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崔浩之死(4)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崔浩之死(4)

再說崔浩的另一個‘實現’目標——平天下。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崔浩之死(4)

‘天下’是個挺有意思的詞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崔浩入仕北魏,連續伺候了三代魏主;北魏先生存後發展,把北方政權打了個遍,跟南方也狠狠的幹了幾仗。

看史料這個問題確實挺好玩兒,崔浩在給幾任魏主出謀劃策,在方向和力度上還是有所區別的;具體地說,向南‘發力’的時候確實不多!即使有那麼兩次,也都是南軍打上門來,崔浩幫著制定個防守反擊的計劃。

因此,有人據此說崔浩‘心向南朝’!對南邊兒不論是東晉,還是劉宋都沒下狠手。

對不對的,各位大胸弟都是有小學畢業證的人,可以自己琢磨。

在下不揣冒昧的觀點是,崔浩有‘平天下’的心,也在往這上面兒使勁;只是最後功虧一簣了。

在解釋這個之前,在下覺得有必要先扯幾句別的——

像崔浩這樣的大士族子弟,為什麼會選擇北魏這個少數民族政權做服務對象;而沒有跑到南邊兒漢族政權去當官?

崔浩家世很厲害,清河崔氏,七宗五姓之一,北方高門弟子;而七宗五姓的根兒在北方。崔浩的家族深耕於北方,祖先也有很多人伺候過少數民族政權。從這個角度說,做為崔氏家族的一員,讓崔浩放棄北方的‘根’,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朝,對於崔浩這種聰明人來說,性價比不高。

那麼排除了上述家族因素外,在下以為像崔浩這種“少好文學,博覽經史。玄象陰陽,百家之言,無不關綜,研精義理,時人莫及。”的人服務少數民族政權,原因無非兩個,一是這個政權既能給他帶來利益,二是這個政權能給他施展抱負的機會。至於民族成分這些事兒,老實說在兩晉到南北朝那些年,真的不是太大的障礙。

那這個不是障礙,那哪個是‘障礙’呢?

對崔浩這種讀書人來說,其實也簡單,倆字:正朔。

誰是正朔!?

崔浩死於公元450年,死時七旬;那麼倒推一下,此公出生應該是在公元380年前後。按380年算,崔浩出生3年後,西晉以來第一場南北大戰打響,即前秦對東晉的淝水之戰。此戰之後,東晉的國祚得以延續,前秦分崩離析。

但是,在下以為恐怕在崔浩心中,東晉未必當得起正朔二字!

為什麼這麼說?

從淝水之戰往前推近百年,公元299年,‘八王之亂’爆發;由於司馬皇族之間慾壑難填,相互攻殺,導致中原胡馬橫行,百姓遭難,生靈塗炭,一塌糊塗。此情此景,做為正朔的代表——司馬氏的皇帝,有多少人會真心實意的擁戴他們?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崔浩之死(4)

如果各位大胸弟願意的話,再把時間往前推推:司馬氏篡魏、曹丕篡漢、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以及再往前士大夫們開門揖盜迎來西北軍閥董卓;皇帝被人捏在手裡,玩弄於股掌之上已經兩百多年了。

對於漢族知識分子來說,什麼標準是正朔?

標準就是秦皇漢武!

表現就是口含天憲,威加海內,萬國來朝。

那才叫正朔!

可是您再看看,自漢獻帝往後,漢族政權中除了數得著的幾個外(曹丕、司馬炎),其餘的皇帝,哪個還有君權神授的天子氣象?哪個不是可以被操控甚至可以取而代之的普通人?

那位說了,你扯這麼多,跟崔浩‘平天下’的自我實現有雞毛關係?

您甭急,馬上就說到。

在下相信,在崔浩心中,肯定有一個Dream——

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但是,這裡邊兒有個前提,那就是參與逐鹿的選手得是中原人,換句話說,最好是漢人;大家才會認可。胡人,差點兒意思了就。

所以崔浩不遺餘力的推動北魏興儒教、明法理,朝廷從官員品流、制度、文教,甚至意識形態上向中原王朝靠攏,力圖使北魏變成一個全方位的中原政權。

換句話說,只有這樣,你才有‘逐鹿’的資格,有‘平天下’的法理依據。

有兄弟可能會說,你扯了半天前提,南邊兒的劉宋不用費這勁,前提都符合;崔浩幹嘛不去?

