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做培优家长

在美国做培优家长

这是真实故事在线的第13个故事

刘雯雯是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统计学硕士,她和丈夫王家明在美国生活十三年,育有一儿一女,12岁的儿子王子豪在美国读7年级,女儿王丽娜7岁,是美国纽约州卡罗尔小学2年级天才班的学生。国内培优如火如荼,她在美国是个什么情形?

2017年10月的一天夜里,我收到国内朋友推送给我的一条消息,国内一位陪娃做作业到五年级的妈妈,心梗住进医院差点没了命。朋友说:“和咱们国内的妈妈比起来,你在美国当妈真是幸福啊。”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段子还是新闻,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和家明是高中同学。2002年,家明从复旦大学毕业后,拿到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工程学院的奖学金。飞赴美国求学前,我们拿了结婚证。

  

第二年,我来美国陪读。第三年,我也考进纽约州立大学读研,学习统计和分析。家明即将研究生毕业时,国内某重点实验室向他伸来橄榄枝,开出的条件非常优渥,他想回国发展,但我当时已有了身孕。

我和家明都是从国内的应试教育中走出来,这其中的残酷性我们感受至深。于是为了孩子,他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几经折腾,在一位师兄的介绍下,家明进入柯达公司的研发部门工作。

  

2004年底儿子王子豪出生后,双方父母轮流到美国给我们带孩子。2008年,我研究生毕业了,遭遇美国金融危机,工作不好找,我只能四处打零工。家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年柯达年年亏损,他随时面临被裁员的风险。

  

2010年,王子豪到了上学年纪,我们租住在便宜的街区,孩子就近读小学。

儿子上学后,我惊喜地发现,美国小孩真是幸福啊。子豪的书包里每天就放几张纸和笔,他们没有课本,因为课本都是作为借阅的形式供给学生在学校使用。

从来不考试,也没有家庭作业,每天下午三点就放学。放学后不是在家看电视、玩游戏,就是老人带着他去附近游乐场疯玩。

我们回家后,也从来不用检查作业,只陪他玩各种游戏,听他叽叽喳喳地跟我们讲这天的见闻,无忧无虑,非常快乐。

  

能给儿子一个快乐的童年,是我最大的心愿。

老公看儿子每天撒手玩,有些不安心,几次向我提出让儿子放学后去学点什么?我问子豪想学什么,他不想学,除了游戏,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我不想勉强孩子,于是安慰老公,一辈子还很长,让他学习的时候多着呢。

  

2011年,我生下了女儿王丽娜,儿女双全,我俩成了国内朋友们艳羡的对象。假期里,我们就拖儿带女外出旅行,好不乐哉!

  

直到儿子上小学三年级时,我才发现,一味地相信美国的快乐教育,差点毁了孩子们的将来。

  

纽约州小学从3年级到8年级,每年的四五月份会有一个英语、数学、科学以及社会科学的统考,成绩在网上可以公开查阅,根据成绩也能查到学校排名。

学校为了不给学生造成压力,也从来不会刻意强调去查成绩,我们也没有太在意。

在四年级时,一次州考后,我无意中查了一下成绩,结果发现子豪的成绩基本是C和D。换算成分数,基本不及格。

我懵了,随后在网上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子豪所在学校学生的成绩普遍只拿到C和D。

  

和老师交流后,我得知美国公立学校的教学大纲和教学内容都是州政府制定的。但为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学校会根据孩子的情况制定教多少,教到多深。子豪所在的学校是一所普通的公立小学,在整个州排名也靠后,老师自然教的浅显。

  

家明很担心,和我商量是不是应该转一所学校,我却固执地认为,孩子小学成绩差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身心健康快乐。

  

但是从2013年开学后,子豪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怎么说学校的事。

起初我没在意,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坚决不肯上学,我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我耐心询问下,子豪才告诉我,班上有个叫Alber的同学没人敢惹。

一次子豪因和Alber在座位上发生分歧(美国学生不会安排固定的座位),Alber一直拿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昨天下课后威胁他说:“你不会再有好日子的。”

  

我觉得这件事非常严重,陪儿子去学校向副校长反映了情况,对方也高度重视,立即将这件事交给学校一个专门负责学生心理健康的顾问。

健康顾问分别找王子豪和Alber谈话,做心理辅导。

Alber后来给王子豪道歉。随后副校长又发邮件给各科任课老师,请他们睁大眼对这两个孩子的行为保持高度的注意,防止发生难以收拾的事故。

我知道美国对校园欺凌事件有一套非常完备的防范机制,就放心地离开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回家,子豪抱着我哭着说:“妈妈,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去学校了。”原来Alber在厕所遇到子豪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

