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在那個年代,有很多年輕女演員都成為權貴的玩物和交際場所的犧牲品,閻立品視權貴為無物,看金錢如糞土,對盛行的“捧角”之風深惡痛絕,莊嚴地說:“我寧為貞潔苦,不為汙濁名。千兩金,萬兩銀,我也不能出賣人格。”不但削髮明志,而且還宣佈“戒葷”,不管是什麼司令還是什麼專員的宴請,一概拒絕,決不向權勢和邪惡勢力低頭,表現出一個正直藝人的錚錚鐵骨。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1、義成班裡的“小閨女”

1932年冬,有一個和馬金鳳同歲的女孩來到開封義成班,正式拜班主楊金玉為師。

這個女孩長得眉清目秀,品貌端莊,笑起來聲音清脆,臉上一對好看的酒窩若隱若現。她,就是後來的豫劇大師閻立品。

閻立品原名閻桂榮,1922年1月24日出生在河南省封丘縣仝蔡寨村,父親是清末民初名震開封的男旦“四大雲”之一的閻彩雲。受父親的薰染,閻立品從小就喜歡看戲、學戲,表現出不俗的天賦。

閻彩雲成名後,有一次在新鄉演出,認識一個姓郭的女子,陷入“婚外戀”的糾葛中,很少顧及家中的妻子兒女。1932年冬,失去生活來源的閻立品,在母親和外祖父的帶領下,來到省城開封。當時閻彩雲正在外地搭班演出,走投無路的閻立品就進義成班開始學戲,師從於楊金玉、馬雙枝夫婦和有“雜麵肉包”之稱的祥符調名藝人周青山。

優秀的老師和戲班的諸多名家,給閻立品提供了得天獨厚的學習機會,她不但跟師傅認真學戲,也虛心向其他著名演員討教。

十多歲時的閻立品文靜娟秀,聰明乖巧,很討人喜歡,大家都對她特別眷顧。學戲一年,老師就讓她登臺實踐。

閻立品演出的第一個戲是《打金枝》,她身材嬌小,體態輕盈,扮相秀美,奶腔甜潤,贏得了觀眾們的陣陣掌聲,戲班的老師前輩們都親切地叫她“小閨女”。很快的,“小閨女”的名號就在觀眾中流傳起來,很少有人叫她當時的名字“閻桂榮”。

三年期滿後,閻立品藝成出師,父親閻彩雲接她去太康縣搭班。臨行前,閻立品向師父、師孃拜別,師父楊金玉語重心長地叮嚀:“出去搭班,要清清白白做人,端端正正演戲。身錢不是要來的,要藝壓錢,不要錢壓藝。”

在以後漫長的演藝生涯中,閻立品時刻把老師的教誨記在心上。

2、“立身不使白玉玷,品高當與青雲齊”。

1938年春,太康淪陷, 閻彩雲、閻立品立志不給日寇、漢奸唱戲,遂離開縣城,躲到偏僻的鄉村。閻立品索性剪掉一頭秀髮,把嬌豔秀美的女兒身隱藏在土布男裝之中。

也正是這身男裝,使閻立品逃過了一次次危難。

有一天,戲班演出結束後正在下處吃午飯,突然闖來一隊日本鬼子,閻立品來不及躲避,只好硬著頭皮蹲在地上繼續吃飯,食不知味,難以下嚥。一個日本兵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向閻立品走去,全戲班的人都被嚇懵了,人人屏住呼吸,閻立品的心怦怦亂跳,臉煞白煞白。

所幸的是,那個日本兵繞著閻立品轉了一圈,傻笑幾聲,就扛起槍離開了。

受了這一驚嚇,閻立品再也不敢在淪陷區呆下去了。1938年底,閻立品離開父親,渡過自1938年扒開花園口改道南流的黃河,走出敵佔區,來到扶溝縣,在四街班搭班。

閻立品雖然愛看戲、愛唱戲,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對“戲子”這個身份並不認同,對舊戲班裡的一些醜陋現象尤其厭惡。因為怕被人瞧不起,她雖然正值青春妙齡,卻深居簡出,除了在舞臺上之外,很少出現在觀眾的視線之中,更不用說吃酒席、唱堂會了。天長日久,閻立品就給人有點“孤僻”、“執拗”的印象。