呵呵!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崔浩之死(4)

如果您看過前面拓跋燾、劉義隆業績PK表,您可能就不會這麼說了;一方生機勃勃,一方死氣沉沉;一方英武豪邁,一方纏綿病榻;一方征戰四方,一方同室操戈。

讓您下注,您買誰贏?

不過話說回來,假設‘崔浩造反’這個命題為真,那麼即使崔浩所處的環境不好,缺乏安全感,沒有歸屬感,自我實現也在‘費盡移山心力’的過程中,這些終究是充分條件,是內因;能讓他動起來,還必須有必要條件和外因。

那麼這個‘必要條件和外因’是什麼呢?

在下以為,跟一個人密不可分,這就是劉宋的皇帝,劉義隆。

就在崔浩被殺之後,劉義隆就北伐了!

其實翻翻史料,從到彥之北伐失利後,劉義隆籌謀北伐已經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為此,劉宋朝廷圍繞著是否北伐,一直就有贊成和反對的兩派意見。

支持劉義隆北伐的大臣,如丹陽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謨、尚書吏部郎袁淑這些人;這些人心態各異,但總的來說,還是贊成的。

比如‘老戲骨’徐湛之,這夥計自打劉義康二次倒黴之後,對劉義隆那是絕對緊跟,劉義隆說啥是啥。原因很簡單,這貨歷史上有汙點。

江湛,在本文中算是新人;不過這位爺也不簡單,他是劉義隆的親家,江湛的大兒子娶了劉義隆的姑娘。親家老頭兒想幹點兒事兒,不支持一下說不過去。

王玄謨,一員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的武將;老家山西祁縣(就是喬家大院那地方);這夥計從軍以來,就沒打過什麼像樣的勝仗;他對劉義隆北伐很積極,屬於想證明自己的那類人。

袁淑,文士一枚,看史料這是個動不動就‘飢餐胡虜肉,渴飲匈奴血’(對不住,從嶽王爺那兒借來暫用一下。)的憤青;他支持皇帝北伐,既有理想成分,也有獻媚的成分。

不贊成皇上北伐的,也有一幫人——

沈慶之,出身寒門的將領,在和山蠻作戰中履立戰功,被劉義隆拔擢為步兵校尉。

蕭思話,時任護軍將軍,這哥們兒前面露過臉兒,劉義康案後,這哥們兒雖說受了罰,但劉義隆沒深究,還讓他繼續當官。

劉康祖,就是那位在懸瓠保衛戰中,率部從壽陽出發一路死磕,一直打到離拓跋燾不足20公里的那位爺;戰後,劉義隆論功行賞,擢升其為左軍將軍。

這派人,基本上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武將;他們的理由很務實,不是不想打,是反對冒進。比如沈慶之,劉義隆挺喜歡沈慶之,就北伐的事兒還跟他座談過;劉義隆說要北伐,沈慶之說,人家騎兵,我們步兵,怎麼打?檀道濟那麼牛,兩次出兵都無功而返;到彥之就甭提了,喪師失地。

劉義隆說,小丫挺的閉嘴!——

以前失敗那都是有原因的,檀道濟是養寇自重,良心大大的壞了!到彥之有病,不得不退。鮮卑人有馬,有啥可牛的?他們有馬,我們有船;怕他個腎?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崔浩之死(4)

儘管有爭論,但是,咱們現在知道,公元450年,也就是懸瓠保衛戰之後,劉義隆確實發動了北伐。

那位說了,stop!就算劉義隆要北伐,那跟崔浩有毛關係?

在下的答案是:崔浩,被劉義隆策反了!

可能嗎?

不可能嗎?

可能嗎?

不可能嗎?

……

咱們前面說過,有關崔浩造反,記載在北魏的敵人南朝的史書中,比如《宋書・柳元景傳》裡寫道:“元景從祖弟光世,先留鄉里,索虜以為折衝將軍、河北太守,封西陵男。光世姊夫偽司徒崔浩,虜之相也。元嘉二十七年,虜主拓跋燾南寇汝、潁,浩密有異圖,光世要河北義士為浩應。浩謀洩被誅,河東大姓連謀夷滅者甚眾,光世南奔得免。”。但是也要多說一句,後世司馬光的《資治通鑑》並沒有採用這種說法兒。

