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草堂為何配塑黃庭堅和陸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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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杜甫草堂內的情況,先認為題目所說是真的,草堂內只有黃庭堅和陸游二人。

按理說,樹立這兩位的雕像,肯定是由於黃庭堅陸游和杜甫有著某種聯繫。不過黃、陸兩人,和杜甫沒什麼血緣之類的直接關係,把他們三人聯繫起來的,是詩歌的風格。

黃庭堅是極度推崇杜甫的,他說:“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古之能為文章者,真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於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

這段話同時也表達了他做詩的兩大特點。黃庭堅主張用典,並且善於用典。這就是所謂“無一字無來處”。同時他不避諱和古人重複,而是認為沿用前人詞句,加以合理改動,可以達到更好的藝術效果。這就是“以故為新”,也就是“點鐵成金”。

黃庭堅是一個優秀的詩人,而他指示的這條道路,看上去似乎也是一條可以取得成功的道路,於是逐漸獲得許多同道中人的支持,形成了一個詩歌流派,這就是有名的“江西詩派”。

他作詩的方式是字斟句酌,法度井然,便於別人仿效;他的詩論是循序漸進的,幷大張旗鼓地倡導以杜甫為詩家宗祖,還為詩人們設計了擺脫窘境的策略,使人有具體的門徑可入。於是黃庭堅理所當然地受到眾多青年詩人的擁戴追隨,……於是,一個以黃、陳為核心的詩歌流派就逐漸形成。

——袁行霈《中國文學史》

到了宋末,江西詩派總結出“一祖三宗”的說法。所謂“一祖”,指的是杜甫,老杜是江西詩派尊崇的祖師和最高效仿對象。但杜甫詩造詣過高,不便模仿,於是人們退而求其次,在“本派前輩”中挑出藝術成就次一等的三人,作為實際學習目標,就是所謂的“三宗”。這三宗分別是:黃庭堅、陳與義、陳師道。

既然有有此聯繫,黃庭堅塑像出現在杜甫草堂,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下面貼兩首黃庭堅的代表作:

寄黃幾復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蘄三折肱。想見讀書頭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登快閣

痴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一道月分明。朱弦已為佳人絕,青眼聊因美酒橫。
萬里歸船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

陸游早年其實也是江西詩派出身,但他後來擺脫了江西詩派的影響,自成一家。

他的詩風是挺有趣的,律詩頗有杜甫風格,歌行又被稱為“小李白”,一人身兼中國歷史兩大詩人之風。——當然了,若論成就高度,通通得打個七八折。

他廣記博識,善於用典,也善於把語言組織成工整的對句,這些都是寫律詩的有利之處,也都是杜甫的(一部分)優點所在。劉克莊誇獎他說“古人好對偶被放翁用盡”。

他還有一點是黃庭堅所不及的,陸游詩篇中時常充滿愛國的憂患與悲憤,這是時代因素,黃庭堅所在的北宋時期是不能給他這種感觸的。而杜甫的詩風,恰恰以“沉鬱頓挫”聞名。所以兩人就更像了。

(順便扯句題外話,如果拋開詩體不談,單就“沉鬱頓挫”這一點,和杜甫詩最相像的,我覺得是辛棄疾的詞……)

陸游的代表作:

臨安春雨初霽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書憤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其實,後人學杜甫最像的,可能是陳與義。

陳與義生活在兩宋之交,他的詩也很受黃庭堅陳師道的影響,同時他經歷了靖康之變,身遭家國之痛,因此詩風也就向杜甫的蒼涼悲壯貼近。

之所以沒有他的塑像,可能因為他在現代的知名度不夠吧……不過他的那句“臥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上過中學物理的的人應該都見過。

陳與義的代表作:

懷天經智老因訪之

今年二月凍初融,睡起苕溪綠向東。客子光陰詩卷裡,杏花消息雨聲中。西庵禪伯還多病,北柵儒先只固窮。忽憶輕舟尋二子,綸巾鶴氅試春風。

傷春

廟堂無計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峰。初怪上都聞戰馬,豈知窮海看飛龍。孤臣霜發三千丈,每歲煙花一萬重。稍喜長沙向延閣,疲兵敢犯犬羊鋒。

(順便說。這首詩末句的結尾方式,是模仿杜甫《諸將五首》的“稍喜臨邊王相國,肯銷金甲事春農”。)


北門猿


杜甫草堂內祭祀杜甫的祠堂工部祠,正中神龕上是清代雕塑的杜甫泥像,東西兩側龕內供奉的是南宋詩人陸游和北宋詩人黃庭堅的塑像,為什麼陪祀在杜甫兩側的不是他的弟子或親人,而是宋代的兩位詩人?

據載,清嘉慶十六年(公元1811年),當時的四川總督常明等發起重建草堂,這次重建,其規模超過了明、清時期的任何一次,基本上奠定了今日草堂的規模。重建後的工部祠內主祀杜甫,配祀宋代詩人陸游。

清光緒十年(公元1884年),四川總督又在工部祠內加祀北宋詩人黃庭堅的塑像。

常明和丁寶楨為什麼要在工部祠內加祀陸游和黃庭堅,有關碑記裡都沒有加以說明,但祠內有清朝人撰寫的一副對聯對此舉作了很好的註腳。聯文內容是:“荒江結屋公千古;異代升堂宋兩賢”。隱含的意思是:“杜甫、黃庭堅、陸游都不是蜀人,但都客居在蜀很長一段時間,雖然最終離開了蜀地,但“去蜀而不忘蜀”,因此,以黃庭堅、陸游陪祀可以免除杜公的孤單、寂寞,這是第一層意思。

還有第二層意思是,黃庭堅和陸游都是杜甫的崇拜者,是後世學習杜詩最有成就的兩個人,也可以說是杜甫的傳人,因此,以他們二人升堂人室陪祀杜甫是最為合適的。


隨弈談


四川的當地人比較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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