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愿意陪他吃苦的女人,却不愿意和他共富贵了


那个愿意陪他吃苦的女人,却不愿意和他共富贵了


01

老张是八月中旬我们在路边捡回青旅的,住了三天。

一起喝了两顿酒,讲了一个故事,留下了一段遗憾。

那天晚上我和大叔在春熙路的天桥上摆地摊,对面坐着的就是老张。

从我们七点去十点收摊走人他都坐在那里,一根一根抽着烟,抽完了一整盒竟然从包里又摸出来一盒再点上一根。

他就是这样引起我注意的,止不住好奇的我就在快要收摊的时候过去搭讪了一番。

我递给他一根红双喜,帮他点上,试探地说了几句关于天气关于风景的话,他一句也不回应,只是点点头。

我见他拖着一个行李箱应该不是本地人,就跟他说我们是开青旅的,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就去我那里住一晚吧。

他迟缓地抬起头,看着我故意将眼神移开的眼睛,说道:“也行,得找个地方住。”是四川口音。

那一天晚上老张跟我们回了青旅,递给我一百块钱,我说住一晚用不了那么多,我们是青年旅舍很便宜的,他说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先给我一百,不够再说。

我点头答应并且递给了老张床单被套,他就进了房间简单铺好床,就上床睡觉了。

那天晚上我们都想去谈论这个很奇怪的人,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第二天一早,他很早就出门了,以至于我们谁都没看到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行李还在。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那天下了雨我们就没出去摆地摊,他抱着一箱啤酒提着一些熟食,回来之后就把一箱子酒放到桌子上,看着我和大叔说道:“陪不陪我喝酒。”

我和大叔互相瞪了一眼,在眼神里达成一致,这天下哪有有酒不喝的道理,“来大哥,喝!”

两瓶进肚,他酒量真的不是太好,竟然有点醉了,摇摇晃晃起开第三瓶,抱着酒瓶子,这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这看呆了我和大叔,连忙放下酒瓶想开口安慰,可是我们连他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不过这世间眼泪多出于爱情,就胡乱懵了一句。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大哥。”大叔皱着眉头放出这么一句。

“成都美女连成片,单身生活多逍遥啊,大哥。”我也跟上一句。

老张把酒瓶子一甩!

“你们懂个屁!”

02

老张来成都是来找前妻的。

她和前妻都是四川眉山人,高中同班也是老相好,高考他考上了大学,她却没有,十八岁那年他去了南昌上大学,她留在了眉山打工。

大学四年分别老张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等他,二十二岁的年纪两个人谈起了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起初他上了几年班,耐不住苦闷,总觉得这职场使不开拳脚,用了上班的积蓄,加上借来的一些钱,打算开始创业。

妻子这时候也辞掉了工作,并且拿出了所有积蓄一心想帮老张,老张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娶她都对不起自己。

在那一年的九月两人领了结婚证,并没有大办婚宴,连身边的朋友也没几个知道的。

因为妻子说这来之不易的钱要用在正道上,和你领证就能心安了没必要做那么场面的事情。

创业开始,老张瞄准餐饮市场,两个人跟着老师傅学习了半个月的火锅做法,在那一年的年底两人在眉山开了一家面积不小的火锅店。

种种原因,火锅店生意并不理想,收支得不到平衡,每天都在赔钱,老张愁得长出了白头发,脾气也开始变得暴躁。

守着时常空无一人的店铺,没日没夜地喝酒,喝完酒就对妻子耍脾气。

挑刺把所有责任都推卸给她,说她欠缺思考说她不懂经营说她败家。

在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年之后,夫妻二人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支付下一年的房租,于是就把火锅店以很低廉的价格转让出去。

这一年的时间,老张不但赔光了本来的积蓄,连那些借来的钱都只能一拖再拖,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越来越煎熬。

两人用转让火锅店的钱开了一家小面馆,因为房租低廉又不需要再雇佣劳动力,日子得以维持。

可是老张并不甘心安于现状,每天守着十几平米的小面馆喝着闷酒,脾气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在一次严厉的争吵过后,老张第一次提到了离婚。

妻子在那一晚坐在门口哭了一夜,老张在房间里就已经帮她收拾好了行李。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办理了离婚手续,就像当年悄无声息地领了结婚证一样。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老张就自己先下了车,点了一根闷烟。

妻子拿着老张已经为她打包好的行李走了,没有和他争论什么,也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留下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挺难看。

老张自己经营着面馆,孤独了一点但还好,生意日见起色,准备再赌一把,于是便将面馆转让,去重庆学习了一家很火的火锅品牌的秘制调料。

回来以后加上自己的改革和创新,用家里的老房子做抵押,又开了一家火锅店。

这一次起到了奇效。

火锅店生意红火,通宵营业都座无虚席。老张见势连忙开了分店,同样火爆。

小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老张的生命里的,那时候老张已经二十八岁小翠只有二十岁,八岁的年龄差也不能阻止两个人迅速投入爱河。