但也正是這深居簡出、離群索居的生活,使閻立品有時間識字讀書,使她成為舊時代的演員中少有的能讀書為文者。文化品位的提高,使閻立品演出水平不斷攀升,越來越受到觀眾的青睞。1939年秋,閻立品離開扶溝到許昌時,當地士紳贈送給她一塊上書“品清藝精”的匾額。

在許昌,閻立品作為主演搭進一道轍戲班,第一次使用她的學名“閻立品”。

雖然當上了主演,但閻立品仍然學藝不止。戲班裡有一位從開封來的老藝人,會戲很多,閻立品向他學習了《大祭樁》、《洛陽橋》、《香囊記》等。在《香囊記》中,閻立品飾演周鳳蓮,把學自父親閻彩雲的“坐轎”技藝施展出來,起轎三起三落,然後從始至終是坐姿舞蹈,隨著歡快的節奏,做出許多優美、流暢的動作,贏得觀眾陣陣掌聲。

從1939年秋到1943年春,閻立品在許昌、漯河兩地穿梭演出,從一個嬌巧玲瓏的“小閨女”,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閻立品在藝術上也是嚴格要求自己,不隨波逐流,不苟同低級庸俗的審美趣味,淨化演出劇目,“粉戲”不演,髒詞不唱,傷風敗俗的動作不做,不為一時的“紅火”而喪失自己的氣節。同時,閻立品還虛心向當地的文人雅士討教,文化修養日漸豐厚,在詮釋和演繹作品方面,有很大程度的提高。

閻立品這種“學藝先學藝德,立藝先立人品”的做法,贏得了廣大觀眾的尊敬,每走過一處,往往都有人送旗送匾,讚揚她“立身不使白玉玷,品高當與青雲齊”。

3、享譽“小上海”的“玉觀音”

抗日戰爭爆發後,津浦鐵路沿線的城市相繼淪陷,地處豫皖兩省交界比較偏僻的界首,遷駐來許多部隊機關,一時商賈雲集,人口大增,出現一片繁華景象,被稱之為“小上海”。市面的繁華,使許多藝術團體趨之若騖,蜂擁而來,演出活動日見頻繁,豫劇、京劇、平劇、越調、曲劇、話劇等各種劇種競相上演。

但演出團體最多、最受歡迎的,仍是豫劇。

1944年的《界首一覽》中,記述了豫劇在當地的演出情況:“豫梆之在界首,以徐豔琴為最早而且久,其後馬金鳳、毛蘭花、閻立品、劉玉梅等先後續來,徐、毛、閻在明星舞臺演唱,馬在第一舞臺演唱,劉在民眾演唱……迄後復到馳名之青衣田岫玲。”

閻立品到界首不久,黃海劇團解散,民眾舞臺的經理穆潤生前來邀請,閻立品提出兩個條件,一是要邀請名角,二是不拜客、不唱堂會,穆潤生滿口答應,並提出讓閻立品抽“加子”。在民眾舞臺和閻立品先後搭班演出的知名演員有李耀卿、徐豔雲、王松山以及劉玉梅、周鳳雲、毛蘭花、田岫玲、馬金鳳等,名角薈萃,好戲連臺,深受觀眾歡迎。

在界首期間, 已是豫劇紅角的閻立品在繁忙的演出中,虛心向京劇男旦演員郝效蓮學習表演身段,排演了《冷雪雁》一劇,學習了“趟馬”、“起霸”和舞劍的曲牌“夜深沉”。排演了京劇荀派秘本《紅娘》和《元宵謎》,學習了京劇唱腔的發聲、用氣和唱字技巧,並且在化裝、頭飾、服裝上面有了很大的改進,拓寬了戲路,提高了境界,為日後形成獨具一格的閻派藝術打下了基礎。

之後, 閻立品又在中學音樂教師高啟俊的幫助下,對《弔孝》一劇的唱詞和內容進行修改,加了一場《訓女》,淨化了《觀文》,簡化了《別府》,並增加了祭文,初步形成了其日後的代表作品《秦雪梅》的雛形。