不過儘管如此,在下於此想表達自己的一個觀點:越是這種通天大案,正史裡不寫,或者含糊其辭,越說明這事兒不僅有,而且上不了檯面兒。比如,40多年前‘折戟沉沙’那檔子事兒。

接著上面說劉義隆要北伐。

北伐,這麼大的軍事行動,不可能倉促之間就出兵,勢必有個準備過程。

而劉義隆的準備過程,拓跋燾是知道的。

這個說出來挺好玩兒,拓跋燾@了劉義隆,在信裡,拓跋燾就表達了這個意思。

拓跋燾一共@了劉義隆兩次,咱先看看拓跋燾都說了點兒啥。

第一次是懸瓠之戰後,拓跋燾一回平城就@了劉義隆——

不久之前關中有個叫蓋吳的造反,你這廝煽動隴右氐族羌族附逆,本來沒你(指劉義隆)的事兒,結果你特麼整個兒一事兒逼,非要跟著攪和。

你以為能利用蓋吳,還真特麼下本兒,派人給我們的男人送弓箭,給女人送手鐲;蓋吳是神馬東西,不過是說幾句好聽的騙你點兒錢而已;可笑你特麼還當真了,你以為他真會聽你的?做夢吧你。你要是真牛逼,想要我的地方,你帶兵來打,爺我佩服你是條漢子;現在拿錢逗我的人,還說逃到你那兒免7年的稅;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你這是助長奸佞之風!你自己算算,我這次南下,搶走你的人多呢,還是你拐走我的人多?

你要想保全你們家祖宗牌位,有個辦法,你把長江以北的地方送給我;這樣的話,我就暫時把江南租給你住;不然的話,哼哼,洗乾淨屁股等著吧,來年秋天,我親自去揚州拆遷;還反了你個兔崽子了。

你以前不是好玩兒個合縱連橫嗎?跟柔然、吐谷渾、北燕、高麗眉來眼去的,想陰我是吧?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幾個國家,我都滅了。柔然別說吳提了,就是他兒子都死了;我還別不告訴你,我馬上又要北伐了,先把能跑的滅了;反正你也跑不了,收拾完他們我再去收拾你(拓跋燾因江南人多用船行,所以蔑稱為“沒有腳”)。

等我南下,你能怎麼著,我都替你想好了,無非就是深挖洞、廣積糧,縮在洞裡當烏龜;等著瞧,爺回頭光明正大的去;哦,對了,你派的間諜我都拿下了,訓了一頓我都放了,你可以好好兒問問他們。

還有,你丫人品不地道啊!以前你派裴方明打仇池,人完成任務,你妒忌人家的功勞;給人殺了,有如此之臣,尚且殺了,你憑什麼跟我對抗?!你想跟我大打一場,爺不是苻堅那傻叉,你想打就打啊!告訴你,白天爺派遣騎兵層層包圍,晚上爺就撤了;孫賊,你想偷襲嗎?呵呵了!爺安營紮寨的地方在百里之外;累死你個兔崽子。

你手下是有倆人才,但都被你自己殺了;你還有誰可用?知道這叫什麼嗎?這特麼就是老天爺照顧我!砍你,呸!髒了爺的刀,爺念念咒,鬼就找上你了!

沒多久,拓跋燾又@他了,這次史料中明明白白的寫著“魏主聞上將北伐,復與上書曰”;上,指的就是劉義隆——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勁?非要搞出點兒事兒來?好好兒過日子不好嗎?你非要勾搭我的人!今年春天,我去南方視察了一下,看了看以前被你勾搭走的百姓;不好意思啊,我又把他們帶回來了。

現在聽說你要北伐,爺呵呵了就;你腳著自己挺牛掰是吧;冇問題,看你本事,你要是能打到中山和桑乾河流域,你隨意。來了我不接,走了我不送!

看來你是在你那兒呆膩了吧,要不咱們換換?你來平城,我去揚州?

你說你,50了吧,出過門兒嗎?八成兒跟3歲娃一樣;怎知我鮮卑常在馬背上的生活?

聽說你要來,爺也沒什麼東西送你,湊了12匹馬,還有點兒毛氈、藥物;你來的話可以騎著;知道你身體不好,路途遙遠,也許會水土不服,你特麼可以吃藥!

這兩封信,史料裡有原文,有興趣的大胸弟可以自己翻翻看;只是不知道劉義隆看了拓跋燾這兩封語無倫次、瘋瘋癲癲的信之後心裡作何反應。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