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忆

在人生的长河中,有那么一段用八个字概括——“随时随地为国献身”的光荣经历,使我终身难忘。


吴军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忆


吴军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忆


1979年元月,是我参军的第二个年头。我入伍的部队是陆军第二十军军直通信营。元月5日就听到消息,我们连队有参战名额,随即每个战士都向组织提交了请战书。第三天早上,连队指导员就第一个找我谈话,说:“你的请战申请,已经连队支部批准,请你在二日内做好一切调动准备。”接到通知,我非常激动和兴奋。千日养兵,用兵一时,我能百里挑一为国参战,也是我一生的最大荣耀。接到命令后,我做了三件事,第一就是跑了八里路,把这一消息告诉给了在工兵营老乡杨三保和修理连的张跃国等,心想这也可能是永久的告别……第二件事就是把不能带上战场的东西寄回老家,并附上一封含着眼泪写给爸妈的遗书。写信时,又怕二老挂念,便隐瞒了上战场的详情,只说最近要到很远的地方施工,寄信有不便,请爸妈千万不要挂念儿子,保重身体为重……儿 1979年元月 开封。我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把当兵二年来每月6元的津贴费省下的三十多元钱,跑到开封市买了一块三十多元的怀表,带在身上。在当时来说也是我一生买的第一件奢侈品,让它来伴随我,度过可能是人生最后的时光吧。

元月10日上午,在部队全员和连队战友的欢送下,开始踏上了前往参战部队的汽车。下午5时左右,来到有着光荣传统的五十四军160师479团,也就是八一南昌起义失败后,由朱德突围带出的四百余名官兵,后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火种部队。在当晚的分兵大会上,按照技术兵种优先的原则,我被第一批分到团直刚组编的通信连。驻扎在获嘉县的一个多月,始终处于一级战备状态,除学习一些上战场急需用的越南语,就是打被包,随时听候中央军委一声令下,开往前线。

2月14日晚7点30分,中央命令下达,我们所在的部队在获嘉县国家粮食储备库聚集,乘上南下的闷罐军用专列,开拔前线。由于战争的需要,京广铁路实行军管,沿途各车站都戒备森严,前面的专列开始登车,后面的列车人员下车进兵站吃饭,一列接一列开往中越边境。在沿途,有不少群众送茶送水,喊着“多打胜仗”,“解放军万岁”等口号,来激励参战的战士们。

列车飞速南下,经过二天三夜的行程,本应在平祥火车站下车,但接到前面车站有越南特工在活动的敌情,只得提前下车,乘上汽车沿中越边境绕道二百余公里,到达参战指定位置,随即宣布了战场纪律。紧接着,也就是2月17日凌晨5点30分,在我国的南疆1300公里的边境线上,中央军委一声令下万炮齐鸣,划破黎明前的黑暗,一场震惊世界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了。战场分两个战区,云南战区由杨得志司令员指挥,广西方向由许世友司令员指挥,全线共有九个加强野战军,一个边防独立师,总兵力不下30余万人,加上支前民兵,参战人员不下35万余人。

经过两轮炮击,地面部队开始进入越南境内,战争从此在越南展开。对越作战,采取的是穿插迂回作战法,打前站的部队,是从工兵临时开辟大约三十公里的大山中进入越南的,也就是当天上午10时20分跨入越南境内。战场条件极其艰苦,每个战士只带了四天米、三天用的压缩饼干。可进入越南后,近一个月的生活基本靠自己解决。偶尔送上战场的罐头,一听二摇便知能否食用。在耳朵上一摇,如哗哗作响,不是豆角便是辣椒。如是不会响,必定是大肉大油制作而成,虽说是好,但没有饭菜搭配也是白搭。能吃的就地下肚,不能吃的随地抛掉,不知下步能否迈出,也要看老天的造化。随时随地为国捐躯,是每个官兵在战场上最真实的写照。

战争是极其艰苦的,越南实行全民皆兵,又经过数十年的战争锻炼,且对中国的进攻也早有准备。一是修建了极其坚固的暗堡,炮击也无法摧毁;二是山高林密,再加上有大量的可利用自然山洞做屏障,并且布下了数万枚地雷作阻碍。敌人是游击战术在暗处,我军是人海战术在明处,更要命的是各级指挥员缺乏协同作战的经验,各自为战等诸多的不利因素,战争的初期,每天都有数千人伤亡。由于天气在三十多度,两天不到尸体就会腐烂。由于进出越南的主要公路暂未打开,第一时间把伤员送回祖国成了难题。只能每天以师为单位,把伤亡官兵,像装货物一样装上卡车,前后由高射机枪作掩护,编成车队,才敢从战场上把烈士送回祖国,送到准备好的墓地换上一身新军装。但大部分都已腐烂,难以穿上,就安葬在边疆的烈士陵园。等战争结束,父母才能拿到那可怜的400元抚恤金。

吴军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忆


每当想起战场上的一幕幕,就像发生在眼前。记得最清楚的就是2月25日,在我们进攻高平省会时受阻,上级命令一个坦克营11辆坦克前来支援。下午4时,11辆坦克挂着五星红旗,在我们的阵地前顺利开进。由于没有步兵搭乘,孤军深入,在行进不到十公里的一个小村庄的竹园旁,全部被越军炸毁,目睹无一人生还。次日当我们从此经过,看到其他装甲兵将坦克残骸及烈士,想法运回国内,而不给越南留下痕迹。

最最危险的是在3月5日,天下着小雨,早上5点左右,接到上级命令,要求部队在三个小时内穿插到二十公里外高平省通往河内的一处305高地。前面由侦察兵探路,报告未发现异常后,我们400余名大部队才翻山越岭,在到达无名高地山凹时,我就有强烈的预感,并对陕西的程俊杰战友说,如在此被敌人伏击,真是凶多吉少。话音刚落地不到5分钟,敌人便从两侧及背后山林中猛烈射击,雨点般的子弹将部队拦腰截断。千钧一发之际,我随地靠山侧面倒下,头顶一块不到30公分的石头做掩护,看着敌人一梭子子弹打在我的眼边,溅起的泥土撒向全身。心想腿肯定会不保,但头无事,但我一动未动。敌人大概想着可能已经将我已打死,把枪口移开了。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力试着站起,确定暂未受伤,心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得赶快突围。在我动身突围时,看到4名来自周口的新兵已六神无主,我赶快喊着他们的名字,将他们带出包围圈。随后这四名战友感恩的说:“要不是老班长的提醒,有可能就光荣在越南了。”每当想起朝夕相处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中,受伤的在喊着“背背吧!”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永远难以忘怀。

吴军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回忆


经过近一个多月的战争考验,我们连队出色的完成了战场上的前沿通信任务,被广州军区记集体二等功,我个人受到上级嘉奖并火线入党。

对越反击战已结束近40年了,我也从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步入老年,每当想起那么多亲爱的战友永远长眠在南疆的土地上,常常会掉下眼泪。我的最大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再到南疆走走,看望看望那些永别的好兄弟、好战友,愿他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作者为嵩县纸房镇上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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