  

我抱着儿子安慰了一番后,再次给副校长发了一封邮件,说了今天Alber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一小时后,我收到回信,他表示一定及时处理这件事。

第二天,学校请了一个更高级别的心理健康顾问给两个孩子做辅导,整个流程和昨天的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我希望老师对Alber实行禁令,禁止他靠近子豪。但老师无奈地说,根据纽约州相关法律, 如果没有造成伤害,只能通过双方心理辅导、保护观察等矫正体系,让问题孩子自行改正。

  

我后来得知,Alber是墨西哥裔,父母偷渡到美国后,养育了包括他在内六个子女,如今为了生计四处打工。像Alber这样的孩子,在这所学校不算少数。老师们的态度是只要没有发生大的事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事件给子豪留下的心理阴影却是巨大。他不愿意去上学,变得胆小、沉默,夜里还经常做噩梦……我懊悔莫及,觉得应该听家明的建议,早点给孩子转学。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我和家明决定买一套学区房,将孩子转到优质学校去。

  

美国的学区房和中国学区房区别不是产权而是实际居住权,因为美国公立中小学的资金,主要来源于学校周边地区的房地产税。

学校资金雄厚,则有财力提高教学质量;学校质量好,就会吸引大批中产阶级和富裕人群买房入住的社区,逐渐促成了好学校、好学区的生成。

  

当时我已经通过努力进入当地一家癌症研究所做数据统计分析工作,老公王家明也从柯达公司跳槽到布法罗一家生物公司做研究。

也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很快贷款30万美金,购买一套价值42万的house。儿子也转到优质小学,本以为进了好的小学,就万事大吉了,可在新的学校,子豪仍然不开心。

  

在我耐心询问下,才得知学校有各种社团,音乐、美术、篮球、棒球等,同学们个个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可子豪除了会说中文,啥特长都没有,他感觉特别孤单。

为此,我们赶紧请了老师教他弹钢琴,还报了游泳和棒球培训班。后来他们学校组建乐队时,需要一个吹单簧管的学生,在我们的鼓励下,子豪报了名。

后来我们才发现这完全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单簧管这种小众乐器会的人少,我好不容易在离家80公里外的找到一位老师,每次去学45分钟的单簧管,我们开车来回竟要2小时。

  

为了送子豪四处培优,我不得不搭上许多时间。随着女儿丽娜的长大,为了两个孩子,我们搭上的不仅是时间,甚至是半条命。

按照纽约州的规定,2015年8月,女儿丽娜就可以读小学了,为了这一天,我们夫妇紧张地准备了一年。

在美国,优质小学在幼升小之前会有一个考试,她们会考核孩子的综合能力,然后决定哪些孩子属于Giffted Kids(天才儿童),只有是天才儿童,才可以上天才班,哪些孩子只能上普通班。天才班的优势不言而喻,将来读好中学,进常青藤校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美国幼升小的考试五花八门,从艺术特长到综合能力测评,你不知道今年会考啥,也不知道考试如何准备,总之两眼一抹黑。

一次,带孩子在游乐场玩耍时,遇到社区的布雷特·索兰夏女士,对方去年成功将孩子送入天才班,我当即向她取经,对方告诉我如果报一些兴趣班和培训班,可能更容易进天才班。

我随后联系一家学龄前培训机构,在对方的建议下,给丽娜报了数学和阅读辅导,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包括20分钟课后作业,由家长辅导完成,每月费用500美元。至于兴趣,女儿在学习小提琴、画画,为了增加被录取的几率,我们又报了体操班。

  

两个孩子加起来八九个培优班,我和家明从周一到周日,时间表排得满满的,经常晚上七八点才能说上一句话。

  

见我把两个孩子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家明非常有意见,他说:“你不是说要让孩子有个快乐的童年吗?现在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孩子们哪里受得了?”我坚定地回击:“我承认我以前错了,你看看子豪,咱们让他有了快乐的童年,现在呢?起步错了,步步错。”

  

