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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2000年9月10日,馬雲在杭州舉辦了第一屆“西湖論劍”。中國互聯網巨頭,新浪網CEO王志東、搜狐網CEO張朝陽、網易創始人丁磊和8848創始人王峻濤,以及東道主馬雲,一起圍著金庸談天論地。

新浪、搜狐、網易那時候都已在納斯達克上市,8848則是中國本土電子商務的執牛耳者。他們是中國互聯網的榮耀,是熠熠閃光的星辰。只有馬雲,那時候剛創業一年多,阿里巴巴籍籍無名,是互聯網公司中的小角色。

但是馬雲有金庸。張朝陽沒讀過金庸小說,但一聽金庸到場,就爽快地應允了。王峻濤據說不想參加,不願給競爭對手站臺。馬雲給他打電話說:“你來不來不要緊,但金庸先生肯定要來的。”王峻濤也是性情中人,一聽金庸要到場主持,也顧不上跟阿里巴巴的競爭關係,立馬就趕到了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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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與馬雲、王峻濤在西湖。

創業一年半的阿里巴巴CEO馬雲,成為了西湖論劍的主角兒。那時候,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周伯通,隨便給他一個,他都是滿意的。多年以後,阿里巴巴成為了中國互聯網執牛耳者,王志東從新浪網被出局後,幾近銷聲匿跡,大家都說他是個好人;張朝陽在與抑鬱症頑強對抗終至和解之後,試圖重振搜狐,但見效甚微;丁磊的網易,成功地度過了納斯達克股崩之劫,如今依舊活躍在中國互聯網一線。但執牛耳者,是“二馬”——騰訊的馬化騰在2002年11月3日參加了第三屆“西湖論劍”,算是正式進入了中國互聯網一線。

馬雲他們第一次圍著金庸在西湖邊打轉的時候,我在廣州籌劃著回北京。那時候我已經開始在新浪論壇的“金庸客棧”和泡網上泡著,王峻濤是我的網友。王峻濤其實不有名,有名的是他的ID,“老榕”。1997年中國男足衝擊世界盃鎩羽,“老榕”寫下了著名的《金州不相信眼淚》。金州的確不相信眼淚,商場也不相信。儘管群情激昂,大家都覺得那是最好的中國隊,但大連萬達的王健林,因為擔心中國隊出不了線,從一開始就使勁賣套票。結果是,中國隊輸了,他贏了。

我跟老榕第二年才見面,那一年他又參加了第二屆“西湖論劍”,而我則回到了北京。泡網網友聚會,他有錢,成功,網紅,他買單。

與老榕分別之後,我去了一家財經媒體工作,順道給搜狐的“武俠論壇”做著斑竹,後來因為跟萬曆皇帝一樣長期不理政事,我就不知何時被罷免了。

離開廣州前,2000年夏天,我開始給《南方都市報》寫一個專欄,“笑傲江湖”,一週五篇,每天八百多字,解構金庸小說中的人物。早期的很王家衛,後期的很溫瑞安,標題已經到了風都凌亂的地步,譬如《抬頭就是一刀》、《低頭也是一刀》、《總之就是一刀》,寫的是胡一刀;譬如,《白馬嘯西》、《白馬嘯風》、《白馬嘯西風》、《西風嘯白馬》、《西風白馬嘯》,寫的當然是李文秀。一整年的文字遊戲,最終被出版商匯成了一本書。書名叫《我與金庸的戰爭》,出版商覺得這很互聯網,用現在的說法,其實是典型的蹭IP、蹭流量。

三十年前,1988年初春。我姨夫從北京打工回家。他帶回了三冊書,《鹿鼎記》,1、3、5冊,寶文堂版。在此之前,我在家鄉能找到的書只有《毛澤東選集》和民兵訓練用書《射擊》,後來又找到了大約是1952年版的《封神演義》與《鏡花緣》,讓我認識了不少繁體字。

我很幸運,上來就讀到了金庸的收官之作,遺憾的是,完全讀完,已經是好幾年後。大約在那時候,我就思考著以後要以文字謀生,開始寫各種小東西,記憶中還寫了一個很地攤的武俠小說,不長。

