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打鐘廟

新街口北邊的豁口,比新街口有名,想當初所有出城到城北的車都從這裡通過。後來城牆拆了,看不到城牆豁口了,再後來修了地鐵,地鐵在那裡設了個站,叫做"積水潭",不叫"豁口"這個名字了,幾十年了,現在的年輕人也許都不知道這裡曾經叫做"豁口"。

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出了豁口向北,就是小西天、鐵獅子墳,還有太平湖。

說起太平湖,原來是一片葦塘,1960年前後,開始把葦塘改修成了太平湖。

那時候的葦塘,每年夏天的蘆葦有一人多高,非常密。葦塘就是個沼澤地,春天的時候葦塘的沼澤地裡的水最深的地方沒過大人的小腿,葦塘中的水是從北面的一條小河裡流過去的,那條小河流經過一個棺材鋪的東面。棺材鋪就是現在文慧園北路建設銀行的位置。

有一條小路從豁口方向穿過葦塘到西北的各印刷廠家屬宿舍方向。

1955年前,那裡還是一片荒地,在北京的印刷系統幾個工廠在那裡統一蓋起了平房大院的職工宿舍。有北京新華印刷廠、北京外文印刷廠,中央民族印刷廠。由於有了這幾個廠的宿舍,北京市海淀區就多了一個"打鐘廟居民區"。

1956年夏天,我們全家從北京平安里附近的太安候衚衕搬到了豁口外的打鐘廟的職工宿舍。

我媽媽就職中央民族印刷廠,媽媽每天下班時,都從祖家街步行經過豁口,再從葦塘那條小路穿過回家。

下面的這張圖,是記憶中的1958年以前的打鐘廟地區圖,南面從城牆北面開始,到北面的學院南路(當時也是土路);東面從豁口以北的新外大街,到西面的護城河這個範圍。圖中黃色的部分是各印刷廠宿舍,淺咖啡色的部分是五建公司的宿舍和辦公樓。

北京打鐘廟

這片印刷廠宿舍區所在位置就是現在的金典花園和紅聯北村。

北京打鐘廟

北京打鐘廟

葦塘改建為太平湖後,湖中間還修了一座南北方向的弧形木橋,橋面約兩米寬。太平湖水深大約一米五,每到冬季,太平湖會結很厚的冰,因此太平湖北岸每年冬季都會建一個冰窖,工人們把太平湖結的冰,開鑿成斷面一尺半見方,二尺半長的冰塊,一塊塊運到冰窖中儲存,第二年開春後冰塊就陸續運走了。

自從太平湖修好後,就不斷的聽說有人淹死在湖裡,有些是游泳不小心,還有些人是從湖中間那座木橋上跳下去的。我有次從三十五中放學回家,路過太平湖的時候,看到很多人在橋那救人,我沒敢走過去。

老人們都說"太平湖"這個名字起的不好,我奶奶就說過"這個名字起的不對,以後會出大事"這樣的話,後來老舍先生跳了太平湖,應該算大事了吧。

記得印刷廠宿舍有七個大院,1、2號院是外文印刷廠宿舍,3號和4號實際上是一個院子,共用一個院門,3號在院子西面,4號在院子東面。這個院子是外文印刷廠和民族印刷廠共用的院子;5、6、7、8號院都是新華印刷廠和民族印刷廠共用的院子,7、8號院緊挨著打鐘廟小學,兩個院子之間是學校的校門。

那時候,所有院子之間都是土路,只有一進院門才有一米五寬的用紅磚鋪的路。

我們住的是4號院,因為和3號是一個院子,所以是所有宿舍院中最大的一個。每戶房前有很大的空地,大約50平米左右,院子中間一米五寬的紅磚主路,把兩邊的房子隔開,從主路到各家門口也鋪了紅磚路,寬度不到一米。

院子東牆外是一條不足三米寬的土路,再往東緊挨著有一個往下兩米多高的坡,坡下也有一條土路,這條路向北,慢慢上坡,在7號院東面與坡上那條路匯成了一條路,兩條路交匯的地方有一個面積大一些的空曠地,地中間有一顆枯死的老槐樹,大約有兩個大人合抱那麼粗,孩子們都叫它老槐樹。這條路也是打鐘廟小學孩子們上下學的必經之路。

坡下的那條路,從北到南的路西邊,稀稀拉拉有十幾棵粗壯的槐樹。路東邊有一個棺材鋪,每天都能看到鋪子門口擺著兩三口沒有塗漆的白木棺材。

1、2號院南邊,是一條東西向的主要道路,是細砂石路面,在當時是很奢侈的,1992年北京廣安門外白石橋以西還是這種路面呢。

這條路就是現在的文慧園路,當時在這條路的最西面是一個煤球廠,這條路就是為運煤球而修的。每天都能看到來來往往的自卸翻鬥卡車在路上不停的跑,車子一過就會揚起一溜煙塵,不過那時候空氣好,人們對這些揚起的塵土似乎不太在意。