界首是閻立品藝術成長的第二故鄉,在界首的幾年間, 閻立品廣泛接觸名家,吸收促進藝術成熟的營養,開始孕育自己的藝術風格,她的人品藝品受到越來越多的讚揚,尤其在知識分子階層和青年學生中享有很高的聲譽,稱她為“玉觀音”。

4、閻立品找到了永葆嗓音青春的秘方

1945年,抗日戰爭取得勝利, 閻立品覺得該到結束八年顛沛流離生活的時候了,便和母親、弟弟一起,回到闊別已久的開封。

一直對吃“戲子飯”感到傷心的閻立品曾萌生退出梨園、回老家耕地教學的想法,幸被父親閻彩雲的盟弟“假妮”阻攔沒有成行。那時,剛過八月十五的季頭不久,雖然有大舞臺的白經理等託人熱情相邀,閻立品仍然堅持要等臘月初八換季時再出山搭班。

回到開封這段時間,閻立品得到自出道以來難得的清閒,但她“人閒藝不閒”,一邊多看戲觀摩,一邊刻苦練聲。

正是在這個階段, 閻立品解決了大小嗓結合的技巧問題,找到了應用咽腔調控的技能。

閻立品回憶說:“我學戲是唱祥符調的,唱祥符調用的是二本嗓。實踐中我體會到,僅僅用二本嗓其表現力已經不能適應劇目的日益增多和不同角色的複雜感情的需要了……因此,我回開封后趁沒演出這段時間,更加刻苦地練。早起到包府坑邊喊嗓子,回來請謝保其給我吊弦。這時我患氣管炎,嗓子啞我也堅持練,終於使我的大嗓和二嗓結合起來,音域更寬闊了,音色更多彩了,這對我演《桃花庵》、《秦雪梅》等劇目,在唱腔處理上就能夠任我上揚下抑、迴轉自如了。”經過刻苦訓練,閻立品發聲的音域拉寬了,結合她學到的發音、用氣、唱字技巧,後經過多年的實踐,成功掌握咽腔發音功能,使唱腔別有一種韻味,意味著她找到了永葆嗓音青春的秘方。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閻立品《秦雪梅》劇照

幾乎和閻立品重返開封同時,開封淪陷時期外遷的軍政機關和學校、醫院等陸續歸來,曾受日寇重創的開封在一片“勝利”的歡呼聲中,逐漸繁華起來,許多豫劇演員也紛紛回到開封。

閻立品在國民大舞臺演出期間,著名演員趙秀英與許樹雲合作,在豫聲劇院與閻立品唱起了“對臺戲”。

趙秀英1917年出生,早年喪父,母親給人做針線活,10歲的哥哥在永樂舞臺當茶房。趙秀英領著弟弟揀煤核時,經常出入戲院,天長日久學會了不少唱詞。

趙秀英比“豫劇皇后”陳素真還年長一歲,出道卻比較晚,直到14歲那年,她的演唱才能才被出身義成班的祥符調名家朱慶喜發現,收為學徒。

趙秀英學戲異常艱苦,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到城牆上和護城河邊喊嗓練聲,在唱工上的進步日新月異。一年後,趙秀英隨朱慶喜到蘭考搭班,再拜管潤田為師,與馬金鳳等同班學戲。兩年後,朱慶喜又帶著趙秀英到杞縣、中牟等地搭班,在實踐中提高技藝。到了1936年底,朱慶喜帶著19歲的趙秀英返回開封,在豫聲劇院搭班。

當時的豫聲劇院因陳素真赴北京學戲,遠沒有往日的熱鬧。趙秀英到來後,在名演員張子林、劉朝福、王潤枝、司鳳英等的幫助下,學習司鳳英甜美的唱腔技巧,學習王潤枝柔情舒展的唱法,同時,認真揣摩陳素真表演的細膩華麗和“樊戲”劇目的優長,還大膽吸收了京劇的表演方法,終於在老祥符調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嚴肅凝重、絢麗多彩又富於生活氣息的藝術風格。

