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政治的目的,是要把人类分成两种:一种是奴才,一种是主子。二者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奴才在一定情况下,可以摇身变成主子,主子在一定情况下,也可以转行当当奴才,有的则二者得而兼之。
西方的民主政治却是铁板钉钉一块,灵活性差得多了,既没有人以主子为荣,也没有人以奴才为荣。我的朋友基辛格任美国国务卿的时候,有一天官瘾攻心,打电话给一个叫洛斯尔斯的饭店老板说:“我是伟大的基辛格先生,正在为中东和平奔走,明天路经贵地,顺便到贵店进午餐,另外还带有十名侍从。请将大鱼大肉,一发准备妥当。”并附带说:“到时候希望谢绝其他顾客。”洛斯尔斯如果是古代中国的老板,恐怕扑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曰:“一切听从丞相安排。”
可惜他竟长了个实心脑袋,懂不起磕头的威力,却说:“你阁下光临敝店,我当然高兴得觉都睡不着了,但是,因此而谢绝其他客人,老子办不到,因为他们都是老熟客,也就是支撑这个饭店的柱梁。”基辛格一听,火冒三丈,忍不住骂了几句娘。
当时我正在图书馆翻阅中国历朝皇帝大传,突然眼皮跳动不止,摸出金钱课一占,遂知基辛格已开美利坚国骂矣,于是恨不得马上把洛斯尔斯拎到法律之院,对其无礼行为训斥一顿,训到高潮之时,定要大加威胁:“老匹夫,狂妄之徒,无知小辈,定怀不轨之心,篡谋之志,左右,快将老匹夫拿下,炮烙处死。”
可惜基辛格竟不知训话为何物,更不知炮烙为何物,经过“日三省乎己”之后,居然向洛斯尔斯隆重道歉,说:“对不起!我对阁下的人格真是尊敬备至,这更加坚定了我到贵店进餐的决心,明天中午,我只带三个侍从,而且只订一桌,而且不用大鱼大肉,而且你也不必谢绝其他客人,而且……”话音未落,洛斯尔斯就说:“靠,不行不行,明天是星期六,按敝店惯例,全体员工要放假一天,你还是另往高就吧。今特通知阁下,莫怪言之不预也。”
基辛格后来又开美利坚国骂没有,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不是中国人,也没有受过中国的传统教育,否则,洛斯尔斯不用说开店,皮没有给他磨掉三层,已经够皇恩浩荡了。
五千年的文明古国,除了皇恩浩荡之外,究竟还剩下哪一样可以值得我们骄傲?科学方面,有四大发明,厉害呀厉害,可惜火药用来炼丹,指南针用来验风水;文学上总算不错吧,却是剐的剐了,杀的杀了;音乐呢,连半个音符都找不到,都广陵散了……
莫高窟不是奇观吗?兵马俑不是奇观吗?长城不是奇观吗?我建议爱国心切的朋友,再乘胜加强舆论攻势,把磕头这一传统奇观也推出亚洲,走向世界,则不仅中国又要金光四射,恐怕连地球也都得变成金球。玉皇大帝探头一瞧,眼睛禁不住该强光的刺激,忽咚一声,从宝座上跌将下来,隆重撞在喜玛拉雅山上,撞了一个宝贵无比的洞,届时我们的新闻工作者,定要以光的速度宣布又一大奇观出笼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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