小翠温柔的声线,年轻可人的相貌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些都让老张着迷。

在老张第三家分店开业之际,两人结婚,大办宴席,摆桌数百张,可谓双喜临门。

只是老张感觉这一次的婚后感觉和上一次不太一样。

心里明白但是说不上来,怪怪的,和亲朋好友喝了一杯竟然有点想前妻了。

她们是在婚后的第三个月离婚的,新妻并没有身孕,老张精心打理的生意苦心积攒的财产突然被一分为二了,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那一阵子晚上睡不着,睡着也睡不明白,经常在半夜里惊醒。

想起了很多曾经的画面,新婚夫妻躺在地铺上数着零钱,他打翻了一个酒瓶子对着妻子指责,妻子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帮他盖好被子。

真挺想念的。

人这种本身带有犯贱属性的物种,越是琢磨越是难受,在客厅铺了一张地铺躺在上面,想找找那时候的感觉,看看这样能不能睡着。

闭上眼睛好久还是不行,再睁开眼泪就掉了下来。

再自己喝闷酒,发现那个听他说气话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打听说前妻来了成都打工,给一个老头做保姆,从她家里人抠出来地址就一个人撂下所有生意不管不顾来了成都。

那一天与我们见面的晚上就是他来成都的第一个夜里。

03

喝完了一扎老张下楼又提来一扎。

“我今天去了,在门口敲门,老头不在家。她在屋里,我听见了。她也知道是我,但是就是没给我开门,我能听见她躲在挺远的地方一直哭一直哭的。我在门口敲了半个小时门,她就哭个不停,我也难受就回来了,想喝酒了没人找就找你俩了。”

我俩似乎组织好语言来安慰老张了,可是这时老张已经醉趴下了。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他酒醒了没有,又很早就出门了,行李还在。

“今天我又去了,去敲门,那个大爷给我开门了,不让我进屋说她不在里面,我就在门口等她回来。从一早等到了下午,她没回来,我就再去敲门,大爷说她说不想见你,让我走。

我好一个劝大爷,大爷终于答应帮我传个话,可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有好多话要说,就让大爷等一等,跑下来去买了稿纸和笔,趴在楼梯上写了一封信让大爷帮我带进去了。”

他又是到了晚上才回来,还是提了一箱酒。

“你写的什么?”我问。

“哎,没啥,不说了。”他摇摇头举起一个酒瓶子。

第二天晚上他就喝了一瓶半,站在阳台抽了一根烟,然后问我,你这能打地铺吗。

我哭笑不得。

他抱着被褥来客厅打好地铺,客厅里十几个人在玩着桌游,他一个人在旁边打地铺睡觉,真是个风景。

“我今天又去了,还是没见到。但是她给我回信了。”

“能看吗?”大叔和我几乎齐声问道。

他从烟盒里拿出了信,“看吧,你们说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04

“这些年从朋友那里听了很多你的消息,你把小面馆经营得很红火我知道,也替你高兴。你抵押了房子去重新做火锅店,我替你担心。你开了第二家分店,我替你骄傲。你又结婚了,说实话,我一直不放心的你也能让我安心了。

“后来你离婚了,我不知道原因,你还是那脾气改不了的,做一些事真的够绝情的。

“不过也没关系,当初你去南昌上大学,我留在眉山打工等了你四年,我把打工所有攒的钱都给你创业。然后我们赔光了,我什么也没拿就一个人走了,我说我没关系是因为我至今都觉得心甘情愿。

“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了。

“我过惯了苦日子,不习惯大鱼大肉的老板娘生活,真的,我习惯睡地铺了,睡不惯软床了。你看当初我们只有一家店我都算不好账,更别说现在了。

“有些人只能一起吃苦,享不了福的。

“一起吃过苦就知足了。

“你走吧。”

字迹有点难看,歪歪扭扭的还有不少错别字,不过我竟然开始擦眼角了。

这一次他没提酒回家,我说冰箱里还有几瓶要不要喝点,他说不了就又点上一根烟。

“她不喜欢我喝酒,喝完酒之后我总爱对她发脾气,喝太多酒脑子就不好用了,总做傻事。”

他转身就回屋睡觉了,我感觉这可能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正赶上他提着行李箱要走。

“走了,这些天麻烦你们了兄弟。”

“不再试试了吗?”

“不了,我了解她的。”

“张哥,我想写你的故事,可以吗?”

“随你吧,也好,给自己留个纪念。”

“能告诉我你们离婚的时候她给你留的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吗?”

老张从前胸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从账本上撕下来的那种,看上去有年头了,已经有点发黄。上面写着:

“胃药在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喝完酒胃疼的时候记得吃。我不在了就少发些脾气,没人能忍你的。记得下次去上货的时候买紫草和香草,厨房里没有了。小碗的牛肉面是二两,大碗是三两,记得去皮,别总少给别人称,咱不占这种便宜。

“一个人忙的时候就雇个人,面煮久了就不好吃了。记好了,再忙也别算错账,别再找错钱了。你还欠我一场婚礼呢,也不跟你要了。自己好好的吧。”

有些爱情和友谊,可以一起扛过苦难,却没有办法一起享受富贵。

那不是爱情这东西不对,不是爱的人不对,而是我们自己无法想象她多爱你,还犯了糊涂。

如果有一天你又回到风雨里,还是只有一把顶不住风浪的破伞。

爱你的那个人就回来了,带着一件大衣,紧紧抱在怀里,头发却被淋湿了,给你披上,打一个喷嚏说一句:“快走两步,就到家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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