在印刷廠宿舍1號院西面,就是索家墳,當時有個很大的墳圈子,呈半橢圓形,把七個大小不一的灰色墳堆圍在其中,墳圈子裡有龜馱碑,和一些不完整的石人、石馬。墳圈子裡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記得我在上三十五中後,三點鐘起來步行到學校參加鼓號隊活動,路過索家墳時,還看到隱隱的談藍色磷光呢,那一刻,感覺頭皮發緊,頭髮從根都立起來了。

索家墳西面和北面當時是農田,農田西面是一條從南邊護城河邊向北的一條土路,路的南面向西過一座木橋後通往西外大街和西直門火車站。這條土路的南段,路西是護城河,路東是軋鋼廠,生產的盤條一盤一盤的還發著紅色就運出來在露天冷卻,這條路後來也改成了砂石路面,與運煤的路連起來了。路北段的西面,從南到北,依次是煤球廠、糧庫、軍用倉庫、明光寺,這段路一直就是土路面。

軋鋼廠東面和北面是小村。小村東面、運煤路的南面大部分是農田,離我家最近的路南邊,每年種的都是芝麻。

居民們買東西有兩個地方,當時我們都叫南合作社和北合作社。南合作社主要賣百貨,如布匹、文具、日用品、針頭線腦等,合作社東面是一個理髮店,南合作社西面有一個小醫院,打鐘廟範圍內的人有病了都到這去看病。我有次感冒的厲害,奶奶帶我去過一次,人不多,那是我今生第一次進醫院的門,量體溫後,打了一針,回家後不久就好了。

北合作社在打鐘廟小學的東面,主要賣糧食和副食品,記得我經常早上5點多起來去到北合作社排隊買芝麻醬、果醬、花生等可入口的食物,回來的路上,可以用手指崴著吃。

宿舍區的地面比運煤的路高出了不少,是個高坡。每年國慶節的時候,孩子和大人們就會在宿舍院東面的那條土路上看天安門放花,那時候沒什麼高建築,從北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天安門的探照燈在空中晃悠,還有漫天的豔麗煙火。

那時候班裡的同學都是幾個印刷廠的家屬子弟、郵電學院家屬子弟、還有附近村裡的孩子,家住的都不算遠。要知道,當時學校組織看電影時,都是全校排著隊步行走到新街口電影院去看電影的。途中就經過葦塘(太平湖)、豁口。

有次看了一個電影叫做"飛刀華",孩子們覺得電影裡的飛刀華很有本事,五把飛刀可以準確的甩出去命中目標,大家都開始模仿。一個小同學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一個鋼筋作的矛頭,我們就成幫結夥的到老槐樹那去練飛刀,輪流扔,輪到了可以連續扔三次,離著大約四五米遠,拿著矛頭尖的一頭(電影裡就是這樣的),把矛頭對準樹幹甩過去,矛頭就穩穩的扎入樹幹裡了。後來不知道哪個女生告訴了老師,老師把我叫去批評一頓,就再也沒有玩飛矛了。

我小時候是個蔫壞小子,身邊有二三十個小夥伴,都是院子裡的孩子。那年夏天暑假,一天我帶著不到兩歲的小弟,指揮十幾個孩子撿路邊的石子,看到有運煤車過來時,我就喊扔,他們就用石子向過來的汽車扔過去,過去了幾輛車都沒事,又過來一輛,這一次,不知道哪個小子的石子打到了司機,汽車哧的一聲一個急剎車,孩子們害怕了,都跑了,我抱著弟弟,跑不了,靈機一動,就在原地坐著沒動,司機下來到路邊罵那些孩子,看都沒看我一眼。

小時候經常成幫結夥到土城去玩,印象最深的是土城最南端的水準點標誌,一個三腳架立在那裡,下面有一塊石頭上刻著數字。現在好像還立在那裡呢。

孩子們在土城上挖坑埋地雷(撒泡尿),有的小子還往小坑裡拉泡屎,搞惡作劇。附近郵電學院的大學生們可是受了不少陷害。那也主要是報復他們,因為有時候郵電學院演露天電影,不讓我們這些毛孩子進去看,呵呵呵….。

我上五年級的時候,運煤路東邊的路兩邊陸續蓋起了好多平房,在與新外大街交叉的路口還修了一個牌坊,當時感覺那個牌坊很大,就是現在那個小西天的牌坊。

新蓋的這片居民區好像叫做"小西村",不屬於打鐘廟居民區管,那裡還新建了一所學校,叫什麼名字不記得了,現在叫做師大附小,很氣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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