到1940年前後,隨著司鳳英結婚離開舞臺,趙秀英成了淪陷時期叱吒開封舞臺的一流名角。1943年,趙秀英應商丘單鳳舞臺的邀請前去演出,與活躍在豫東的豫劇名家唐玉成、黃儒秀、陳素花等同臺,在豫東和魯西南一帶闖下了響亮的名頭。

這次重返豫聲劇院演出,趙秀英當時在開封的名氣,遠比15歲就離開開封的閻立品要高,再加上有名家許樹雲配演,國民大舞臺的白經理很為票房擔心,就連擔任多年掌班的徐文德,也為閻立品捏了一把汗。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要在省城開封唱響,打炮戲是個關鍵。閻立品經過反覆思考,決定排演她在界首時反覆琢磨改編的《秦雪梅》。待上演後,一炮而紅,新的戲詞,新的表現方法,得到開封觀眾的認可,反響非常強烈,讚美聲響成一片,開封觀眾為8年前的“小閨女”成長為別具韻味的大主演而格外興奮,傳下順口溜說:“少吃一頓飯,少穿一件衣,也要看看‘小閨女’”。

5、閻立品被梅蘭芳收為弟子

在開封唱紅後,閻立品應邀先後到中牟、鄭州、許昌、蚌埠、武漢等地巡演。新中國後,閻立品回到開封,被選為河南省政協委員和人大代表。1951年,閻立品應邀在河北省邯鄲市成立了立品劇社,排演了《紅髮記》,移植了《劉巧兒》和《柳樹井》,排演了豫劇現代戲《劉胡蘭》。1953年冬,立品劇社因經營問題宣佈解散,閻立品加盟商丘人民豫劇團,到上海的麗都戲院演出。

一天,閻立品演完“樊戲”《女貞花》,正在後臺卸裝,突然來了一個身穿藍布長衫,頭戴呢子帽,架一副金絲眼鏡的儒雅長者,自我介紹說,他是京劇大師梅蘭芳的秘書許源來,連看了閻立品的幾場演出,很是喜歡,特來相見。兩人談了一陣戲曲藝術,許源來就躬身告辭了。

停不幾天,許源來從天津給閻立品寫信,邀請她去天津觀看梅蘭芳的演出。

這封大出閻立品意外的來信,使她久久不能平靜,當即決定請假前去天津拜見梅蘭芳大師。

在天津,閻立品觀看了梅蘭芳演出的《宇宙鋒》、《白蛇傳》、《貴妃醉酒》和《鳳還巢》等劇目,又親聆大師現身說法,收益良多。1954年元月,閻立品和著名評劇演員新鳳霞一起正式拜師,這是擇徒一向嚴格的梅蘭芳第一次收地方戲演員為弟子。梅蘭芳自己出錢,舉行了拜師儀式,邀請藝術界名流田漢、吳祖光、張庚、許姬傳和許源來等作陪。

梅蘭芳在天津的演出活動結束後,閻立品陪他來到上海,請他觀看自己演出的《女貞花》、《洛陽橋》等戲,梅蘭芳高興地說:“你演戲有內在感情,表演很細,臉上變化快,水袖功很出色,是地方戲中少有的閨門旦。”

此後,閻立品在梅蘭芳的指導下,確立了主攻閨門旦的方向,同時對豫劇閨門旦的劇目進行研究整理,併為拓展豫劇閨門旦行當的演出劇目,移植演出了《碧玉簪》、《盤夫索夫》等,在行腔上追求以情帶聲、字正腔圓,常常為擴展音域,求一新聲,苦詠千百遍。在表演、化裝等方面,閻立品也有了新的飛躍,逐步形成了“七分神韻,三分造型,重神傳神,運神展姿,造姿展美”的藝術風格。