说起儿子,家明不说话了。

儿子现在是我俩的软肋,11岁的子豪进入叛逆期,如今的他更加不爱学习,整天惦记着电子游戏。

我给他报的那些培优班,他越来越没有兴趣,每次让他去培优参加各种活动,我们得苦口婆心地劝说,发脾气,甚至动手,他才会就范,去了培优班也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我忧心如焚,可放弃的话,他三点钟放学后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玩游戏。

家明试过断网和没收所有的电子产品,没想到,2015年4月的一天,他竟然在家拿刀自残。幸亏帮婆婆及时发现,我们赶紧将他送进医院。没想到医院工作人员得知后报了警,我和家明差点被关进监狱。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子豪情绪才稳定,自此我们再也不敢采取过激的方式阻止子豪玩游戏。我们只得继续哄着他,说尽好话让他去培优。想尽办法把他的业余时间填满,让他远离电子游戏。

  

好在这年的5月,女儿丽娜终于考进了我们所在社区优质小学的天才班。我和丈夫终于松了口气。

  

女儿丽娜上小学后,我们才发现美国优质学校和普通学校的区别。丽娜每天虽然没有纸质作业,但是每天的阅读和长期研究实践的作业就非常麻烦。比如植物的生根发芽,居住周围的小动作作息时间等。

学校会给家长发一个小册子,上面详细告诉家长必须帮助学生做些什么例如:野营、参观历史博物馆、艺术博物馆、各种社会调查以及社区服务类等作业,每个月的内容不一样。每个月还要写一篇调查类的报告,家长要协助孩子完成。

  

为了帮女儿完成这些作业,我和家明开始分工,他送儿子培优,我陪着女儿奔赴在各种活动中。Shopping对我来说,真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国内许多朋友都认为,美国考大学很容易。的确,全美有3000多所大学,几乎可以做到“全民上大学”。但,如果不是名校毕业,就业依然困难。为了孩子的前途,美国家庭拼教育的劲头丝毫不输给中国家庭。美国的父母为了让孩子能进天才班,早早开始行动起来。

我所在的医疗中心在全美学校医院中位列前15名,是北美地区最好的医院之一。我所在的部门同事都是医疗科研的大咖,可无论他们的职位和研究成果如何卓越,谈到孩子学习问题也都是束手无策。

  

36岁的病理学博士克鲁尼克4年前,为女儿申请就读一所私立学校的学前班,因为他和妻子没有在报名第一天及时递交申请,女儿最终落选。

夫妻俩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为女儿选了另外一个区的一所优质小学,每天早上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开1.5个小时车将女儿送过去。为了能在3点接孩子,他的妻子每天提前2小时去公司上班,以便能早两小时下班。

  

我们统计部门的老大玛莎每年会将孩子送去卡梅洛科学研究会举办的夏令营,2017年1月27日是这个夏令营报名的第一天。

玛莎凌晨3点起床,冒着零下7摄氏度的寒风去排队。研究会7点开门,统计最后只能是排在前50名的人才能上这个夏令营,后面的人只能写在等待名单上了。

不只是卡梅洛科学研究会的夏令营,目前的现状是只要口碑好点的兴趣班、培训班,报名时间稍晚一点,就可能排不上。

  

有的培优班,尽管一年学费高达20多万人民币,每年却都有大批有着“名校情结”的家长带着孩子来参加面试。

为了让孩子考出好成绩,90%的家庭不惜重金聘请家教……周末,孩子们流连在各大家教培训班。

而家教价格不菲,一节课,一小时,得好几百美金,但为了孩子,父母都在所不惜。

  

对于一直都不是美国社会主流群体,甚至是边缘化的亚裔群体来说,行走在美国名校之路上的艰辛是不言而喻的。

美国各大名校在录取时,会根据各种族的人口比例给予“种族配额”,其最初的目的在于“平权”用以减少种族或群体之间的歧视。

但事实上,这一“隐形配额制度”给学习成绩,普遍优于其他族裔的亚裔学生造成了巨大的阻碍,使得他们的名校之路走得尤其的艰难!

  

在了解了美国教育制度的不平等后,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许多同胞对孩子教育上远远比国内的家长更急功近利。

不仅成绩优异,而且在兴趣爱好上,最好能够拿到各种奖项,只有这样,华裔孩子才有被名校看重的机会,否则只能在美国主流社会,永远边缘化。

  

怎么办?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我们只能拧紧螺丝向前奔,而且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面对孩子的未来,无论中外,父母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进入社会后,掌握必要的技能和资源,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在吐槽中国教育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美国的月亮也并不是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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