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四條河原町十字路口，大約是除了京都火車站外，這個安靜古都最熱鬧、最現代的地方。站立幾分鐘，便可以看見普通日子裡一整個星期那麼多的人：百貨公司進進出出的主婦，拿著手機邊導航邊步行的遊客，摸著肚子一臉心滿意足從一蘭拉麵裡走出來的食客，還有拖著箱子急匆匆要去幾個路口外的Super Hotel投宿的行人……但如果你記得，在穿越這條熱鬧的十字路口時，不妨側首往北望去，在左前方蛸藥師通南側的一個角落，是日本倒幕維新運動活動家坂本龍馬被暗殺的地點，那一刻，你或許會有一絲好奇，這條熱鬧的現代道路，在江戶時代又會是什麼樣的景觀？
京都著名的鴨川，濃縮了當地人一年四季的生活片段
坂本龍馬在京都的足跡，可以用兩屋一川一墓地來概括。1867年的秋天，坂本龍馬為了推動“大政奉還”，人生中第二次來到京都。早期出入京都時，他多半住在洛南伏見的寺田屋，且在那裡邂逅了後來成為妻子的楢崎龍，並僥倖躲過一次又一次的暗殺。但這次前來，為了推動事業，他希望能選擇一個接近政治核心的地方居住，因此選擇藏身於位於三條與四條之間一個靠近土佐藩邸的地方。這樣如有意外，就可以立即躲入藩邸避難。
這處住所離當時的運河也近。當時許多奔走京都的志士，為了逃避走在路上隨時可能面對效忠幕府的糾察組織的盤查與追殺，便採用當時仍暢通的運河作為日常交通的路線。如今位於木屋町通旁的高瀨川，便是當時運河的遺蹟。
深夜的先鬥町，霓虹招牌徹夜不息
如果想感受當年志士們穿著木屐奔走於石板小路上的情境，可以從先鬥町通往北穿行直到鴨川。儘管這條窄窄的小徑，如今已成為市民與遊客摩肩擦踵的觀光步道，但自從當年無意間走入，無論來過幾次，多麼擁擠，似乎永不厭倦。先鬥町不長，卻風情萬種，路上的町家食肆，到了夏季便在內裡鴨川畔開起納涼床，是京都最常被讚頌的夏日風物詩之一。
當先鬥町通走到了底，你便面臨一道有些糾結的選擇題：右轉是人人都愛的鴨川，左轉過木屋町、高瀨川，來到運河西側，小走幾步路，便可見到龍馬在京都的藏身之所——酢屋。屋角立著“坂本龍馬寓居址”的石碑，每年龍馬忌日前夕，屋前都會擺出小小的供桌，供行人憑弔。
酢屋的2樓是坂本龍馬藝廊
在龍馬被暗殺前所住過的處所中，酢屋由於避居小巷，因此獲得了較好的保存。這裡當年是家木材店，二樓做為龍馬在京都時藏身之處，更是他和土佐藩共同創設的“海援隊”的京都據點。如今的二樓是“坂本龍馬藝廊”，旅人可付費上樓參觀。不大的空間有些青年旅館的感覺，可以想像當年坂本龍馬在此蝸居的情境。
當年留下的刀痕
離開酢屋往前，再度回到繁華的河原町通，再經過了河原町三條的路口，走進道路西側的騎樓，往南不遠，便是坂本龍馬最後藏身之地──近江屋的原址。根據記載，在龍馬第三次進入京都時，由於之前寓居的酢屋已被幕吏盯上，無法續住，因此改到河原町大路上的醬油店近江屋藏身。也正是在這裡，他迎來了德川慶喜宣佈大政奉還的日子。
在那之後，龍馬仍四出奔走了一個月，直到1867年11月15日，龍馬和他的盟友中岡慎太郎，雙雙在近江屋的二樓遭人暗殺，龍馬當晚死亡，中岡身受重傷且也在兩天後去世。關於暗殺坂本龍馬的兇手，長久以來有各種陰謀論的推測，成了幕末時期的謎團之一。無論如何，對坂本龍馬來說，或許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見到他努力推動、期待的新時代到來，沒能完成帶著海援隊航行到世界各國的夢想。
改變了日本歷史的坂本龍馬 資料圖
或許是因為位於大路旁，隨著歷年無數次的市政建設更新，近江屋原址早已不存，只留下道旁的石碑與解說牌，“坂本龍馬 中岡慎太郎 遭難之地”。據說真正的原址是在北鄰隔壁，但因當年立碑時屋主不允，便落在此時的定點。多年前它原是間便利商店，後來改成了回轉壽司，販賣著坂本龍馬出身地高知縣風味的壽司與手卷。
去過京都的遊人，必然不會錯過清水寺，而從清水坂下來，到停車場前的北側，往下便是遊人熱愛的三年坂和二年坂，一般遊客通常走到二年坂盡頭便左轉下山；然而只要往右側看，或許便會發現路旁的大石碑，上面寫著“維新之道”。這條路，便是通往靈山護國神社以及坂本龍馬墓地所在。
幕末時期的動亂，在京都有無數的志士被斬殺，許多人便葬位於京都東山，高臺寺後方的山坡上。原本這裡是一大片亂葬崗，直到明治年間才一一整理歸葬，同時建立靈山護國神社，以慰志士之靈。
神社的龍馬雕像
平日裡靈山護國神社的感覺有些陰森；但據說每逢龍馬忌辰的日子，便有絡繹不絕的人們來此祭拜，京都政府也會舉辦各種紀念活動，比如推行城市歷史散步路線，讓遊客沿著坂本龍馬在京都的足跡，最終來到他的墓前。這個年輕的思想者，雖然英年早逝，卻始終以他不拘泥於傳統的思想方式，以及勇於實踐的行動力，鼓舞著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正如司馬遼太郎在《龍馬行》中所寫的：“京都的天空雨雲密佈，群星隱匿。然而，時代已經轉變了。年輕人用他的手推開了歷史的門扉，開啟了未來。”
坂本龍馬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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