1954年春,閻立品從上海回豫後,又應邀到山東濟寧演出。

1955年,閻立品從濟寧回到商丘不久,調到洛陽豫劇二團。

1956年,閻立品參加河南省首屆戲曲觀摩演出大會,獻演由著名電影導演崔嵬整理加工排演的傳統豫劇《藏舟》,榮獲演出一等獎和演員一等獎,“豫劇皇后”陳素真看後興奮地寫文讚揚:“看了閻立品同志的《藏舟》, 非常滿意, 我真想不到她會把《藏舟》唱得那麼精彩動人。她初上場時,唱的是豫西二八頭句腔的下五音,邊唱邊走邊划船,面上的悽苦,心裡的悲痛,通過這句戲非常真實地發揮出來,就這一句就把我緊緊吸引住了。接杯時很好,有骨頭有肉,含蓄而不過火,分寸恰到好處,把一個封建社會的少女接觸愛情時的矛盾心情,刻畫的十分真實細緻……馬金鳳同志被譽為豫劇的‘牡丹’,那麼,立品同志是可以成為一塵不染的蓮花的。”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閻立品晚年照

6、終生未嫁的“閨秀之花”

1957年,閻立品這朵“一塵不染的蓮花”被錯化為右派,剝奪了登上舞臺的權利,生性耿直的她直到1958年10月底調到信陽專區豫劇團勞動改造後才逐漸恢復演出。

在信陽期間,舉目無親的閻立品在被監督的情況下,打掃舞臺,清理廁所,到田間勞動,承受了巨大的苦難和孤獨,但她並沒有消沉下去,偷偷地練唱、練功,聯想自己的處境,設身處地地設計劇中人物的表演和唱腔。

也就是在信陽的幾年間,閻立品完成了第三稿《藏舟》中“滿江中波浪靜月光慘淡”一段唱腔的構思,完成了《碧玉簪》、《盤夫索夫》第二稿的改編。尤其是她對《秦雪梅》一劇進行的改革,從劇本到表演,從演唱方法到唱腔設計都有了新的探索,藝術上遵循“細想、細唱、細做、細心琢磨、細緻入微”的準則,寓情於聲,以情動人,獨樹一幟地形成了為人稱道的“閻派”唱腔藝術,奠定了她最終成為豫劇一代大師的基礎。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1964年,閻立品錯化右派問題得以平反,調到河南省豫劇一團,在鄭州剛度過兩年平淡日子,“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爆發了,她再次成為“無產階級專政”的對象,被視為“黑線人物”而備受折磨,發配到西華縣黃泛區農場勞動改造。

剛到西華農場,一直獨身又新喪慈母的閻立品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幸好師孃馬雙枝也在同一農場,給她母愛般的親情關懷,才使她在十年的漫漫長夜中,沒有被孤獨和苦難擊垮。在西華農場時,閻立品還遭遇了相聲大師侯寶林,侯大師的達觀和幽默,使她緩頰解頤,重又煥發了對生命、對藝術的熱愛。閻立品鼓起生活的勇氣,努力讀書提高,開始總結多年的藝術實踐心得,並使唱腔藝術達到一個新的境界。

閻立品的唱腔以祥符調為主,婉麗、甘甜而富於逸韻,表演克服了一些地方戲的粗俗直露,比較含蓄莊重。閻立品善演深沉、悲怨之戲,重於人物內心世界的刻劃,其笑無聲而甜,其哭哀而不嚎,表演俏麗蘊藉,精細飄逸,極受好評。

十年動亂結束後,1978年,56歲的閻立品重登舞臺,連續上演了《秦雪梅》、《藏舟》兩出拿手戲,引起觀眾的強烈反響。大家幾乎不敢相信,舞臺上翩翩起舞、聲音清嫩恬美、嬌柔滑膩的古代弱女扮演者,竟是位藝音久諳、兩鬢斑霜的老藝術家。她那清麗的嗓音、動聽的旋律、濃郁的地方色彩,無不使人聞之讚歎,稱她為豫劇藝苑中永不凋謝的“閨秀之花”,是“永不衰老的少女”。

復出之後的閻立品常感時不我待,加緊了對學生的培養,真心傳授,誨人不倦。她的得意弟子有李喜華、原淑靜、張美貞、白文芝、趙曉梅、朱巧雲、張美蓮、趙玉英等。

1996年8月11日,在連綿的陰雨中,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豫劇藝術,終身未嫁的閻立品,在她出生的地方封丘老家,永遠地離開了熱愛她的觀眾,永遠地離開了她熱愛的戲曲舞臺,像嬰兒一般,安靜地熟睡在母親的身旁……

豫劇名旦閻立品的藝術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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