

若干年後我在中學的籃球場邊,看到我初三的班主任面色疲憊地走過。想起那時他教幾何,黑板上畫著各種形狀,課間他會叫我同桌去買菸,課後他會打籃球。我看他背有些駝了,想起他每次抽完煙狠狠扔地下又踩滅的樣子……忽然感到寂寞。

每次走在校園,每次見到老師,雖能感覺到歲月的風霜,總的感覺卻是沒有變。

年歲漸長時回想,老師也不過比我們大個十幾歲,有的甚至不到10歲,在如今的工作中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做朋友,卻為何對他們,總感覺像是兩代人?

只是因為他們是我們的老師吧?我們忽略那年他們正青春,忽略後來他們也有我們如今的中年危機。

只是因為他們是我們的老師吧?我們覺得那些重複和堅持都理所當然。不會在意那其間的枯燥與寂寞。

曾經你也少年 轉眼已是白頭——致老師

這一生我未能當老師。起初感到遺憾,到後來卻真的不想當老師了。因為“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因為我想要走很遠很遠的路,哪怕是最後一個人孤獨地回家。因為我想要看看這世界的精彩,哪怕同時被這個世界傷害。因為我不想重複說過的話,哪怕是面對不同的人……而這些,都與做老師的要求相悖。

當我做不到這一切。我更懂你們的堅守與寂寞。

人非聖賢。我自然知道有些堅守不過是無奈,但無視自己的寂寞。恪守本分的職責,面對一批批學生,任時間緩緩流過,本身就是一種了不起。

閒瑕時我喜歡聽老狼的《冬季校園》——我親愛的兄弟,陪我逛逛這冬季的校園,聽我講講,那漂亮的女生,白髮的先生……

漂亮的女生不知哪去了,白髮的先生想找卻一定能找到。

今天教師節。我想念的老師從我心頭一一劃過。心裡面再多的話,到最後不過是一句“節日快樂!”但在人生的長河裡,我多麼感謝你們曾託舉過我。

我的老師們都已走過中年,平和地走向老去了。而我多麼希望,作為老師的後來的年輕人,不必“端著”,可以更青春歡暢地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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