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海的「人品」與「作品」

秦玉海的“人品”与“作品”

新京報漫畫/許英劍

隨著河南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秦玉海落馬,其愛攝影的“雅好”也遭曝光,“數十萬元器材由商人提供”“被談話期間曾退出價值數百萬元的攝影器材”“北京上海南京地鐵將撤下其攝影作品”等消息,都成了公眾談資、輿論焦點。對於秦玉海的人品和作品該怎麼評判,人們也莫衷一是。

別簡單將“人品”跟作品價值畫等號

沒必要因為是墨吏,就斷定其作品是“遺羞”;對問題官員應依法追責,但無需將其作品價值也“一棒子打死”。

這年頭,太多人看待人和事時,還習慣秉持“非此即彼”的二元視角。秦玉海作品的遭遇,就印證了這點:他前腳剛落馬,其藝術價值就遭不少人極力貶抑。“人走茶涼”不奇怪,問題是,秦玉海的攝影作品,果真就該被全盤否定?

在這方面,輿論風向頗堪尋味:@頭條新聞的相關調查結果顯示,逾七成網民認為,相關地鐵方面不該撤下秦玉海的作品。還有網民追問:人有錯,難道作品也有錯?這類觀點,未必言之有據,但卻說明了:將藝術和權力捆綁打包,一旦落馬就“痛打落水狗”的做法,未必就那麼受待見。

這倒不是替秦玉海的涉腐行徑洗白,亂伸手就該被抓,貪腐就該被懲,這是法治常理;本質上,用權力給作品站臺,也是對藝術的褻瀆。但在秦玉海作品的評判上,有兩點需要明確:一是因“官品”差,就貿然斷定其作品爛,未必合乎辯證法;二是不“因人廢物”,掛在私人住所無可厚非,不意味著它就適宜高懸於公共場所。

一方面,秦玉海涉嫌貪腐不假,以“雅賄”方式涵養雅好也值得追問,可“帶病之身”不妨礙他在藝術方面有所成就。就像有人說的:蔡京作為佞臣遺臭至今,可其書法成就不也為後世所公認嗎?應看到,官方資料顯示,秦玉海在攝影藝術上頗有造詣,作品曾兩獲中國攝影界最高獎項“金像獎”,並在巴黎展出。它究竟是名副其實,還是有權力鋪路的成分,還不得而知。但就其作品來說,內行專家中有人認為它很有造詣,有的則認為它屬於資深愛好者水平。其作品究竟價值幾何,還須專業眼光來蓋棺論定,但不宜匆匆斷言它一文不值。

另一方面,秦玉海的攝影作品或許拍得不錯,但它能享受懸在地鐵廣告位的殊榮,也是權力在“站位”;既然如此,當權力失落作品隨之被摘,也就寓於“權力與待遇”的現實邏輯之中,這本身也是對官員須遵紀守法的潛在制衡。更重要的是,陳之於公共場合的藝術品,除了須具備美學價值外,還包含了德育功能價值和導向。

所以說,官員有“雅好”不是問題,只要不是由權力開道、由腐敗支撐。而規避了權力對藝術的染指,想必輿論也不會因為是墨吏,就斷定其作品是“遺羞”;在問題官員被依法追責後,還往井裡丟石頭。到那時,“以人廢物”的評判眼光,也會逐漸被摒棄。 □午夜侃人(職員)

權力有潔癖,藝術才有價值

無論作品如何高妙,但凡抹上了權力的口紅,被利益所鈐印,那麼任其高懸,只能是權錢交易的病態價值展示。

“看,這幅攝影作品的拍攝者是一個大貪官。”如果北京地鐵不曾將秦玉海攝影作品從站內撤除,這句話將獲得口耳相傳大概是一個並不意外的情形。不妨試想一下,那會是一種什麼情景?而今撤銷其作品,有人發問:有必要將問題官員的作品和本人一起“落馬”嗎?這種看似持以“官德的歸官德,藝術的歸藝術”觀點的論調,要麼太天真,要麼真糊塗。

撤掉並不是銷燬,下架更不是毀屍滅跡。作為一件攝影作品,它依然存在。在電腦裡,在照片上,在硬盤中。地鐵線上的大幅製作並不是它惟一存在的方式。另外,也沒人剝奪秦玉海作為這些攝影作品作者的身份。那麼由此而言,地鐵運營方出於自身形象的考慮,撤掉貪官的作品,能有什麼問題?須知秦玉海作品可以“上牆”的背後,本身就可能存在利益輸送。

自古“人從宋後少名檜,我到墳前羞姓秦”。拿下秦玉海作品,也不應視為一種道德潔癖。作品有時固然不以人品為評價標準,但是懸示於公共區域的作品,卻自有其應當遵循的公共價值維度。更何況,從現實考量出發,假如重慶不剷掉王立軍書法,南寧市一些餐飲娛樂場所不拿掉成克傑題字,南昌許多店鋪不抹去胡長清墨寶,那麼大街小巷,目之所及,可還有個乾淨之處?

官德有虧,作品有恙。不論作品如何高妙,但凡抹上了權力的口紅,被利益所鈐印,那麼任其高懸,只能是權錢交易的病態價值展示。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真正值得反思的是,權力為何總能在藝術領域志滿意得,收穫風光無限。不論是先前的官員愛題字,還是現在的官員愛攝影,我們看到的總是,官員一出手,那總要博得到滿堂彩聲的。儘管在被查處之後,成了滿堂倒彩。

古云“好船者溺,好騎者墮,君子各以所好為禍。”廈門遠華特大走私案主犯賴昌星也曾表示,“不怕什麼法律條文、規章制度,就怕領導幹部沒有興趣愛好。”一些官員如果不是真的幼稚到認為自己的“職務作品”足以登堂入室,如果他還能對一種權力中心主義稍有了解,那總還是能稍有剋制的。但問題就在於,利令智昏,權力在手讓他們忘乎所以。這是一種權力魔咒嗎?

秦玉海的攝影作品可能不錯,但他終究沒有逃出一種權力魔咒。這個魔咒的核心就是,權力無節制,不自愛。去年12月中央明確提出,“除中央統一安排外,個人不公開出版著作、講話單行本,不發賀信、賀電,不題詞、題字”。這無疑是一種權力潔癖。只有權力有了潔癖,藝術才會擁有獨立與價值。因此在京滬地鐵站下架秦玉海作品的同時,更希望包括種種雅好在內的一己私利,也都能從官員所擁有的權力領域中“下架”。 □楊耕身(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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