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關係中家庭事務的決策權,農村「90後」女青年成爲決策者

與夫妻關係的維繫基礎相比,夫妻關係的權力關係更能直接體現被訪者的家庭觀。夫妻之間的權力關係,可以在家庭事務決策權中獲得最直接的反映。家庭事務的決策權主要包含以下幾個方面:家庭的日常開支以及家庭的財務權由誰掌管;購買高檔商品,如給家裡買貴重家用電器等誰更有決策權;誰來決定去哪裡打工賺錢,是外出打工還是留在家等。

在訪談90後母親一輩時,當時一切都是以自己的丈夫為核心,因為丈夫是家庭的主心骨,是他掙錢養活這個家,“男主外女主內”是當時盛行的觀點。賀媽媽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我19歲就嫁到了這裡(高莊村)。在家裡一般都是我丈夫說了算,什麼錢財之類的是由我保管,但是我丈夫要花錢用錢就是自己去拿,他從不用告訴我,只有我問他:‘錢怎麼少了,你拿了?’他才會告訴我。更何況在我結婚之前,我媽媽就說女孩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行,在家做做家務、帶帶孩子、種種地也捉好的。”


夫妻關係中家庭事務的決策權,農村“90後”女青年成為決策者


雷媽媽也說到自己家裡都是丈夫做主:“我結婚的時候,和我現在的丈夫都沒見幾次。結婚後,當時農村幾乎還沒有出現打工的現象,即使出現也少之又少。我們都是靠種田賺錢。男人的力氣本來就很大,比女人要大很多,所做的事情自然也比女人多,更何況我是嫁到他家。什麼事情他說了算,我也習慣了,要是讓我做決定,我自己都沒有信心的。”

婚姻資源理論正好印證了雷媽媽和賀媽媽所描述的觀點。家庭決策和對財務權的掌管是家庭權力的主要表現,而這種權力的產生主要是由夫妻雙方帶入關係中的不同的資源決定的。從社會性別視角來看,在雷大媽的話語中,丈夫所佔有的資源明顯多於自己,體現了男權制的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性別分工。無疑,當時的農村更多是受傳統社會性別意識形態的影響。90後的女性接受過城市主流文化的薰陶,在這方面都顯示出與她們母親的很大的不同。她們認為現在男女平等,女性不再完全依賴男性生活,女性也有自己獨立生存和掙錢的能力,所以女性自己也有權決定家庭事務,不僅如此,很多時候,丈夫還必須聽妻子的。

高中畢業、容貌漂亮的陳女士,比她丈夫學歷高。她和她丈夫在廣州的一個商場裡做生意,專門修理手機電器之類的物品。在談到家庭決策權時,她很自豪地說:“我老公很聽我的話,也很疼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和他結婚到現在,我們從來都沒有吵過架,他從不對我發火,我老公性格真的很好。在家都是我說了算,錢也交給我管,我們夫妻雙方現在都在外打工,因為我覺得外出打工掙得錢會更多,我丈夫也不反對,我比丈夫的學歷要高一些,談不上誰主外誰主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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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的劉女士,在一群同伴中年齡最大的,她的各方面能力都很強,在談到財務權時,她說:“現在農村都不分什麼男主外女主內了,在我眼裡,男女是平等的。更何況現在我也出去賺錢了啊,我又不完全依靠他生活。我們平時都是相互分配任務的,如果我做飯他就洗碗。平時家庭的日常開支都是我在處理,因為我掌握了財務權,我丈夫也沒有什麼意見,只要把事情處理好就行,大家能互相理解。”

梁女士一談到她丈夫,臉上立刻會洋溢出幸福的神情,很自豪的說道:“在我眼裡,誰掙得錢多誰就做主,這是我和我丈夫通過商量後得出的結果。因為現在男女平等了,我也能外出打工掙錢了,這個決定很公平。一般情況下,我的工資會高於我丈夫。我高中畢業,因此外出工作相對容易一些。我丈夫是在工廠做體力活的,所以現在什麼都是我說了算,我丈夫也心甘情願,同時我也有些依賴我丈夫,重大決定還是會一起決定感覺還不錯。”

從以上案例我們均可發現90後女性婚姻中,夫妻雙方地位平等,更能相互尊重和諒解,並且家庭的財權都是由女性管理。男主外女主內的觀點逐漸被男女平等觀念所取代。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發現女方在婚姻中還佔有一定的主動權,甚至有女方在家庭決策權方面的權力高於男方。這一現象,在她們母親一輩的婚姻中是很少見到的。根據資源權力理論(或交換論),誰佔有的資源多,誰就在家裡面就更有權力,其家庭地位也更高。在90後女性的婚姻中,影響家庭事務決策權的主要有兩方面:教育資源的多少和經濟收入的高低,而教育資源的多少直接和經濟收入相關。


夫妻關係中家庭事務的決策權,農村“90後”女青年成為決策者


由於90後女性受現代思想觀念的影響,她們的地位現在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傳統社會性別意識形態對她們的影響力越來越弱,新的社會性別意識形態(即男女平等的意識)越來越滲透到這群年輕婦女當中。在高莊村,幾乎所有的90後夫妻都會選擇外出打工,沒有人選擇留在家種地,她們經濟獨立。而且在尋找工作的過程中,教育程度越高,相對於教育程度低的人來說,工資會高一些。高莊村一些在外進行非農業工作的婦女,比自己的丈夫的掙錢能力更強。

除了受教育程度和工作兩項主要資源以外,生育子女(尤其是生育兒子)也可能賦予鄉村婦女更多資源,並提高其討價還價的能力。而以上這些方面都直接影響著90後農村夫妻關係中家庭事務的決策權,因此對於男性而言,她們所佔有的資源會相對較多。在高莊村,所調查的90後女性當中,基本上所有的家庭決策權都歸屬於女性,這也正好印證了婚姻資源權力理論。

在當今農村“怕老婆”的現象十分普遍,在訪談的過程中,經常聽到90後女性說自己的丈夫很聽自己的話。她們在說到這些話語時,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表情。這足以說明她們的丈夫是喜歡並尊重她們的。這與社會性別理論並不衝突。在傳統性別文化中,關於女性的觀念和理想較之於男性總是被認為是消極的、處於劣勢的;體現在現實生活中,女性在很多方面都實際處於從屬的、被壓迫的地位。社會性別理論也關注工作與性別權力的關係,從這一理論出發,我們也看到隨著婦女外出務工的機會增加,婦女在經濟上更為獨立,由此帶來的是高莊村90後的女性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家庭事務上能和丈夫平起平坐,不存在女性就應該做家務、帶孩子這種純粹的大男子主義觀點,當代社會隨著婦女外出工作導致的女性權力的崛起也發生在中國這一普通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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