我讀高中之後,已經完整地看完了金庸的小說,還看了他另外的一些文章,讀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收集三聯版的《金庸全集》,繼而準備以金庸的小說,作學年論文與畢業論文。

那時候王家衛的《東邪西毒》在北大大講堂放映,看完後深受震撼,真他媽後現代。當天晚上,我寫了一組文章,《寂寞洪七》、《桃花島主》、《我是西毒》,還有一篇關於王重陽的,記不得名字了。我把這組文章寄給了瀋陽的一個編輯,沒有刊發,原稿也丟了。幾年後,我憑藉殘存的記憶,寫了個簡版,給了南方都市報,開始了長達一年的“每天一稿”的煎熬。

我大學的時候寫過一些關於武俠的小文章。我喜歡金庸,我的老師陳平原和錢理群兩位先生也喜歡武俠小說,陳老師的《千古文人俠客夢》,後來啟發我從金庸小說中抽出一條支線,做了個粗糙的“類型化”研究。

我的畢業論文叫《隱:金庸小說中的第三者》——對金庸小說中的隱士和隱逸方式做了類型化分析,後來檢索資料的時候,發現竟然是北大圖書館館藏優秀論文。這未免使我有些飄飄然——以前研究金庸,我看的是陳平原先生、陳墨先生的著作,以後北大學生做金庸的研究,我的這篇論文,至少會成為繞不過去的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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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續做了五屆“西湖論劍”後,“西湖論劍”停了,後來復辦,不定期,但已不復最初味道。阿里巴巴和騰訊慢慢崛起,王峻濤則錯失了機遇。他如今自得其樂地在微博上銷售著新疆特產,終歸沒有遠離這個行當。

2003年春天,阿里巴巴內部孵化了秘密項目,淘寶。淘寶有花名傳統,馬雲是風清揚,師昱峰是虛竹,蔡景現是多隆,壽遠是破天,姜鵬是三豐,柴棟是小寶,葉楓是阿珂……

虛竹告訴我,每個人的花名都像是命中註定的一樣,有時候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正是與那個花名那麼相像。虛竹,是阿里巴巴的“十八羅漢”之一;他妻子也是。

淘寶與阿里巴巴(B2B)文化不同,阿里巴巴是“鐵軍”,講究攻城拔寨,講究紀律;淘寶是開放的,快意江湖的,像風一樣自由。幾年後,這批自由散漫的人擊潰了eBay及易趣,成為了中國C2C市場上的霸主。一個新世界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新的故事開始了。

易趣的邵亦波在2003年11月3日參加了第四屆“西湖論劍”。他的出現,或許有著C2C巨頭對馬雲示威的成分。但故事的腳本被改寫了。淘寶成為了主角。


謝謝你,査先生


金庸的故事在持續地影響著被分層、摺疊的中國人,也影響著工業時代、互聯網時代和移動互聯網時代。他超越了時間,喚醒了千古文人俠客夢。

西方媒體常把金庸與托爾金對照,後者是《魔戒》的作者。

第三紀元3018年,甘道夫在與西拉克西吉爾峰與炎魔大戰。在擊殺了炎魔之後,他被炎魔的鞭子拖下深淵。《魔戒1護戒使者》的結尾,正是這個悲愴的時刻。

灰袍巫師甘道夫在復活之後,成為了白袍巫師。他眼中的睿智、堅毅並未改變,在能量加持之下,他成為了另一個薩魯曼,一個理想化的薩魯曼。

最好的那個永遠在我們記憶中,在我們的咀嚼裡,在我們每時每刻的幻影裡。金庸就像是中國互聯網的灰袍甘道夫,他將那些人風雲際會於一隅,倏忽而聚又倏忽而散。多年之後,有的人成為了鉅子,有的人被時代湮沒,但他們都曾因為某個理想,或者某種情愫,聚集在那裡。他們開創了新時代。

謝謝那個每天寫政論的査先生。

謝謝那個每天寫小說的金庸。

謝謝中國互聯網的甘道夫。

這條路上沒有復活,但人們的記憶會讓有的人永生。

*圖片購自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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